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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哈尔狐疑地看看眼前的年轻人:他对这个牧羊人印象不深,但是也觉得在区区几个月之间,这个牧羊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儿。 现在的杜木兹,依旧如以前一样坦诚、敏锐,但是凭空多出一份大气与决断,说他与以前判若两人毫不过分。 “我想先看看您带来的矿石。” 拉哈尔伸手,从怀中取出了那几块自然铜矿石,递给杜木兹。 杜木兹托在手里掂了掂,刚要说话,忽听外面一阵喧闹,紧接着脚步声密集,是有人直冲了进来。 “搜查,搜查!”有人大喊,“都别动,别动!” 杜木兹反应极快,手腕一松,手中的石头径直朝火中丢了去。拉哈尔在他对面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反正牧羊人丢进火里去的那是石头,待会儿把火灭了就是。 制陶作坊的主人和其他工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吓呆了。左右人都站着原地,不敢动弹。 而杜木兹和哈拉尔两人,本就是外人,此刻就都镇定地坐在火塘一旁,仿佛在看戏。 ——进来的人,是什么人?又要搜查什么呢? 答案很快就有了,进来的大多是中等祭司,由一个穿深蓝色长袍的高阶祭司带着队。他们进来,是来搜武器的。 “石刀、石斧、石锤……所有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统统都交出来!” “武器?”拉哈尔也很吃惊,“这难道真的是要和埃利都打仗了?” “可是……老百姓手里留有点儿兵器难道不好吗?难不成,巫能做法让这些兵器自己上阵去杀敌?”拉哈尔虽然事不关己,但他还是觉得此事相当出奇。一转脸,正好见到杜木兹在一旁冷笑。 “站起来站起来——”中等祭司们搜查了作坊,收缴了几件石制的工具之后,渐渐查到了杜木兹拉哈尔这里。两人被勒令站起来,甚至被搜了搜身。 一无所获的祭司们放过这两位之后,竟还有一名祭司捡了根柴火在火塘里使劲儿拨了拨。 “拿水来!” 一桶水从水井中打上来,冲着这火塘就泼了上去。 “嘶啦”一声,火焰全灭,火塘里腾腾的全是白烟。那个祭司“尽职尽责”地又用柴火拨了拨,然后朝那名高级祭司上司大声说:“火塘里也检查过了,没有兵器藏在里面。” 陶器作坊里的人们,全都敢怒不敢言: 这哪里是征用民间的兵器,这分明是不肯让普通居民留有半件防身的武器。 而那些谄媚上峰的祭司,只知道给普通乌鲁克人制造麻烦——这火塘里的火焰熄灭,之后作坊再要烧窑,少不了要另起炉灶才行。 “走吧!”高阶祭司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认出杜木兹或是拉哈尔,带上他的手下,提着那些从作坊里查抄出的可以做兵器的东西,转身就走。 拉哈尔看见两个中等祭司手里竟然还抱着石磙子似的大石块,实在没忍住,戳戳身边的杜木兹,问:“这石块儿,也能用来做武器吗?” 杜木兹点点头,说:“您可能不熟悉乌鲁克,以前在乌鲁克,但凡是男孩子,都要从小练投石的。” 原来是投石——拉哈尔明白了。 提起投石,杜木兹也忍不住盯着那些被抱走的石块发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制陶作坊的主人这时走了过来,望着被一陶罐水直接浇灭的火塘直叹气。 “回头我帮您再垒一个火塘。”杜木兹连忙应承。 陶坊主人摇摇头:“不,不用,这不干您的事,都是祭司们……” 看起来这乌鲁克城里的普通人,都已经对那位巫和她手下的祭司生出怨气,却又不敢直说出来,只能长吁短叹地表达。 杜木兹安慰了主人两句,回头继续找到拉哈尔,两人接着谈矿石的事儿。 手持树枝的杜木兹在一团漆黑的火塘里拨来拨去,要将刚才扔进去的矿石再挑出来。 他突然发出“咦”的一声,在兀自冒着白烟的火塘里发现了什么。 杜木兹一伸手,被烫得“嘶”的一声。再动手的时候他就学乖了,仔细拨弄火塘里的余烬,同时用两枚树枝,将一小块亮晶晶的东西取了出来。 “像金子。”见多识广的拉哈尔马上说——他见过野外的生金子矿藏。 “但这又不是金子。” 杜木兹将那一枚小小的,圆形的东西托在手心里看看,随后递给了拉哈尔。只见那东西表面泛着银白色的光芒,与黄金的色泽大有区别。 杜木兹立即又拨了拨火塘,将他早先扔进去的那几块铜矿石都挑了出来。这些矿石大多表面焦黑,杜木兹用手擦一擦,却又能现出明亮的光泽。 “您还记得带来的这些石头都是什么形状的吗?”杜木兹问拉哈尔。 “那你可真为难我了。”拉哈尔:这谁能记得。 杜木兹却盯着每一块都看了看,断言道:“好像都被烧化了一点儿。”他一拉拉哈尔,“走!” 杜木兹带着青金石商人,找到了陶坊主人父子。 “陶窑能再点起来吗?” 陶坊主人对杜木兹几乎是唯命是从:“能!” 作坊里的人进进出出,在祭司的干扰之后几乎立即重新振作。陶窑里的火焰再次高高窜起,青金石商人即便离得远远的,也能感觉到陶窑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