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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像是盖什提这个年轻的见习女祭司,巫的心腹,带领着巫和高级祭司们出城,却直接把他们带进了包围圈,绕了一圈,又送回神庙跟前来了。 盖什提却轻轻一击双掌,跟着她身后,将这群人押送回来的见习祭司们毫不客气地把各种大包小包堆放在神庙跟前的阶梯上,打开来了让乌鲁克人欣赏。 “我天……” “真没想到,巫竟然这么富有。” “难得我还成天给她送去那么些祭品。” “得了吧,你那是在向伊南娜女神献祭,给女神奉上的祭品。” “可我那些祭品如果真的是送到了女神跟前……巫这些东西,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 就算是有人想要替乌鲁克的巫分辩一二,到这时也完全被噎回去了。 巫的行径,是诚实的乌鲁克人最为不齿、最鄙夷的行径之一:她从献给女神的祭品之中中饱私囊,二十年来攒下了不菲的身家;却在乌鲁克最危急,最需要她的时候,带上了几个高阶祭司,抛弃了整座城市,数千居民,偷偷摸摸地离开。 一时间,骂声如潮。 如果不是杜木兹和那些货真价实的见习祭司们护着,乌鲁克人刚刚才从仓房里重新取回的那些武器就会在激愤之下向这些人头上招呼。 “我必须离开乌鲁克!” “这是我……感知到的神的意志!” 巫也不是吃素的,在被盖什提摆了一道之后,她很快恢复了常态,索性将遮着头脸的累赘衣袍统统扯去,挺直了腰板站在神庙阶前。 “就算是伊南娜女神现在降临,站在我对面,我也有胆量这样说。” “金星已经陨落,乌鲁克已经没有救了,”巫理直气壮地说,“我必须离开乌鲁克,另起炉灶,建立一座新的城市,才能让我所知的一切,关于文明的一切,在新的城市延续下去。” 人群顿时鼓噪起来—— “你不早说!” “你不仅欺骗了我们,你还收缴了所有人可以用来抵抗的武器……” “你,你你,你这不就是把整座城里的人一起往死里坑吗?” 人们最不满的,其实并不是巫带着心腹一道偷偷离开乌鲁克,而是巫的无情欺骗与隐瞒——要知道,他们现在聚在这里,还是应了巫的要求,要一起祭祀巫师丹,重新获得护佑这座城市的力量啊。 杜木兹和他的同伴们再次将愤怒的乌鲁克人拦住。安全起见,他让人将巫带到了伊南娜神庙的圣殿跟前—— “在这里,在这座庄严的圣殿跟前,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乌鲁克没救了?” “你所感知的神的意志到底是什么?” “你曾说过的,巫师丹留下的力量,怎么就不能保护这座城市了?” 杜木兹连问三句,巫却故作高深地冷笑着,向天空翻出一对白眼。 “你只是一个来自小村落的牧羊人,你有什么资格向我逼问神的意志?” 杜木兹嘴角一扬,笑着反问:“号称无所不知的巫啊,那你为什么就没能算出,一个来自小村落的牧羊人,也能拦住你出逃,让你那些令人恶心的行为袒露在全城面前?” 巫气结:她当然没算到……她当然没算到,盖什提,她交付了全部信任的盖什提,竟然在最关键最关键的时候,把胳膊肘向外弯了这么一弯? 这时杜木兹一转头,寻找盖什提。 盖什提刚刚快步赶去了神庙的圣殿里,这时已经从圣殿中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硬木打磨成的匣子,递给杜木兹——巫在逃走时,没有带走这枚匣子,而是依旧将它留在圣殿里。 深红色,硬木磨成的匣子。乌鲁克的每个人都对此记忆犹新,巫曾经高举着这枚匣子,信誓旦旦地告诉乌鲁克人——这里保存着庇佑整座城市,所有乌鲁克人的力量。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愿意告诉世人,这匣子里是什么吗?” 巫高傲地扬起了头:“我是这座城市的巫,传承了巫师丹留下的力量与职责。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牧羊人问我的问题。” 这时库辛突然在阶下的人群中高喊了一声:“他不止是个牧羊人,杜木兹,是整个乌鲁克推举的王。” 库辛振臂高呼,一时间应和无数。 巫却完全是一副失笑的表情:“王?这天下能有那么蠢的王吗?” “王会蠢到想要逼问出这世上最伟大的巫留下的力量来源是什么?” 她甚至将眼光挪到盖什提脸上,似乎在责问:你不是挺聪明的,怎么会支持一个这么蠢的家伙。 谁知下一刻,牧羊人举起双手,做了一个要打开匣子的动作。 巫顿时慌了:“别,别别……” “你如果打开了这个匣子,才会真正让力量消失,人心将远离你,不会再有人给予你信任。” 如果认真论起来,巫是一个彻底贯彻神秘主义的星象家,她不会打理城市的事务,也不会管理她手下的人,她是一个寄生于这座神庙的畸形角色——但是她自认为对于人心的判断是准确的,所以这时她看见年轻的牧羊人伸手就要打开这匣子,巫是真的慌了神。 此刻,聚在神庙阶前的乌鲁克居民们却全都屏住了呼吸——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此刻,乌鲁克人无一不悬起了心,他们是多么希望巫师丹留下的是一件能力抗强敌的法宝;但他们又怕那件神物就像巫一样,空有一具神秘的外壳,真正打开了却只有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