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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书嗯了一声,脱下身上的羊毛大衣放到了一边,难得你还记得他。 芸豆往前凑了凑身子,胖嘟嘟的脸几乎贴到了韩江的脸上,他是不是帮豆子赶走过喷火龙大怪shòu,还唰一下子飞起来的那个叔叔? 哈? 云锦书一下子没有明白儿子的意思,芸豆有些着急了,挥舞着小胖手说,就素好大好大的喷火龙,把家里烧光光的那一个! 挑了挑眉毛,云锦书露出一抹苦笑,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芸豆说的是那一场差点要了他小命的火灾,没想到他当时年纪这么小竟然会记得韩江救过他。 随便的嗯了一声,云锦书拿起把梳子帮韩江理了理头发,心里有些微微的发涩,韩江不只是救过他,还救过芸豆,可是现在他再也动不了了,只能这样日复一日的等死。 芸豆爬到韩江的肩膀旁边,用小手摸了摸他下巴上微微突起的胡茬,低下头吧唧亲了韩江一下,叔叔,原来你就是麻麻啊,豆子好喜欢你,以后喷火龙再粗来,豆子就来找你好不好? 云锦书的睫毛颤了颤,把芸豆抱起来放到小椅子上说,乖,别压着他的胸口,一会儿氧气罩就不管用了。 叔叔肿莫了?他为什么都睁眼给豆子打招呼? 他睡着了,听不见。 哦芸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接着又黏上去抓了抓韩江的耳朵,叔叔,大懒虫快点起g啊,不要再睡了哦。 任凭芸豆抓来抓去,韩江都没有一丁点反应,芸豆不死心,继续腆着脸在他颈窝里蹭,叔叔你醒一醒啊,爸爸和我还在等你一起玩呢,醒醒嘛。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呼唤在病房里回dàng,他还太小,不明白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一旦睡着了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锦书看着心里难受,把儿子抱到膝盖上说,别叫了,他要是愿意见你自然就醒了,别多费唇舌了。 芸豆听了这个,眼眶瞬间又通红,转眼竟然哇一声哭了起来,叔叔以前明明很喜欢芸豆的,为什么现在不要我了,呜呜呜 小家伙哭得伤心,水汪汪的黑色眼珠刷刷的往下流眼泪,脑袋上的虎皮帽子也歪了,可怜兮兮的挂在脑袋上,小胖手紧紧地捏着韩江的袖口,哭的撕心裂肺。 云锦书看不过去了,抱着他不停地哄,转身看着韩江心里突然生出些荒凉无边的怨恨。 瞧,你把所有人的搞得jīng疲力尽,天天拿着生命陪你熬日子,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的痛快? 哄了很久小家伙终于不哭了,趴在云锦书肩膀上睡着了,这时候病房的大门竟然打开了,云锦书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顾彦。 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彦今天穿了一件铁灰色的薄大衣,冻的鼻尖有些发红,走进来把手里的花篮放到一边,对云锦书露出一抹笑意。 没什么,就是来探望一下韩江,顺便也看看你。 云锦书把儿子放到旁边另一张空g上,扯了扯嘴角,上次你救了我,我连登门道谢都没来得及,倒是又让你来找我了,真是惭愧。 嗨,咱俩用得着说这个吗?顾彦挥了挥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问了问芸豆最近的qíng况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身体还好吗? 云锦书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是胳膊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好了,说实话掉进大海里还能活着,我还真是命大。 听了这话顾彦却没有跟着笑,脸上的表qíng非常的复杂,脸色也苍白的有些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我我很抱歉,锦书,真的,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当初能够抓住你,也许 别闹了,顾大哥,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我已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带着警察来找我,也许我现在早就被董旭杀了。 可我如果陪你一起跳下去顾彦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云锦书扯了扯嘴角,你陪我跳下去想做什么?让我永远欠着你吗?顾大哥,我从来没有那么庆幸你没有再为了我犯傻,我已经还不清了,你何必再让我永远愧疚下去? 顾彦艰难的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睛流露出痛苦。 明明那么接近了,云锦书的意志已经被自己动摇了,只要伸出手就能握住他,可是却因为这一念之差他与云锦书已经再无可能。 过了很久,他突然扯出一抹笑容,望着他说,如果陪你跳下去的是我,不是韩江,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云锦书摇了摇头,我会永远记得欠你一条命,或许也会跟你走,但那只能是愧疚没有其他。 你真残忍。顾彦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云锦书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世界上被施舍的感qíng永远不是爱qíng,如果一直拖泥带水不给对方一个了断,那才是真的残忍。 两个人彼此沉默,病房里只听得到滴滴的机器声音,顾彦明白自己真的输了,还没有加入就已经出局,在云锦书和韩江的纠葛之中,他能做的只是当一个朋友,没有第二个选择。 过了良久,顾彦扯了扯嘴角,转换了话题,韩江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等死呗,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顾彦一窒,拍拍他的肩膀,别这样,现在医术这么发达,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醒过来。 呵,没用的,连医生都说他苏醒的可能xing很小,韩仲天在S市只手遮天,谁还敢骗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云锦书顿了一下,接着摇了摇头,扯出一抹很浅的笑容,手指无意识的搭在韩江的胳膊上说,我不会跟一个活死人怄气,日子总得过下去,现在是个磨耐心的过程,等我的耐心全都耗尽了,我就马上走,永远不回来了。 那你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也许还是温哥华又或者什么别的地方,总之这辈子都不想再留在S市了。 云锦书说完这话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指节传来微微的颤动,他像是被锤子狠狠敲了一下,陡然瞪大了双眼,豁的站起来。 他他是不是动了? 云锦书怕这只是个梦,死死地盯着韩江的胳膊不敢眨眼,这一次他真的没有看错,韩江的手指轻轻的动了一下,甚至连睫毛都颤了颤。 韩江! 他失声叫了出来,上去一把扯住韩江的衣领,想要让他睁开眼睛,身后却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锦书!你看清楚,他没有醒! 顾彦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在头上,云锦书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恍惚之间又跌回椅子上,仔细的看着g上的韩江,一动不动,仍然像死了一样,哪里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顾彦担忧的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双手紧紧地按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韩江根本没醒,连动都没有动过!你这样究竟多久了? 云锦书这会儿才完全的回过神来,他的确不止一次的产生这样的幻觉了,也许是在病g前待得太久了,他总是感觉韩江动了,可是每一次巨大的惊喜过后又是更沉重的失落。 保镖和护士早就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毕竟很多植物人的家属总是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反应,甚至到了最后他们根本就不再理会家属说的任何话。 但是很显然,顾彦是第一次看到云锦书失态,心里涌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怕云锦书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只好一直拍着他的肩膀让他不要神经这么紧张。 云锦书沉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没有回答顾彦的问题,反而抬头问他,你有没有烟,给我一根。 顾彦拿出一根烟递给他,云锦书心里烦躁的厉害,拿着烟走出了病房,靠在花园的扶手上,望着远处的人工湖深深地吸气,尼古丁的作用让他舒缓了很多,可是更沉重的疲惫感还是萦绕不去。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悲喜jiāo加让他的耐心不断地流逝,他不知道还能再继续等多久,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让他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顾彦从后面跟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觉得哪怕没有爱qíng,他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朋友这样自我折磨,想了半天试探xing的说,锦书,你再耐心一点,说不定下次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