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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双若琉璃般的暗褐色眼睛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 萧狗子是不是过得不好…… 即便他的容貌丝毫未变,可周身气势已不大似从前。 萧衍虽是冷冷清清,可偶尔笑起来的时候,仍如冰雪初融,暖阳遍照。可眼前之人如笼万年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只是三两日未见,可怎么却感觉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了…… 无论顾仪心中如何安慰自己,她都再明白不过,剧情其实已经残忍地把她记忆中的萧狗子留在了上一周目。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其实已经把萧狗子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了骊山茶园,她就难受。 若是难受,不如不见。 高贵公公鲜有地震惊了。 他历来识人无数,过目不忘,靠记人脸吃饭,顾才人甫一转身,他就认出了她,昨夜湖畔被贬的顾才人。 可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路数! 见到皇帝,既不蹲福,也不请安,反倒愣在原地,眼眶发红,一副要哭不哭,眼泪将落未落的楚楚可怜模样。 难道这阖宫之中还有这样的狠角色? 他不由得侧目瞧了一眼半步之外的皇帝。 萧衍长眉微蹙,脸上是少见的犹疑。 他不解地凝视来人。她的面色在日光照耀下雪白,唇色鲜红,气息愈快,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杏眼中的瞳仁若黑漆点墨,直视帝目。 此人……他像是见过,又像是从未见过。 只是她为何看上去如此伤心? 仿佛,只是望着她,就能为她的伤心所动…… 萧衍压下胸中古怪细密的滞重之感,出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顾仪听到话音,脑中瞬间清明起来,她立时埋头,蹲福答道:“臣妾是顾才人,今日在此散步,无意惊扰圣驾。” 顾才人。 昨夜掷玉的顾才人。 萧衍面目冷了下来,“你既已受罚,当勉力思过,往后素位而行。” 顾仪垂首,答了一声:“是,臣妾遵旨。” 第57章 她是槐花 此时正值午后, 万里碧空,无一丝清风。 一轮烈日当空,将脚下的青砖炙烤得发烫。 萧衍立在原地, 只觉热气顺着脚下升腾,心头愈发聒噪,见那顾才人垂首认错之姿, 更是心烦。 他转开了眼,不再看她,抬脚往前殿的方向而去。 高贵公公见状一愣, 继而快步跟上,却见皇帝一路眉目深锁, 沉默不语。 心中不禁暗道, 果然犯了皇帝忌讳, 再怎么往后找补也无济于事,还是没能入皇帝的眼啊…… 可将将走到天禄阁外, 高贵公公耳边却听皇帝忽然问道:“这顾家是什么人,似乎是地方知州?” 高贵公公心中一惊, 脸上霎时堆笑道:“陛下好记性,顾才人的父亲顾长通,是抚州知州, 从五品……原是青州府衙通判,两年前才调任抚州。” “是么……”那他从前确实不该见过她,难道昨夜掷玉真是巧合…… 高贵公公回忆了一遍初选时送来的宝册, 徐徐又道:“顾长通两年前是自请调离青州府衙,他与户部沈旭同年礼围,在去青州前,也曾任职于户部济州清吏司……” 眼风一瞄, 见皇帝似乎真的凝神在听,高贵公公继而大胆道:“顾长通进士出身,可家门不显,为官虽已有十余载,但晋到正六品后,就难有寸进,及至调任抚州知州,抚州清贫,算不上好去处,顾长通补了缺,这才升了从五品……” 萧衍颔首,迈步进了天禄阁,却未再言。 高贵公公见好就收,适时闭上了嘴。 申时正。 采薇殿内的淑妃娘娘罕有地发了一通脾气。 一双丹凤眼淬着冷光,扫过殿内跪着的一众宫婢。 玉壶跪在领头处,磕头道:“娘娘息怒。都是奴婢擅作主张,想着秀怡殿的宫婢常来送物件,往日里也曾去过书房,昨日便吩咐她将王贵人新进的茶会图卷放入书房,谁曾想……奴婢一定将功补过,将书房打理妥帖……” 淑妃冷声道:“本宫的书房,秀怡殿随便来个人都能进?” 玉壶又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连声道:“奴婢知罪,娘娘息怒。” 淑妃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家里带来的旧人了。 如今再罚,再补过,也没用了。 “采薇殿内所有宫婢罚俸三月,自去领三十手板。如若以后再犯,便不必在采薇殿里呆了。” “谢娘娘开恩。” 淑妃说罢,独自回了书房,来回踱步,心神仍旧惶惶不宁。 昨夜她抄完经,将手中狼毫搁入竹根雕笔洗时,不慎跌落在地,她俯身去拾,才发现山水乌漆立柜下滚落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血红珠子。 剂母珠。 淑妃立刻慌张地去开了立柜上的暗格,三彩宝匣果然被人动过了,盖子只是胡乱地合上,里面躺着数颗浑圆鲜红若血的剂母珠。 此暗格,此立柜,她从不让人动,是谁胡乱地动了她的东西。 淑妃合上暗格,便疾步迈出书房,斥责宫人乱了书册,玉壶闻声而至,她方知傍晚时分,秀怡殿的宫婢槐花来书房送过图卷。 槐花。 不论她知与不知,有意无意,都留不得了。 她趁夜与人留有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