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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早已年迈,无人想过这人竟还有倒下的一天他怎么会倒下呢?! 赵兴有些费力地撑着身子,他垂眸看着底下的众人,不觉笑了出来。 看,他这辈子过得不亏。临终之际,还有这么多人哀哀哭泣,不管这其中多少真情假意,但还是值了。 一张张满是褶皱的脸涕泗纵横的模样实在不太好看,赵兴只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落到了身后的年轻人身上,脸上不觉带了些笑 大燕总算是后继有人啊。 他视线落在跪在最前面的大儿子身上,动作缓慢招了招手,低道:伯庸 赵卓忙膝行向前,跪在赵兴的床畔。 赵兴伸手,拉住了大儿子的手,他攥着的力道不重,可赵卓只觉得压在手掌上的力有千斤之重,他听见自己的父亲说,以后的大燕,就交给你了孤没有做完的事,没有做成的事 赵兴有些吃力地在他手上拍了拍,带着些平日甚少露出的慈和,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父王! 赵兴摇了摇头,示意他看着跪在远处的群臣。 许家的那位老将军,他虽是忠心,又有一腔孤勇,却无相应手段,军法谋略一道,亦只是泛泛,你可用他,但切不可使之任主帅 秦家乃是数百年世族,他或许会忠于你,但更忠于自己的家族 辛资尚且年轻,性子太傲,需得打磨几年,才可得重用 至于梁督学 赵卓的目光随着赵兴落在梁玥身上,不觉凝了住。 她低垂着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淌,如晨间带露的花枝一般,惹人怜爱。 赵兴闷闷地笑了一声,赵卓这才恍然回了神,他低声喃道:父王。 孤赐婚她与你二弟,你可怨孤? 赵卓忙叩首道:儿子不敢! 不敢可心里还是存着不满 儿子、儿子 赵兴虚虚地抬了抬手,示意赵卓不必再解释,你是孤的继承人,你的妻子,是未来大燕的王后桓帝之乱始于何处你当知道的。 赵卓急道:梁督学绝非王太后那样的野心之辈! 咳 父王,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您莫要动气。 赵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是啊,她不似王太后但后宫、宦官燕不可重蹈晋之覆辙,你可明白? 赵卓低头,儿子明白。 赵兴虽任用女子为官,却严禁自己的后宅对政事有丝毫干涉,便是极得他敬重的郭夫人,也没有对政事有丝毫涉足。 那你若是当真还想想要她,孤、孤如今也、也已糊涂咳那便是言而无信,亦是 父王!赵卓提了声音打断这话,您身子要紧,该好好静养才是不必为此儿女私事cao心。 私事?赵兴又低低咳了几声,咳声中亦带着些笑意,脸上似是有些无奈,你说是便是罢。 可下一刻,他却骤然冷下了语气,孤问你,你要还是不要?! 这于乱世中生生闯出一条血路的枭雄,纵使如今已是垂暮之时,但他若当真以气势压人,这世上怕是无人能抵得住。便是那人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一样。 赵卓整个人都是一僵,连瞳孔都缩了起来。半晌,他终于缓过神来,深深俯首,儿子儿子 一幕幕的情形在赵卓的眼前闪过 她此刻含泪垂首的模样 新政提出之时,她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姿容 八年前,他暂掌兖州,他们同为蝗灾一事焦头烂额时的情形 陈府之中,她决绝坠入湖中时飞扬的乌发 最后的最后,定格在他长剑划开轿帘的那一刻,她惊慌看来的那一眼。 若是娶她为妻,便是折了她的双翼那那 身侧的手掌缓缓合拳,赵卓以额触地,缓缓的、一字一顿道:儿子不愿强求 这话似乎用尽了全身,赵卓说完后,原本绷得紧紧的身体一下子松了下来,远看去都有了几分佝偻。 赵兴像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笑声夹杂着咳声,他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背,缓道:好孩子,起来罢。 在赵卓起身之时,他又倏道:你母亲曾见过她,问我可有纳了她的意思? 纵使此时心神动荡,赵卓也被这消息砸得一懵,看着赵兴的神色都有些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