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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刚从江宁出来,皇上需得巡视两处河工,还得转陆路去泰安府到岱庙拈香,估摸还有一个来月才到京,这还不够你玩?”云梧挑眉,她接过锦绣递上来的果子露——其实就是她叫人手动榨成的橙汁,又递给纯贵妃一杯,“嘉贵妃昨天还跟我说想早点回去呢。” “就她那个闷性子,”纯贵妃撇嘴,“在外头玩多爽快啊,回京有什么意思?” 她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要是没有皇上在就更爽快了。” 云梧差点喷出来,她瞅了瞅四周,伺候的人都离得很远,这才转过头对纯贵妃露出佩服的表情,“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纯贵妃瞅着她,“您敢说您不是这么想的?”她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双招子看得清楚呢……您可不像当初孝贤皇后对皇上一般。” “咳,”云梧正色,“不说这个。” “哼,虚伪。”纯贵妃又把头转了回去,“说到泰安府……您觉得皇上会不会再去济南?”可能觉得热,她喊人要了把团扇,把人打发远了又道:“我猜他不会再入济南这个伤心地。” 的确,乾隆后来一辈子途径济南将近十回,每回都要写首过济南诗,但再也没入过城。云梧无所谓道:“我还猜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祭孝贤皇后呢,在外头没好好祭三周年,皇上提了好几回了。” 纯贵妃看着她,“你当真不在乎?” 云梧挑眉,“你这是关心我?” “想得倒美。”纯贵妃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大胆!”云梧佯怒,“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了?” 纯贵妃又哪里看不出来云梧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敷衍请罪,“奴才知罪,皇后娘娘饶命啊!” “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演得真实一点吗?”云梧无语看了她一眼。 纯贵妃用扇子给她扇风,“下次一定。” 云梧不由失笑 ,说起来自从成了皇后,素来要好的嘉贵妃对她的态度更恭敬了,轻易不敢玩笑,反倒没有纯贵妃相处起来自然。 高处不胜寒啊,云梧若有所思,对于怎么供着乾隆,又有了一点心得。 啧,云梧将纯贵妃的团扇抢过来慢悠悠地扇了扇,乾隆真是有福气,去哪里找她这样劳心劳力的好下属呢? 队伍沿运河北上,从陆路至泰安府,四月,御驾还京。此次南巡,往返行程水陆共计五千八百余里,历时五余月,终于,一行人于五月回到了紫禁城。 回京后,乾隆果然第一件事就是去祭孝贤。没过多久,舒妃临盆,诞下了皇十子。 云梧不由感叹乾隆真是没有女儿命,去年十一月,养女和婉公主下嫁,如今宫里只剩一个纯贵妃所出的公主了,和婉下嫁之后她序齿往前移了一位,如今宫中称为四公主,真是万叶丛中硕果仅存的一朵鲜花。 舒妃这一胎是头胎,生得比较艰难,十阿哥并不算特别健康,虽比三年前早产的九阿哥好上许多,云梧还是派了专门的太医负责。 刚看顾完舒妃生产的事,云梧开始着手准备从去年耽误到现在的秀女大选。她叫了两位贵妃来帮忙——叫嘉贵妃是因为她的儿子四阿哥永珹到了年纪,该成婚了,云梧也让她看看儿媳妇的人选。至于纯贵妃,她所出的三阿哥永璋前年得了指婚,嫡福晋正是和硕淑慎公主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二人出了孝贤皇后的孝期,于去年七月成了婚,六阿哥永瑢还是个八岁的豆丁,云梧叫上纯贵妃,单纯是因为纯贵妃回宫之后吵着无聊,厚着脸皮一定要跟着凑热闹。 * 汉军旗下员外郎之女吉氏攥了攥满是汗的掌心,跟着队伍来到殿前,与这一列的其他秀女一起下跪行礼。随着引导内监喊了“起——”,众人站起,等待太监唱名,接受皇上、太后和皇后的选看。 吉氏快速抬眼偷看了一下,上首坐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一男一女,应该就是皇上和皇后,太后不知为何不在。只见皇上长相俊朗,贵气天成,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有着成熟男人的威严稳重,直让吉氏眩晕不已。 再看她旁边的女子,娴静端庄中带着亲和, 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她气质出众,保养得十分之好,只是稍稍有些疲累之色,吉氏有些心惊,不是说皇后已经三十多了吗?眼前的女子看上去一点可一点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稍下首另坐了两位女子,看打扮年纪,应该也是后宫中地位尊贵的嫔妃。吉氏正猜着这会是那两位妃嫔,上首似乎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吉氏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乱看。 等太监念到她的名字,吉氏出列行礼,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你姓季?” 吉氏胸口砰砰直跳,她深吸了一口气,柔声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姓吉,吉祥的吉。” “哦?”乾隆笑道:“姓氏不错。” 吉氏心跳得愈发快,这时下首两位嫔妃的其中一个道:“长相举止也都不错呢,不如留了牌子?” 说话的正是纯贵妃,云梧却是皱了皱眉,她觉得吉氏的眼珠子太灵活,怕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但瞧着乾隆似乎挺喜欢,云梧便问道:“皇上看呢?” 乾隆无所谓地点点头道:“那便留了牌子吧。” 吉氏大喜,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