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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仪蹙眉道:“若是时时不行呢?” 萧衍长眉微蹙,“你怎知时时不行?”见她眉间仍旧郁郁,他好笑道,“若是时时不行,就时时不行。” 有嗣自然容易些,但若无嗣,也有别的法子,不过是时日长短罢了。 顾仪闻言一惊,定定地望了他一眼,“陛下不怕后继无人?” 萧衍笑了一声,“朕本就没想过身后之事。”他从前也未想过子嗣之事。 顾仪肩膀一落,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椅上。 萧衍走近了些,嘴角轻扬,眸光点亮,“柔嫔娘娘该不会是过于失望了?” 今日他似乎终于得以窥见顾仪的心意。 “臣妾自然失望,但臣妾晓得失望亦无用,兴许只是缘分未到罢。” 萧衍看她闷闷不乐,有心打趣道:“柔嫔娘娘莫急,朕明日就让司宝司挑一尊送子观音奉于娘娘殿前。” 顾仪:“呵呵。” 萧衍捉过一张方椅,坐到了她身前,自腰间锦囊摸出了一串多宝珠串。 “此是早年高僧呈给朕的,如今便给你吧。” 顾仪望了一眼珠串,玛瑙光润,颗颗木珠色泽沉郁,“是陛下的贵重之物,臣妾受之有愧。” 萧衍径自套在了她左手腕上,“兴许有了此珠串,柔嫔娘娘就能心想事成了。” “多谢陛下。”她摸了摸冰冰凉凉的手串。 萧衍见她眉目舒展了,徐徐道:“太医既说了你忧思过重,你自宽心些,调养身体为重,生子本就凶险,你身体若是不好,便会愈发凶险。” 萧衍真似全然不以为意,顾仪心中憋闷的郁气因而又散了些。 “臣妾晓得了。” 萧衍起身道:“内阁诸人尚在天禄阁等着朕,朕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顾仪没料到萧衍是撇下别人来的,立刻随之起身道:“陛下快些去罢。” * 今日内阁之所以尚在天禄阁,盖因丹鞑的使团不日便会抵京。 元旦大朝会时,丹鞑未进京纳贡,此时已过五月才拖拖拉拉地来了。 不是什么好兆头。 “垤城先行传来的信函上述,丹鞑使团合六十余人,护送来的是丹鞑大君的义女,多珠公主。依臣之见,丹鞑是有和亲之心。”一位内阁大臣说道。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驳,“既是和亲,为何送来的是义女,丹鞑大君膝下九子,六女,这无非是挑衅,意在折辱。丹鞑不臣之心,已非一两日。” “陛下还请三思,若能以和亲化干戈为玉帛,何乐而不为,若真与丹鞑兵戎相见,北境定会流血千里。” “爱卿皆所言极是。”萧衍挥袖打断了堂上的争执,“丹鞑臣与不臣,此行一看便知。” 齐若唐上前拜道:“若是不臣,陛下可要发兵?若是发兵,领兵之人又是何人?” “若是不臣,自要发兵,领兵之人便是朕。” 天禄阁中俱是一静,朝臣继而纷纷上前道。 “陛下三思!” “陛下身系国祚,岂可儿戏!” 又是好一番争论不休,其中有人趁机提议齐闯领兵点将。 “齐将军业已告老,朕如何忍心。”萧衍目光扫视一圈,“若真有此战,副将人选,当是于代。” 众人大惊, “于将军……”柳放踟蹰道。 “柳卿何意,于将军如何?” 于代原是丹鞑人,他的步下亦有丹鞑旧族。 柳放的未尽之言,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柳放却不敢答。 “柳卿是疑心于将军的忠心?既如此,柳卿是否也要疑心朕?” 话音未落,天禄阁中跪倒一片。 “陛下恕罪。” 这是眼前的帝王万不可触及的逆鳞。 王座之上的萧衍却轻声一笑,“爱卿何罪之有,平身罢。” 诸人甫一站定,便听他又道:“副将人选,其二尚有周郎。” 周郎是少年将军,常年驻漠南军营,通晓北地军情地理,虽因资历尚浅,缺乏领兵为帅的经验,可众人眼下也挑不出大毛病,不敢多言了。 皇帝权柄愈盛,摆明了是不想再用老臣了。 他的兵权要交到他钦定的新人手中。 直到戌时过半,天边月明星稀,诸人才从天禄阁中退了出来。 高贵公公迈步入殿,奉上新茶,“陛下歇歇罢,今日已是累了一天了。” 皇帝饮了一口茶,却问:“午前,你说有一事容禀,是何事?” 高贵当时确有一事,不过被匆匆而来的胡院判打断了。 “非是大事,乃是敬妃娘娘差人说,与端妃娘娘相伴多年,情深意笃,也想随她一道离宫,前去西山念佛。” 皇帝面上毫无惊讶,“你明日去回她,就说朕允了。” * 河洛殿中,多络按照胡院判的方子煎了药,端进寝殿呈给顾仪。 药汁不苦,飘散nongnong一股枣味。 顾仪早已梳洗过了,喝完药后,又漱了口,才躺到榻上,在脑中又细致地过了一遍剧情。 萧衍掀开纱帐的时候,就见顾仪睁着眼睛正在发呆。 约莫数息之后,顾仪才注意到他,“陛下。” 萧衍脱下外袍入榻,“你方才在想何事,想得如此专注?” 顾仪笑了笑,“在想烤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