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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的责任

    当年,他们和谢文一家断亲绝交长达十年之久,不仅父母兄弟彼此不相认,连jiejie和姐夫及外甥与谢文一家见面也不说话,就像三世冤仇一样怒目而视,鼻子哼“噗”一声,或“呸”地吐口痰,脸一仰,头一扭,拱背拧身就走。

    直到此时,谢清泉重病卧床,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他在内疚神明,外惭清议下,拜托族中长辈当中人,出面周旋,从中调解,希望长子一家能够宽大为怀,盼望长子一家可以尽释前嫌,最好是握手言欢,最起码也要参加兄弟间的轮番陪护。若是手足内讧不懂相护,姐弟不和不知关照,不仅自己死不瞑目,九泉之下,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谢文说:各过各的,互不往来,相安无事,十多年都这样子。现在你们又何苦逼我,去凑这个热闹?

    谢清风说:苗从蒂发,藕由莲生,就算老人再咋样做得不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哦,你想落个不孝的罪名呀?做人首先要讲良心,你把手放胸口,摸一摸,看这关过不过得去?

    孙月娥说:虎生犹可近,人毒不堪亲。

    谢清怡说: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哩,在日当承欢膝下,莫待丁兰刻木祀。

    谢清辉说:为人子,养老送终,必须的,你野人啊?这个热闹,你必须去凑。要不然,谁还尊敬你呀?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间吗?

    孙月娥说:乌鸦莫笑鸡婆黑,菜蓝莫笑米筛稀。父母不慈,儿女不孝,好坏榜样,自在人心。父母做得初一,儿孙就做得初二,反正不是我们带的头。

    谢文说:不够体贴,没担待,咋能这样说父母呢?有理讲理,甭耍嘴皮,刻薄无礼,太过分!

    谢清源说:做人处世,要念人家的好,激励永远比批判好,结果你好她也好。若是唠人家的错,你错她也错,最终错上加错,谁都不落好。

    谢清辉说:先人后已,谓之圣,推已及人,谓之贤。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对己求忠,对别人要恕,责人是言,责已是行,言行相顾,内外一致,诚实厚道。小人主观臆断,绝对正确,固执已见,突出自我,自以为是,意见相争,不愿让步,故而无德又无功,无言又无位。

    谢繁荣说:真金不惧烈火炼,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非必有定评,公道自在人心。至于矛盾嘛,办法总比困扰多,肯定能解决,只是需要慢慢来,一步步缓和,一个个解除。

    谢文说:我早看穿了,我在她们心目中,就是聋子的耳朵,纯粹是个摆设。

    谢清风说:我懂你的苦闷,虽说你的意见,未曾起大作用。但你父亲,仍然非常看重你。

    谢清怡说:你这倔小子,跟上人怄什么气?你爹对你咋样不好了?愿闻其详。

    谢文说:不孝,是古今通行的大罪名哦,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坏也是好,偏心也是对,疼与嫌,坏与错,还要谅解啊!一是儿女不好说,说也不好听。二是上下失和,外人总认定是下人不对。三是兄弟姐妹都跟我不来往,显得也是我的错。四是越说越错,越描越黑,就不如沉默不说。我不管别人背后如何谈论,背后人们连皇帝都能臭骂,我算老几?

    谢清风说:泼妇,痞子,无赖,摊上了这样的亲人,可有啥法哩。唉,有啥法呢。真是的!

    谢繁荣说:我要是你,早就主动往前凑了。假如她们拿棍棒,将你打出门,你不孝的罪名,岂不就撇清了吗?你没自觉表现在先,你爹反倒请人求和,你却端起架子,好意思吗?还有屁意见发表啊!

    谢文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最终还是分。闹了又和,和了又闹,结局仍是闹。

    孙月娥说:上次事情还没解决,我还要讨个公道呢。鱼鳖虾蟹一齐上阵,掖着狡诈和强硬,打阴沟拳。我们心窝挨了一拳,却还恼不得,只能打哈哈。吃那样大的亏,我们忍了,这次又来更狠的,我看也是早谋划好了的,又想让我们有火发不出。厉害得很呐,厉害得恶嘞,苍天在上,公理何在?

    谢清怡说:酒席好摆,客难请,这也是啊!往日打架,今日气还没消呢。

    谢清风说:如今是你爹病危,这就是他的遗愿啊!

    谢清辉说:亲人绝交,当然他负有责任,但负不了主责,更不该负全责。

    谢繁荣说:我实在不忍心,再泼你的冷水,但你一定会背负不孝的罪名。临终关怀,若是不去表演,这当然是失礼。可对于你爹妈的所作所为,应该放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去度量。

    谢清源说:《古文观止》第一篇,就是讲母子绝交。那个母亲恶毒呀,要夺江山,还要取颈上人头。那个儿子就发誓,不到黄泉,不与相见。可最后人家还是扛不起不孝的罪名哇,挖掘地道,跟母亲和解了,还说什么其乐融融。

    谢清怡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就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嘛。

    谢文说:这是我爹的心思呢?还是我娘的旨意?或是你们的意思?

    谢清风说:对待亲人要有担当,负起自己该负的责。有麝自然香,何必大风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大嫂说:坑亲宰熟,做帮凶哦,你有眼眶,没眼珠啊?她们伤害了我们,至今还摆一脸无辜相,浑然不觉!

    谢繁荣说:想一想,即将和你爹生离死别,你还戳什么火?龄不满百,人生苦短,算了吧,别争了,别斗了,别玩命了,钱财如粪土,富贵如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好好活着就好,能美美享受就美。

    谢清辉说:无心之过,名为错,对于冒犯,赔礼道歉,接受批评,纠正即可,不必纠缠下去。多说无益,言多必失,祸从口出,你反倒有理变无理,成过错方了。

    谢清风说:事到如今,理该都各退让一步了。我们尽力做思想工作,让她们答应不再犯混。

    谢文说:高个说得矮子开心。当然唷,你们是公正的,出于好心,不管成不成,我先感激你!

    孙月娥说:外头锣鼓响,里头脚板痒。你麻雀吃豌豆,不与屁股商量,我咒你吃得进,拉不出。

    谢文说:有福不允同享,有难却要同当。这一和,我不知将付出么样代价?也不知我会吃多大的亏?

    谢清源说:你不能改变天候,但能改变你的心态,好心态决定好心情,好人缘决定好命运。得之坦然,是厚德载物的一种雅量,失之淡然,是虚怀若谷的一种美德,争取必然,是海纳百川的一种胸襟,顺其自然,修养极高的一种境界。

    谢文说:土地爷不管城隍庙的事。咳,不掺和,没得把握哩。

    谢清怡说:你娘嘴巴讨人厌,招人嫌,莫把她的话放心上哩。讲也不改,骂也不变,七十多岁的人了喽,今日脱鞋,不晓得明天还穿不穿得上呢?看她哪日活到头!

    孙月娥说:岭背打锣,又是一伙哦,音不同,调不同,搞不到一起的啦!老人可以不计较,那么弟弟meimei呢?从不懂得理让,尊敬过吗?还有做亲戚的呢?从不遵照礼数,尊重过吗?简直随根像种,真正是一窑烧的破瓦罐咧!

    谢清风说:少时是弟妹,大了各乡里,合得来,就走近点,合不来,就走远点,交得心,就亲密点,交不得心,就疏离点,只要维持表面的和气与客气,不让旁人说闲话,就对了!

    孙月娥说:原本不待见,却要装喜欢,一肚子的怨气,却要面带微笑,你让我登台唱戏,我没学过演技,装不出来。硬逼我,只会砸场,还不如就让我当观众。

    谢清辉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没有傻子的捧场,也就没有疯子的癫狂。

    谢清源说:直面过失,抢先认错,知错即改,积极采取措施,妥善处理后果,化解对立情绪,避免无谓争吵,获得对方的原谅,让误会烟消云散,让气氛和谐愉快。

    谢文说:我输财又输气,会不会被她们认为软弱可欺?

    谢清风说:那也需要容忍,容天下难容之事,忍世间难忍之人,就是担当,即使荣誉的损失,胜过身体和经济的损失。

    谢文说:假若她们因嫉火妒意,因名利相争,明知故犯,有意冲撞,我当如何免祸?

    谢清怡说:是以牙还牙?是以德报怨?还是直接还击?述说不满,抑或一笑而过,唾面自干?

    谢清源说:一是原谅无知,天下是平常人居多,怎能以圣贤来要求呢?二是体恤他寿命短,步步趋死,过一天少一天,大难临头而不知,怎能不心生怜悯?三是记住他人的过错,提醒自己不犯同样的错。总之,严格要求自己,不苛求于人。记人一善,忘人百非,生活从此美好,心情从此快乐,胸怀从此宽大。

    谢繁荣说:言与行,历来是两码事,学问好,跟人品好不好,根本就扯不上啥关系。

    谢清风说:晓得你读过几年私塾,但请求你,甭酸文假醋的设圈套,卖弄这些你不用的律条,糟贱古圣贤!

    谢清辉说:你不要认为我显摆,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知书达理,有一定人生历炼的人,理解能力和包容能量,肯定是一流的。换了她们,我还懒得费这口舌呢。

    孙月娥说:谢文你个人,脸皮薄,耳根软,又爱面子,真正知底的人就怂勇,抬举,你就干傻事,吃了亏,还蚀人,哪回落了好?你对她们负责,你帮她们的忙,人家也绝对不会感谢你!

    谢清风说:啥事都得一分为二地看,不给她们面子,也得给你爹面子吧,也得给大伙一个面子吧。

    谢繁荣说:你好歹给句话吧,让我们回去,能交差!

    谢文说:实践出真知。谁尊重我,谁看得起我,谁把我当回事,谁的事就是我的事。

    谢清怡说:亲生爹娘不尽孝,哪来衷诚对别人?忠孝才是真正的男人味。

    谢清源说:事情到这份上,只能遵循礼制,尊崇祖制,遵守族规,依照风俗习惯从事,你个人做不了主哦。从你出生那一刻起,长子的责任就已经注定了,你就是不担当,也有人把重担压在你肩头,如今既罢不了工,也免不了责啦!

    孙月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旦宴席散了,由他出面请客,就归他掏钱买单,他是何方神圣?吃亏抢先,惨过败家!

    谢清风说:今日不知明日事,将来会遭遇什么事,谁能说得清?人活一世,但求问心无愧,你力所能及,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骂仗打架总是免不掉,和到哪一天,该散伙时就散伙,只要你心安理得!

    谢繁荣说:自家弟妹不和顺,怎样结交外面人?

    谢文在族人的劝说下,率领老婆孩子到父亲病床前长跪谢罪,承诺父亲身为长子,秉承父志,不改父道,不管是外交还是内政,他将尽最大努力,决不敢辜负父亲你的重托!

    宫喜鹊看谢文跪在病床前,说:打头的孩子,先吃苦,受罪多,你这个长子,得把家庭责任担当起来,要给我争气呀!你是老大哥,要带个好头,诚心行孝,做榜样!

    谢文便召开家庭会议,几兄弟每家平均多少,凑钱给父亲治疗。人服天命,病是治不好的,疗是尽人事,表心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