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偏偏秦砚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哪怕他已经没有办法从这些课堂上汲取的知识，但他依然坚持尽可能出席每一节课。 学生时代的课业对于秦砚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放松和休息。 有一个领路人在台上毫无保留地传授知识，而自己只需要坐在台下等待老师的引领就好了。相比起人生无数次不知道答案的选择，这无疑是最轻松的事情。 走出教室的时候，秦砚差一点没站稳，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快超过24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连脚步都有些虚浮。肚子则已经饿到没有知觉了，他选择朝着校外走去。 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在哪？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标准答案。但如果问一个成年人最怀念的吃饭地方在哪，除了“家”这个答案外，很大一部分人都会说学校门口的美食街。 基本上任何一所学校外都有一条美食街，在这里可以找到天南地北的美食，而且物美价廉，让人魂牵梦绕。 当然也有人会说，其实美食街的食物并不是多么的好吃，只不过是被回忆美化，才让人回味与怀念。 但无论如何，校园美食街一到晚上便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 说实话，上一辈子的秦砚很少来美食街。原因很简单，无论是美食街的食物本身还是就餐环境都不符合秦砚的审美。 在不差钱的情况下，可以选择更好的食物，又何必来美食街呢？ 但现在的秦砚不同有事没事就会往美食街跑。除了寻找吃食，他也很享受美食街的烟火气—— 街道上不断吆喝着的商摊小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客人、各种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那一瞬间会让人深刻的感受到，人活着其实就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哪有那么多崇高伟大的梦想，只有一日三餐才是生活最基本的要求，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感受可能会消磨意志，但是对于秦砚而言，却能够让他一直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一点。 然后一觉醒来，对自己严格到残忍的秦砚又会再次回到拼命的状态。 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起码此时此刻的秦砚是轻松自在的。 “老板给我来20串羊rou，然后还有5串五花rou，还有土豆……然后给我来两瓶啤酒。” 秦砚利落地点完单，挑了一张靠近街道的餐桌，这里可以看见商店外的行人和商贩，是观察美食街众生百态最好的位置。 这种街边商店哪有人会特别认真地打扫卫生，黄色的木质桌板上纹路都已经成年油污填满了，形成独特的黑棕色花纹。 秦砚甚至怀疑这些花纹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包浆，可惜不能让这些桌椅升值。 想到这儿，秦砚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自己上辈子拍摄的第一个电影作品，也就是他的毕业大作《划开》。 《划开》上花了500万，可以想象秦砚对于影片中衣食住行的标准有多么的高，其中有一个桥段就是男主角在拿到工资后请女主角吃饭。 当时秦砚挑选了一家特别优雅的餐厅，他认为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在男方第一次拿到工资后，一定会尽可能请自己的女朋友去吃一顿好的。 但是却遭到了男主演和女主演的强烈反对。男主演当时说的是：“秦砚，你根本不懂刚毕业学生的工资收入情况。” 而女主角给他的理由就是：“如果我真的爱这个男人，我不会愿意让他辛苦了一整个月，只是为了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现在秦砚都还记得自己拍那一幕戏时的满脸郁闷，觉得拍戏的餐厅实在太掉价，没有办法烘托出那男女之间的爱情浓重。 但是现在看来，这烟火之间，又何尝没有深厚的爱情？ 正好现在自己点的烤串还没有上桌，秦砚立刻拿出纸笔，把自己刚才所想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结果秦砚一打开笔记本，就发现上面写满了“男一号”三个字。 没办法，秦砚现在实在找不到一个足以和奚芊芊对戏的男一号。 现在奚芊芊已经大三了，就算她看上去依旧和刚入学的女生年纪差不多，但是由生活阅历所带来的气质变化，可是没有办法掩盖的。 想到这秦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又想起了开学那天在教学楼偶然遇到的白衣男生，如果对方是自己学校的学生那就好了。 “老板我也要10串羊rou，我带走。” 就在秦砚苦恼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莫名有些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那个男生呢？他抬头一看。 只是一眼，秦砚就确定正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晚上睡觉都让辗转反侧不得入睡的男生。 没办法，对方的五官对秦砚实在太具有吸引力了。 之前看到对方，只是感觉对方在演戏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此时此刻的秦砚看到少年竟然有一种看到救世主的感觉。 秦砚“倏”的一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径直往男生走过去。 因为男生准备打包带走的缘故，所以说他就站在烧烤摊面前，脸上自然而然带着些许少年独有的笑容。 秦砚都已经走到男生面前，他才有了些许的后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对方又不是自己学院的学生，如果贸然的走上去对他说“我想找你拍电影”，对方会不会把自己当骗子？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在秦砚开口之前，男生已经先看到了他，率先挥着手对秦砚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儿？好巧。” 男生的声音有一种清澈感，秦砚虽然在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对方并没有受过声音方面的训练，中气不足、不够稳定，而且说话的时候还带有平城的儿化音，但少年的声音在他心中无亚于天籁之声，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秦砚赶快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一些躁动的情绪，说道：“对啊，我也没想到能够在这个地方遇到你。” 为了确定对方的身份，秦砚说道：“怎么你也是咋们平影的学生吗？来这吃宵夜。” 少年摇了摇头：“我是平城大学的学生，我来这儿……” 男生的表情突然流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秦砚可不是一个会就此放弃的人。 秦砚立刻厚着脸皮都说道：“既然都遇见了，那就证明我们两个人还挺有缘的。反正都要吃宵夜，不如我们一起拼个桌吧。” 男生犹豫了片刻说道：“可是我们学校11:00就会关门。” 秦砚立刻接上：“没关系，反正我们学校离你们学校也就10来分钟的车程，吃个烤串又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这烤串本来就要趁热吃才够带劲儿，如果要是你拿回寝室的话岂不是放凉了。 其实男生很想说，自己打算拿着烤串走，边走边吃把它给消灭了。 但也不知道男生是觉得在路上吃烤串这件事情难以启齿，还是发现秦砚的眼神太过于炙热和真诚，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就点点头说道： “那我们就拼个桌吧。“ 看到对方同意了自己的邀请，秦砚满心欢喜地把对方带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时候秦砚点的烤rou和啤酒正好送了过来，服务员正准备拿出开瓶器帮秦砚打开啤酒。 但是秦砚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生，一看就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男生。 本来秦砚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已经足够奇怪了，在对方面前再展露出自己喝酒的豪迈，会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怪人？ 秦砚大脑飞速运转，他立刻对服务员说道： “等等，我点的不是啤酒，我刚才叫的是可乐。” 服务员愣了一愣，他立刻回到：“帅哥，刚才你一进门你就说的是要两瓶啤酒。” 本来说胡话就已经让秦砚有一点点的老脸发红，没有想到服务员竟然如此耿直地当面拆穿了他，让秦砚忍不住轻轻的咳嗽了一，然后继续故作镇定的说道： “那一定是你记错了，我要的是可乐，谢谢。” 服务员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明明听到的就是啤酒，他还是想再坚持一下，毕竟卖啤酒有提成，而可乐可没有。 他开口说道：“帅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店的，你以前都是……” 这句话把秦砚哽咽得差一点没有顺过气来，他咳嗽了两声，用一种几乎要将对方看乱刀砍死的眼神，强硬说道： “两瓶可乐，谢谢。” 秦砚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直到这一刻服务员才认怂把啤酒拿了回去，然后带回来两瓶可乐。 秦砚一边把可乐递给面前的男生，一边暗中观察男生的表情，在确定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暗流汹涌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16章 灯火阑珊 刚才在烧烤摊面前灯光不足，再加上烟雾的遮挡，秦砚能够把对方给认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在室内，秦砚才发现一个多月不见，男生竟然晒黑了不少，原本斯文儒雅的白皙变成了阳光的小麦色，心下对于男生这个月的经历心中已经了然。 这同样是他的习惯，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会下意识从形象上去反推对方的经历、性格。这有利于秦砚在创作人物角色的时候，去构建一个更加真实的形象。 但再多的猜测都比不上双方的交流，于是秦砚把手中的可乐递给对方，然后说道： “上次撞到你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对了，我的名字叫做秦砚。” 这年头的可乐并不像后世常见的塑料包装是易拉罐包装，而是玻璃瓶和铝盖，拿在手中就有明显的凉意。 对于秦砚递过来的可乐，男生并没有推迟，简单的说了一句“谢谢”，便接了过来。 看着秦砚伸出的右手，男生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然后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两人握在一起，男生回道： “上次也不全部是你的错，我自己当时走的也很匆忙，还有我的名字叫做谢北杨。” 秦砚第一时间先是感叹对方的手型特别好看。 这里不得不解释一下，秦砚真的不是变态，看手型的一个职业小毛病而已。 手型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过像谢北杨这样的修长，在某些镜头上会显得特别有质感。 如果要拍一部警匪片，那必然要拍摄持枪的特写镜头。绝大多数情况之下。关节分明的手骨、明显的血管与经脉会更让人感觉到紧张。 又比如说《霸王别姬》中哥哥扮演的程蝶衣，这个角色有很多个唱段都需要手捏花指，修长的手型可以给荧幕形象增加不少的分数。 当然这只是秦砚和谢北杨握手时所联想到的一些片段而已，不同的手型可以便于塑造不同的角色。 在最直观的肌肤之亲过后，秦砚才回味谢北杨的名字，开口说道：“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你的名字很好听。” 一直微笑着的谢北杨脸上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笑容，他有些兴奋地说着： “你居然知道我名字的来历。你是第一个听到我名字就念出这句诗的人。这个名字还是我爷爷给我取的，他经常拿着这个事炫耀。” 秦砚也不是刻意在卖弄自己的学识，只不过他知道聊天这种东西如果有一个很好的契机，会让双方进入一个热烈聊天的模式。 而且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句诗，上一辈子秦砚为了写一部有关华国文化的文艺片，他查阅学习了不少古籍，像《诗经》这种经典著作，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记住其中一些他比较喜欢的句子也是正常的。 果不其然在看到谢北杨脸上最后的戒备也彻底消失，秦砚便直接进入话题： “北杨，你说你是平城大学的学生，但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我们学校呢？” 突然被问起这个问题，谢北杨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端起自己手中的可乐狠狠的喝了一大口，或许是可乐壮人胆，然后他才开口说道： “其实我是来你们学校旁听的。” “啊？” 这下秦砚真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谢北杨出现在这竟然是这个理由。 但秦砚立刻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惊讶，从刚才谢北杨的犹豫可以看得出对方并不是特别坦然，如果自己露出过于惊讶的表情，会让对方更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