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仁慈的君主
黑四娘死于牢中的消息传入皇城,亲信皆劝杨易出兵讨伐,皆被其压下,只说道:“此时讨伐为时过早。” “陛下打算何时登基?” 杨易说道:“我本是篡位,篡位是要被百姓骂的。”然后看了看身边大臣。 大臣面面相觑。 “再等两年,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太监端上龙袍。 大臣恭恭敬敬说道:“请陛下过目,这是由上好真丝,西域宝石等原材料,动用九十九位民间绣纺高手,历时三个月才制成的龙袍。” 杨易瞥了一眼说道:“等到登基那日再穿也不迟。” 又有大臣劝道:“如今陛下坐稳江山,后宫不能常空,是否由臣等为陛下安排选秀,以充后宫延续龙脉。” 众臣以为此举又将遭皇帝否决,却直接遭到皇帝无视,犹如晴天霹雳。 杨易撇下众人独自离开。他策马出城,登上西坡最高峰,站于峰顶眺望西方,听西归之人说起,四娘是被武将军所抓而关入天牢。 杨易清晰所记南方赠药,受鞭,中秋,元宵等事,那时武芙常常唤其杨兄,如今只相隔数月却已物是人非,听闻西归骑兵所说,西疆正紧锣密鼓准备战事,将来不可避免会有一战,彼时相遇,恐怕只剩刀剑相向。 “深秋露重的,陛下这是要去哪儿?”皇后自屋外携侍女端药进来,却遇永帝便衣便装跨门而出。 永帝瞥一眼皇后,淡淡说道:“皇后刚出月子,不在房内休息,却日日为朕端药,未免太过辛劳。”随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母后,武将军现在是我师父,所以不能偷懒,请母后在宫内照顾meimei,不必担心跃儿。”跃皇子向皇后鞠躬,然后就跟随永帝一起离开。 皇后望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似被打结,缓缓叹出口气,自言自语道:“御医说,皇上的身体日渐不如,而陛下却好像一点不知。” 阿莱说道:“皇后娘娘,跃儿跟着武将军不仅学到了武艺,比以前还懂事了。” 皇后语气一变,问道:“你也这样觉得?” 阿莱对上皇后的厉目,立刻跪到地上。 “谁也别想夺走我的跃儿。”皇后甩下冷冷一句话。 阿莱跪在地上,望着皇后明黄的尾地裙边不禁颤抖。 连日来永帝日日视察军营,军中将士士气大增。 但今日有点意外,午时已到永帝并未离去,而要留下与军中将士一同午膳。 莫河一脸尴尬,军中伙食粗糙,皇帝哪能食用。 武芙却对莫河一笑,大方邀永帝入座。 跃皇子习练半日,早已大汗淋漓,此时正从帐外奔入,忙拉过永帝入座。 “不知今日父皇为何会留下午膳,但是军中将士肯定会夸赞父皇。” 永帝十分高兴,让跃儿坐于右侧,又指了指左边的空位,示意武芙过来坐下。 “朕今日要与众将士一同午膳,莫要顾及君臣礼仪,一切随意。” 武芙挨着跃皇子坐下:“既然陛下说随意,那我便坐与徒儿身边。” 跃皇子用小拳头轻轻捶打武芙腰间,撒娇道:“跃儿日日按照师父要求刻苦习武,明日就带我去城外教我骑马吧。” 永帝威严道:“跃儿不可胡闹。” 武芙倒不生气,反而刮了刮他的鼻头说他小屁孩。 却见跃皇子提起茶壶为武芙斟下满满一杯茶,一脸严肃道:“今日当着父皇的面,跃儿要以茶代酒敬武将军!” 武芙看一眼永帝,青丝中掺着几缕白发,而他的眼神是如此复杂,或许更多的是江山失掉后的无奈。她不愿再多想,闭上眼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倒是莫河先打破了奇怪的氛围:“末将刚刚得知,西南脱平王正反抗脱离杨易政权。” “太好了,恐怕杨易屁股难以坐稳,恭喜莫将军又立下一攻。” 莫河好奇地望着武芙“武将军何来二次立功之说?” “莫将军忘记啦?驻扎西疆,迎接陛下不是功吗?”说着,武芙向莫将军敬上一杯。 莫河憨笑:“武将军又说笑。” 谈笑间,伙房小兵将伙食端上桌,一盆米粥,四只小碟,外加一篮烤地瓜。 只见永帝站起身,将四只小蝶盛上米粥,放到各自面前,然后从篮中抓起一个地瓜吃起来。 另外三人看他开动碗筷,也吃起来。 “太苦。” 武芙和莫河连忙望向永帝,一脸惊讶,到底是皇帝,地瓜居然带皮吃,能不苦嘛。 武芙忍住笑意,对跃皇子说道:“我的好徒儿,你没教你父皇怎么吃地瓜?”说着便从篮里拿出一个地瓜,边剥皮边说:“香,莫河兄你也快拿一个尝尝。” 永帝尴尬道:“朕日后吃地瓜的日子还长了,今日学起应该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武芙喝粥笑道,“是吧?好徒儿?” 跃皇子嘴里塞满地瓜,用力吐出一句:“父皇爱民如子,一切都不晚。” 永帝回宫途中路过一处街市,只见地上有一辆板车,板车上有一人被草席遮盖,旁边有一孩童边哭边遭毒打,众人纷纷围观却无人制止,永帝连忙叫车夫停下。 “陛下,估计是无钱埋葬,给些钱币即可。”曹公公劝道。 永帝摆摆手:“你随朕前去看看。” 曹公公问道:“你为何毒打女童?” 男子并未收手,反而大声叫喧:“关你毛事啊,我老婆跟人跑了,如今染上鼠疫人没了,自然是所拐之人cao办后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吧。” 永帝不解,怒问道:“此事与女童何干?为何要将她毒打?” 男子打得更加张狂了:“这是小贱人自找的,我打死你!” 女童惨叫道:“叔叔救救我吧。” 身边老妇可怜道:“居然把亲生女儿打成这样,她娘染上鼠疫死了,小姑娘不得已才借了辆板车将她拖回来打算求她父亲埋葬,却没料到这个畜牲父亲居然把她往死里打。” 永帝二话不说,连忙扑过去替女娃挨下一记打。 曹公公见状连忙叫来御前侍卫,将此人拿下。 女娃突然大叫:“血!” 曹公公慌忙将永帝扶起,忍痛劝道:“陛下何故为贱民挨板子。” 永帝站起身,接过曹公公所递手绢将嘴角血丝擦掉,轻轻说道:“朕没事。”又转而下令:“将此人带去官衙审问。” 男子并未惧怕,反而悻悻说道:“此地鼠疫成灾,父母官早已逃走,如今官衙空虚,我看你们能把我怎样,除非天子在此。” 永帝望一眼捆绑之人,淡淡说道:“将其押往衙门,待朕候审。” 男子瞬间瘫软在地,连连求饶。 见围观之人越聚越多,永帝说道:“太阳快落山了,大家都散了吧。” 有一老妇突然下跪,眼噙泪花,满胸激动:“陛下仁慈,上天也会看在眼里,只是大旱,蝗灾,又接连鼠疫,温饱不济,偷盗贩卖猖獗,我们贱民的日子生不如死啊。求陛下救救我们吧。” “陛下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永帝本想救一女娃,却见黎民凄苦,民生凋零,心中不忍,止步安慰道:“天灾,短则半年,久则十年,轻则一方有难,重则国邦易主,遂你们的苦朕明白。西府城如今这样,其他地方何尝不是这样。朕在此立誓,一定想办法,竭尽全力将此地恢复原貌,当务之急便是灭鼠疫,重启官衙恢复秩序。” “将此人带去衙门候审。”永帝随即乘马车离开。 曹公公好心提醒:“陛下该回宫喝药了。” 永帝咳嗽两声,轻轻说道:“一顿药不喝,无妨,先去衙门转转。” 女娃肩头所留咯血在人群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