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五）
“我听赵琳琅说过, 血河在上界真正名称是‘无尽血海’，它成年后的本体要比我们整个修行界还大。上界有位帝君的身外化身就是无尽血海, 据说那位帝君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只要血海残留一滴血，他就可以无尽复生。” 顾皎的话两人听得呆住了，半晌之后陈琅嬛问顾皎：“那位上界来的修士是不是准备去炼化血海当身外化身？”要是被那位上界修士把血河给炼化了, 他会不会直接让血河把大家都吞了？ 顾皎沉重地说：“我就担心这个。”也不知是不是跟霍臻待久了, 她对霍臻总有一股莫名自信，总觉得那金冠男子远不是霍臻的对手, 但也难保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陈琅嬛眉头紧皱：“如果有危险, 我们躲在洞府里可以逃过一劫吗？” 顾皎摇头：“说不好。” 玉素心轻叹一声：“洞府就是洞府, 又不是小世界, 如果有小世界, 跟血河隔开两个空间, 倒是能逃进去，但也怕被人发现小世界的载体。”她犹豫了一会，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黑乎乎的梭子, “如果实在不行, 我们可以用破界梭逃出去。” “破界梭！”顾皎和陈琅嬛同时捂住嘴巴, 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玉素心, 她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她居然还这么轻松地拿出来？她就不怕她们杀人夺宝？陈琅嬛压低声音对玉素心说：“快放好！你要死啊！” 顾皎也连连点头附和：“快放好！别给任何人看见！” 玉素心不明所以, “出什么事了？”这破界梭是她前世就得到的宝贝, 这也是她以筑基修为在各个秘境来去自如的依仗，这件宝贝实在太好用，所以玉素心这辈子一重生就提前先弄到手了, 她前世用了那么久, 也不觉得这破界梭有多厉害，只是离开秘境时方便些而已，怎么看陈琅嬛和顾皎的太多，这好像是什么厉害之极的宝贝一样。 顾皎和陈琅嬛互视一眼，果然是傻人有傻福，破界梭这种宝贝都能弄到手，陈琅嬛咽了咽口水，“要不是这玩意落在我们手上也没用，反而平添事端，我真会忍不住杀人夺宝的。” 顾皎扶额，“你想用破界梭飞升，首先你起码也要准备几十个极品灵石矿。”从上界到上界难，下界到上界更难，下界的修士想控制破界梭就难，靠破界梭破开两界界膜起码也要几十个极品灵石矿，还是往少里算的。 玉素心经由两人解释才知道破界梭的珍贵，她也没太开心，毕竟飞升破开界膜这种事离她太远了，她问两人：“这破界梭能不能救我们离开这里？” 顾皎说：“肯定行，就是我担心我们功力不够，无法完全控制破界梭。” 玉素心讶然问道：“这还能控制？我一直以为出去的地点是看运气的。”她每次出秘境都会落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顾皎：“……” 陈琅嬛哈哈大笑，“果然天公疼憨人，也只有你这样的才能得到破界梭。” 玉素心说：“阿菟，我们先去找霍臻吧，他是元婴修为，他应该能控制。” 顾皎没好气道：“你就不怕他抢了你的破界梭？” 玉素心不以为然，“他是神霄宗大师兄，新晋的阳神大能，还会抢我的东西？” 顾皎摇头说：“既然有破界梭，你们现在就离开吧，也别耽搁了。”等血海发疯，她们还不知道能不能离开，她有鸿蒙珠不怕，可她们怎么办？也不是顾皎不顾朋友情谊，不带她们去鸿蒙珠，逼不得已时她打晕她们去鸿蒙珠也没问题，她就怕鸿蒙珠会把她们刷了。 玉素心问：“你不走？” 顾皎说：“我想先找霍臻。” “那我们一起走吧。”玉素心提议说：“我精血还没采够。”她还是想帮好友一起找到情郎。 陈琅嬛也点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能在无尽血海内部历练，我们应该是开天辟地后少有的人了，不多拿点好东西怎么对得起我们冒险一回？” 顾皎闻言想了想说：“我们先往里面走试试看，能找到他最好，找不到我们先保自己命，他总比我们活下来的几率高多了。”她可以自己去找霍臻，却不能让陈琅嬛和玉素心陪自己冒险，她准备找个机会把两人先送走。 两人连连点头，顾皎又分了霍臻给的灵液和玉髓给她们，“这是补充灵气和神识之力用的，你们每人分两瓶，不要舍不得用，用完我这里还有。” 陈琅嬛问：“我们现在就走？” 顾皎说：“那血莲没什么特殊的，我们多杀几张血网就出来了，留下没意思？还不如多往里面走，说不定能杀到更多的血兽。” 三人商量完毕准备待天亮以后离开，两人先回山洞问跟她们一起来的同门，愿意跟她们走的就走，不愿意就留下。大难来临，她们即便有破界梭也仅能自保而已，如果愿意跟她们走，她们肯定能帮一把是一把，留下的就各凭机缘了。 方铮收回神识，心中很是诧异，下界还有破界梭？看来这北澜洲的底蕴还是很不错的。 陈琅嬛、玉素心要走，广寒宗别的弟子当然不愿意，她们好容易来这里就是为了采血莲，哪里愿意半途而废？两人也没多劝，不过只是临时合作关系而已，又没有太熟悉，她们提醒一句已算顾及同门之谊了，再多就没必要了。 三人单独离开后，两人就听从顾皎的安排换上了第二元神，直接将元神附在武器上，三人走走停停，看到血兽多的地方就停下来一网打尽，三人都是金丹修为，又配合默契，三人都得到了不少精血。 不过三人都算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骨子里矫情，不知道精血是什么好无所谓，知道血海来历后，陈琳琅和玉素心也不准备碰精血了，等离开了血海用精血换别的补血灵植好了。 三人往里走了两天，这一日晚上休息的时候，顾皎给两人传音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两人同时摇头，陈琅嬛警觉地问：“你何时发现的？”她不觉得顾皎会无的放矢。 顾皎眉头紧皱：“我也不知道。”她就是有这种感觉，没有确实的证据。 玉素心沉吟了一会：“我们明天试探下？”玉素心也不认为顾皎是疑神疑鬼，修为到了他们这个程度，有时候感觉比亲眼所见还真实。 三人第二天看似离开，实则飞出去的只是三枚飞针，她们三人还是留在山洞中观察，三人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一枚飞针跟在三人的飞针身后，三人互视一眼，顾皎神识锁定，三人一下就将那根飞针拖了进来。 顾皎敲着飞针说：“出来。” 飞针一动不动，陈琅嬛哂笑一声，直接放出太阳真火烤飞针，飞针内传出一声尖叫，陈琅嬛收回真火，银针里连滚带爬的跌出了一个虚影，顾皎和陈琅嬛同时望向玉素心，玉素心眉头紧皱：“你跟着我们做什么？”原来跟踪三人的居然是玉素白。 玉素白阴魂被真火灼烧之后，虽不至于消散也变得单薄透明，她惊恐地看着三人，“我不是跟着你们，我还是跟你们顺路而已。” 陈琅嬛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玉素心，玉素心淡淡道：“你当我们是傻子？” 说罢她也放出自己的丹火要炙烤玉素白，玉素白尖叫一声：“别烧我！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去哪里！”玉素白跟玉素心本都是气运之子，两人都不自觉的被天机镜换走了气运，当然作为回报，两人各自看到了不少未来的事情。只不过两人心性不同，处事态度不同，导致两人现在的差距已经显现。 玉素白的发展明显比不上玉素心，即便靠着预知勉强修炼到了金丹，她根基也没有玉素心扎实，加上宗门真传弟子就那么几个名额，玉素心当了真传，玉素白就只能是普通内门弟子，一家子姐妹一个好、一个坏，玉素白怎么能甘心？她处处跟玉素心做对，也是玉素心心地善良，不像魔宗弟子，她才留了一命。 玉素白看不上玉素心、顾皎，更看不上陈琅嬛，可她也知道自己跟她们比差远了，三人一说离开，她就暗中跟上了，她笃定顾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单独一人没法解决，所以才过来找帮手。她也没想能从三人手中抢什么好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她就拿点三人留下的残羹冷炙。 顾皎狐疑看着玉素白，她很确定这人没说谎，但——真是这人跟着自己？这样的人能跟踪他们数天而没有发现？不止顾皎有这疑惑，陈琅嬛和玉素心也有这疑惑，可三人又找不到别人，三人只能将疑虑压在心底继续赶路。三人也没杀玉素白，这人怎么说也是气运之子，谁知道杀了她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且这人也只是招人烦心，要说大恶也没有，连玉素心都没动手，顾皎和陈琅嬛就更不会动手了。血海随时可能会爆发，届时她能否活下去还两说，也没必要现在动手。顾皎心里还存了一个指望，如果跟踪她们的人跟玉素白有联系，她是不是能透过玉素白看到那人？ 只可惜顾皎的愿望没有达成，待三人走远之后，顾皎放在玉素白身上的阴魂只看到玉素白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她身边却没有出现任何人，陈琅嬛说：“我早说你别浪费阴魂了，那人既然能不动声色的跟踪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玉素白面前？” 顾皎不在乎的说：“反正就是一个试探。”玉素白不是赵琳琅，如果是赵琳琅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杀了。顾皎心里其实有个猜测，但她又想不透那人为什么要跟踪自己，她也没把这猜测说出来。 陈琅嬛见顾皎欲言又止，她问顾皎：“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 顾皎说：“我也不大确定，只是有个大概的猜测。” 两人追问道：“是谁？” 顾皎说：“我怀疑是方铮。” “方铮？”陈琅嬛吃惊地问：“你确定是他？他跟我们修为一样，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跟踪我们？” 顾皎说：“我怀疑他不仅仅只有金丹修为。”她自己刚见到方铮时候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她避过鸿蒙珠和界石不提，只说自己躲在洞天之中，她这么说也让陈琅嬛和玉素心十分惊讶，躲在洞天都能发现，这人神识要有多强？ “那他跟着我们做什么？”玉素心问，“也是跟玉素白一样的想法？” 顾皎说：“我也不确定。” 陈琅嬛突然传音问：“他神识那么厉害，会不会发现素心的破界梭了？”陈琅嬛对破界梭十分心动，她甚至考虑要不要跟玉素心双赢，她阿娘飞升时候带上玉素心，然后三人去了上界后靠破界梭在秘境历练探险，这样肯定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顾皎苦笑：“我也担心这个。”她跟两人说话时关键处都是传音，但素心的破界梭是拿出来的，如果方铮稍稍见多识广些，就有可能知道这是破界梭，破界梭何等珍贵？这人会心动一点都不奇怪。 玉素心坐立难安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吗？” 顾皎道：“你不要多想，也不一定是因为破界梭，反正没有你，我们都不能活着离开。” 玉素心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她也是刚知道破界梭的珍贵，亏得顾皎和陈琅嬛都是好人，否则自己早死了。不过玉素心也不少，她也认准了两人不会抢自己宝贝才把破界梭拿出来的。 三人迟迟找不到跟踪人，也干脆的放弃，一门心思的找血海核心处，顾皎听霍臻扫盲过，知道如何分辨方向，三人飞针速度很快，急速飞了一个星期都没有达到秘境核心，只是越往里面血兽越多，而且血兽的灵智也明显比外面高很多，三人虽说依然还用火来对付，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靠陈琅嬛的太阳真火。 陈琅嬛啧了两声，“我还以为自己用不上太阳真火呢，没想到这次派大用处了，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好好感谢我三爹。” “三爹？”顾皎抬头看着陈琅嬛，她不会跟自己差不多，有一心一意非要凑上来要当她们爹的人。 “我娘的老姘头，非说我是他跟阿娘的女儿，还非要我叫他爹。”陈琅嬛嗤之以鼻道：“我娘身边侍君众多哪里轮得上他？我就叫他三爹了。” “他也是九阳宗的人吗？”玉素心问，除了九阳宗大约也没人会把太阳真火当礼物送人了。 “是啊。”陈琅嬛见涌上来的血兽越来越多，她干脆将太阳真火全部放出，任真火灼烧血兽，三人也不收血兽精血了，比起精血还是保命更重要。 玉素心脸色发白的看着铺天盖地的血兽，“要不我们现在就离开吧？” 陈琅嬛看到自己放出的太阳真火威力竟然逐渐减弱时也有担心，她自得了太阳真火后就没见过它威力减弱，她一直以为太阳真火是取之不尽的，现在才知道它也不是完全无敌的，即便真火是血兽的克星，在血兽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时它们也能反过来压制真火，“我真火快消耗干净了，我们还是离开吧。” 顾皎点头，从界石中取出一只储物袋，里面满满的都是灵石，让玉素心用来发动破界梭。 陈琅嬛看着玉素心手中黑不溜秋的破界梭，感慨道：“我以前总觉得你是抠门，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穷。”她本来还困惑，玉素心怎么说也是真传弟子，怎么平时行事抠门成这样，她有破界梭这么一个吞金法器能不穷吗？ 玉素心：“……” 就在破界梭即将发动，三人手牵手准备离开血河时，突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来人径直朝玉素心袭来，似乎要去抢玉素心的破界梭，顾皎不假思索地丢出了霍臻替自己炼制的金乌雷珠。 金乌雷珠是霍臻费尽心思替顾皎炼制的防身法器，威力奇大无比，饶是方铮是金丹修士被金乌雷珠这么一炸，身体也顿时炸得只剩了半边，他不可置信看着顾皎，她居然拿金乌雷珠攻击自己？ 顾皎没想到方铮被炸得只剩下半边身体都没死，不由头皮发麻，当然她再害怕也没停手，继续出剑朝方铮劈去。而与此同时，陈琅嬛和玉素心也同时出手，两人也祭出了自己最厉害的法器朝方铮攻击，方铮在三人的攻击下剩下的半边身体四分五裂，落在了血兽之中，被血兽瞬间吞噬。 等方铮彻底死去，三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陈琅嬛抹了一把冷汗，她对玉素心说：“你以后可别把这玩意拿出来了，这玩意对你来说是宝贝也是要命的大杀器！” 玉素心连连点头：“那我们要离开吗？”三人取出破界梭也不完全是做戏，她们真有点撑不下去了。 陈琅嬛看着顾皎，顾皎说：“你们先走吧。”她还想去找霍臻，她知道两人是真心想离开，也不留她们，她们能陪自己走到这里已经是过命交情了。 陈琅嬛和玉素心不假思索道：“要走一起走。”她们是真心想陪着顾皎找到霍臻的，可现在这情况她们也有点扛不住了，她们毕竟不像顾皎那样有鸿蒙珠和界石，单凭自身的实力她们很难继续走下去。 顾皎摇头：“你们先走，我有保命的手段，就是只能保住自己的命，没法子保住别人。” 两人将信将疑，顾皎轻叹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我，等我找到霍臻，他也会保护我的。”顾皎总是安慰自己不要担心霍臻，可上界的人都下了血河，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既然自己还有余力走下去，她就要坚持下去，尽快找到霍臻，这样霍臻也能减少危险。万一霍臻打不过那人，他们可以躲在自己界石里，也能躲过血海的炼化。 两人见顾皎这么说心中了然，果然这丫头是动了情思，陈琅嬛摇头长叹，她可真想不开，找个男宠吃吃喝喝玩玩不好吗？干嘛动心？ 顾皎时推了两人一把，“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浪费她那么多灵石了！ 顾皎坚持如此，陈琅嬛和玉素心再担心也只能放手，顾皎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不会随便乱说，既然她有自保之力，她们也不留下妨碍她了。顾皎等两人离开后，也是心头一松，她看着铺天盖地的血兽，将金乌雷珠全部取出，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防护罩，她继续艰难地走下去。 顾皎并不知道在她杀死方铮的那一刻，正在往血海深处走去的霍臻突然轻咳一声，而血海核心处那正盘膝炼化血海核心的白衣男子身体也微微颤了颤。 他睁开眼睛身|下的血海突然剧烈波动，似要将坐在海面上的白衣男子掀翻，但随着白衣男子轻哼一声，血海再次归于平静。霍臻和白衣男子皆面无表情的捂住胸口，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自己炼制的法器杀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