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范飞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黑暗的四周,感觉到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而再次回忆那些知识点时,果然都是比较清晰的,比昨晚有了不小的进步。 看来我也不算太笨嘛……范飞满足地微微一笑。 范飞自然并不知道,在第二次自我催眠时就能不凭借外力,将自己从催眠状态中唤醒,是需要很强的自控能力的。一万个人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是屈指可数。绝大多数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陷入深度睡眠中。 他再一次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而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范飞的单纯和江一峰的大力吹嘘,使得范飞对这种催眠法的效果深信不疑,从而有了事半功倍的练习效果。 范飞回想了好一阵那些知识点,才再次闭上眼睛,用自我催眠法让自己进入深层次的睡眠中。 只是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时,范飞有些沮丧地发现,昨晚记住的知识点,又开始有些模糊了,效果并不是很好。 难道我真是田一峰所说的那种悟性奇差者?范飞一时有些灰心。 所以这一天在学校里,他仍然不好意思与田一峰去交流心得。 但范飞是个肯坚持的人,也不愿成为那万分之一的“悟性太差者”,成为田一峰的笑柄,所以他坚持练习下去。 在坚持了一周之后,他还是没感觉到很明显的效果,曾一度有些灰心,甚至想过要放弃,但他是个好强、要面子的人,不想让田一峰嘲笑,于是仍然坚持练习着。 半个月后,范飞终于开始感觉到了一些进步——用自我催眠术进入深层次的睡眠之后,醒来后精神特别好,记忆力也有了微妙的改变,背课本也变得容易了很多。 在坚持了一个月后,他就越来越感受到这种自我催眠术的好处,因为他的记忆能力果然有了比较明显的提高。在催眠状态下所回忆起来的那些知识点,在清醒之后也能比较轻松地回想起来,记忆效果提高了许多。 这时范飞才有了一点自信心,于是试着和田一峰交流这种自我催眠术的练习效果,田一峰却愣愣地看了他半天,显然是早已把那回事给忘了。 当范飞告诉田一峰,他的记忆能力真的提高了时,田一峰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讪讪地一笑,也没当真,只冲着范飞挤了挤眼,低声说道:“我也正在苦练!加油,哥们,咱们一起上北大,进清华!” 于是范飞为了考上一流大学的伟大目标,继续苦练着。 ………… “现在,我会开始时光倒流,回到我初中时代印象最深刻的记忆。我要看看学校,看看我初中最要好的同学,看看我的老师……” 月明星稀,范飞正放松地躺在床上,用催眠法寻找新的乐趣。 这是他每晚睡前必做的功课,从不间断。 初中时代的记忆近在眼前,它们储存在中层的潜意识中,很容易就能想起来。范飞先唤醒这些记忆,是为回溯储存在于低层潜意识的早年记忆而做的暖身。 “现在,我要回到小学时代……” 范飞依次地挖掘着小学时代、幼儿园时代、甚至牙牙学语时的记忆。 他平静地想起十二岁的那场篮球赛、九岁时的那场春游、五岁时的幼儿园同学的脸孔、三岁时邻家女孩的样子,甚至是刚满一岁学步时摔跤的那一幕…… 许多遗忘多年的往事忽然出现,一切恍如发生在昨天,无比地清晰,这让范飞的心里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同时觉得很温馨、很愉快。 一副画面忽然从脑海里掠过——两岁的范飞和jiejie范青拿着小铲子,在村头的菜地里兴致勃勃地玩着泥巴,虽然只是玩泥巴,却让他们心满意足,看来小孩的心灵的确是更容易知足,所以也比成年人更快乐。 范飞的嘴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此时的他心满意足。 其实走到这一步,范飞经历了很漫长的过程。 起初用自我催眠术回想往事时,范飞并没觉得有什么效果,但他锲而不舍地练习了近半年后,便发现自己确实能想起很多平时已被遗忘了的往事。 而现在他每次在自我催眠状态下回忆自己看过的课本时,便能将那些平时怎么也背不下来的课文内容轻松地回忆起来,而且醒后几乎很难忘记。 就连他以往特别讨厌的一些数学、化学、物理公式,现在也如同刻在了脑海里,考试时可以轻松地调用出来。 有一次英语老师在上课时点名让同学背诵一段课文,不小心点到了范飞。当范飞站起身来的时候,许多同学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因为从入学的摸底考试成绩来看,范飞的英语成绩一直不怎么样,几乎可以算是垫底的货,而且口语也很糟糕,有些浓烈的乡土气息,比赵丽蓉的伦敦音还伦敦音。 但当范飞口若悬河地背诵那一长段课文时,所有的同学都被震住了,他没有背错一个单词,而且发言也比较标准,就像转眼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同桌丁诗晨满脸惊诧地仰头看着范飞,把眼睛揉了又揉,就像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奥特曼。 一直等到范飞满脸平静地坐下来后,丁诗晨才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眼神里也第一次有了一丝敬佩。 就连英语老师唐冬也被惊呆了,他久久地看着范飞,似乎在看着一个怪物。 好半晌,唐老师才满脸笑容地走下讲台,重重地拍了拍范飞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不错不错,进步很快嘛!” “是老师教导有方。”范飞低调地说道,眼神里也终于有了底气。 那节英语课后,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跑来向范飞讨教学习经验,范飞也抱着分享成功经验的心态,把田一峰教自己练习自我催眠术的事情告诉了同学们。 “瞎扯!藏私!小气!”范飞没想到,这几乎是所有同学的共同反应。 这些同学大多喜欢上网,可谓见多识广,自然没有人会去相信什么所谓的催眠法,就连始作俑者田一峰也一再强调那只是个玩笑。 范飞顿时傻眼了,也终于猜出了田一峰送给他资料的用意,只是他既然已经得到这么多好处,自然不会找田一峰算账。而且既然同学们都不相信,他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说法,只淡淡一笑,声称自己确实是在开玩笑,自己的秘决其实就是拼命背,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自己从不看电视、从不上网…… 这种解释显然更符合逻辑,也能让家庭条件好的同学继续保持一份优越感,于是同学们都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只有丁诗晨歪着头打量了他好一阵,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俏皮笑容。 而之后,范飞的表现越来越令人吃惊。他的成绩开始逐步提升,虽然速度不算很快,但非常稳定。先是从全班倒数提升到了四十名左右,然后是三十名、二十名、十名,在短短的半年内,便令老师刮目相看,给出了“超级潜力股”的评价,并号召全班同学向他学习,要做学业上的“拼命三郎”。 范飞开始有了粉丝,却也多了一个不能与人分享的秘密。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再告诉任何人自己真正的成功秘决,只是默默地、孤独地坚持练习下去。 坚持,很简单的两个字,世人能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 “贵在坚持”这道理人人都懂,但一旦坚持不下去时,99%的人都会给自己找借口,堂而皇之地放弃,正所谓知易行难。 就像在股市里,很多人捂着始终不肯涨的股票,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卖,卖了就会涨,但最后他们都放弃了,卖股、换股。而就在他们卖掉股票的次日,那只股票开始一飞冲天,让股民悔青了肠子。但下一次,他们仍然是捂不住,不该割rou时仍然照割不误…… 幸运的是,范飞有着农村孩子身上常见的毅力和坚持,所以一直没有放弃。 皇天不负有心人,范飞终于变成了幸运儿。 而幸运绝不仅仅是运气那么简单,它往往还意味着四个字——厚积薄发。 没有每天简单而枯燥的晨跑练习,就不可能有田径场上的刹那辉煌。 没有锲而不舍的努力,就不可能抓住生命中那几次转瞬即逝的机会,从而一飞冲天。 道理谁都懂,但能做到的人实在不多。就像这种廖氏催眠法,虽然尝试过练习的人数以万计,但成功者却是屈指可数。 半年时间,182个夜晚,范飞都在锲而不舍地坚持用这种催眠语言来激发自己的潜能,终于打开了一扇崭新而神奇的大门。 现在的范飞,已经能比较轻松地应付功课,所以开始有精力和兴趣探索别的潜能了。 记忆能力似乎是低层次的潜能,所以最容易开发出来,而其他潜能却很难开发出来,仿佛躲在一团迷雾中,让范飞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尽管很难,但范飞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甚至还有针对性地自创出了一些自我催眠语言。 他还抽空在同学家学习了上网,查到了关于潜能的大量资料,那些神奇的潜能故事让他大开眼界,也让他陷入满怀的憧憬中。 比如人体潜能网的论坛上,曾有一个坛友这么表述潜能的作用——据说人被老虎追时,可有四种命运:普通人,被老虎xxoo。能发挥潜能者,能在被老虎xxoo前爬上大树;把潜能发挥到极限者,可学武松打虎;把潜能开发到极限者,可xxoo老虎……潜能发挥到极限是变态,可伏虎,潜能开发到极限是神通,可降龙! 于是范飞经常会兴致勃勃地陷入思索:自己的潜能到底能开发到何种程度?当潜能开发到极限时,真会出现传说中的神通吗? 182个夜晚,365个夜晚,730个夜晚……在范飞不断的思索和探索中,两年过去了。 第三章 当年我还是凤姐的时候 2010年9月20日,尽管已快到秋分时节,按理该天气转凉了,但地处华夏国南方的武昭县依然比较闷热,夜宵摊也依然火爆。 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就着香气四溢的龙虾、烤鱼、唆螺、羊rou串,一瓶接一瓶地灌着啤酒。光着膀子的青年们,搂着身旁并不漂亮却还算耐看的女友,脸上充满了惬意和满足。 或许这就是小县城的幸福,要求不高,有个落脚的地儿,有三五个狐朋狗友,有一个女朋友,夏夜里能灌几瓶冰镇啤酒,便觉得人生足矣了。 龙凤餐馆门外,一个身高一米七五、长得有些小帅的少年端着一盆龙虾,急匆匆地走到三号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那盆龙虾放在桌上,笑道:“龙虾来了,各位慢用。” 三号桌是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拉拉杂杂地坐了十二个青年男女,有几个满身肌rou的青年光着上身,露出了花里胡哨的纹身,一看就像街上的混混。 这些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吃夜宵了,少年认得其中的头目罗秋,这是一个二十来岁、剑眉朗目、长得很有些帅气的青年,其他人都叫他“秋哥”。 秋哥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尽管背上的汗将衣服打湿了一大片,但衣服扣子一个都没解开,一副斯文样子,如果不是嘴角上那块长达三公分的狰狞刀疤有些破坏形象,他会更像个大学生。 秋哥左手提着酒瓶拼酒,右手却慢悠悠地转着两个大核桃。 “煤气没了?”见龙虾上桌,秋哥笑眯眯地放下酒瓶,冲着少年招了招手,淡淡地问道。 少年怔了怔,随即会意,赶紧低眉顺眼地笑道:“秋哥,您多担待一点。今晚生意实在是忙不过来,我们已经尽量先给你们上菜了,剩下的菜马上就来……” “少废话,赶紧去催!菜没了,我的面子也就没了,懂吗?”秋哥轻哼一声,不耐烦地用左手在桌上敲了敲,右手里的两个核桃忽然滴溜溜地转得飞快。 少年如蒙大赦,赶紧转身走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眼神中现出了一丝忧色。 这少年正是十七岁的范飞,从高一时起,每逢夏天,他都会利用晚上的时间在这家“龙凤餐馆”打工。 范飞的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收入不高,加上范飞还有个正在读大学的jiejie范青,两个孩子上学,让本就贫困的家庭更是捉襟见肘,还欠下了不少外债。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范飞从初中时起就开始利用寒暑假四处打零工赚钱,高一时更是幸运地在龙凤餐馆找到了这份待遇不低的活计,因此也格外珍惜手头上的饭碗。 他知道秋哥叫罗秋,是一个有些名气的混混,也是尊他得罪不起的菩萨,因此格外小心地伺候着他们,生怕他们发飚。 他还知道,一旦秋哥手里的核桃转得飞快时,就说明他心里真有些不爽了。自己只有小心从事,才能护得凤姨这个餐馆的平安。 齐凤兰是龙凤餐馆的老板娘,三十多岁,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据说当过兵,还坐过几年牢,至今独身,有“凤姨”和“兰姨”两个美称,但一般人都叫她凤姨。 凤姨的性格十分骠悍,口头禅是“当年我还是凤姐的时候……” 这句口头禅因为扯上了当前正红得发紫的凤姐,因此有些搞笑。但无论是谁,听到这句口头禅时绝对不能笑,否则恐怕就会挨上一个大嘴巴子,或被赏上一颗爆粟子,男女老幼无一能免。 或许是因为凤姨是东街齐家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她曾蹲过大牢,敢与凤姨认真计较、一争短长的人确实也不多,大家似乎都有点怕她。 但无论凤姨如何骠悍,她都只是个女人,因此只管算账收钱,偶尔也下厨炒几个菜。至于处理消费纠纷、打发闹事的小混混之类的事情,便往往落在了范飞的身上。范飞得小心翼翼地护着这个小餐馆的周全,才能保住自己的利益。 这个小餐馆给范飞带来的收益,几乎抵得上范飞父母收入的一半。 凤姨出手还算大方,给范飞的酬劳是每个月一千块,虽然龙凤餐馆每年只能摆四个月左右的夜宵摊,但也有四千块左右了,而范飞的父母每年辛辛苦苦地种田、养猪、养鸡,年收入也只有一万元左右。 范飞的这点小收入,虽然在有钱人眼里只是点毛毛雨,却能给jiejie范青凑出些生活费和学费来,因此范飞也是格外珍惜这个工作岗位的,里里外外跑个不停,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了,博得了凤姨的好感和信任。 这三年每逢夏季要摆夜宵摊时,凤姨都一直只请范飞来跑堂。至于厨师和洗碗的,则分别由龙哥和阿芳担任。 龙哥叫韩龙,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身材很魁梧,脸有些胖,经常是一脸弥勒佛般的憨厚笑容,他的厨艺很不错,炒出的菜口味上佳。 阿芳叫于芳尘,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长得比较清秀,而且洗碗和打杂的动作十分麻利,几乎从来没有打碎过碗。 或许正因为有龙哥和凤姨,这家小餐馆的名字才叫龙凤餐馆。 龙凤餐馆虽然是个小餐馆,但对于范飞来说意义重大,因为这里代表着社会,代表着商界。 商界是个大染缸,这里既有人性中最为黑暗的地方,也能接触到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算是最能磨练人性子的地方。因此在这几年中,范飞极大地丰富了自己的阅历,锤炼了自己的性格,他学会了圆滑处事,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和揣摸别人的心理,还学到了一些人情世故、江湖规矩和能救场的急智,收获不可谓不大,意义甚至远超过他赚到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