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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他大约又要说,他有了我的孩子——我此前总是想要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想要,那给他一个孩子,对我来说并非难事。 但他说:“我也被刺了一刀……” 我一顿。 他抬起手臂,勾住我的脖颈。 我被他拉下去,察觉他的手又贴在我的胸膛上。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也许刚刚那会儿,他也是在确认,想要知道我身上有没有留伤。 当然没有。 这并非我真实的身体,仅仅是一个虚假的皮囊。 在我的力量之下,他的小腹也光滑着,没有那道长长的疤痕。 他说:“我们可不可以——扯平了?” 他这么问我。 显得和忐忑,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结果。 我终于有一刻,可以弄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怀抱着杀我的心情,给了我一刀,而我侥幸未死。 往后,他掀起的战争,又让我彻底恢复。 到现在,因为我的心念,他一样被刺了一道。那把刀贯穿了他的身体,让他血流如注,往后还有高烧。 他一样濒死。 然后,我借由一个卷轴,治好了他。 我此前从未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如今他说起来,我略有怔然。 这样的怔然,似乎给了他一个不太妙的讯号。 他嘴巴瘪着,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的,问我:“如果不能扯平的话,好歹给我扣一点。” 我看他,心想,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和他最根本的矛盾,原本也不在这里。 大约是我的眼神让他很有感觉,哦,那些流淌着的黑暗也起到一下作用。他骤然惊喘一声,身体紧绷起来。过了片刻,恍惚地看着我。 我抱着他,亲一亲他的额头。 他花了好一会儿,总算缓过来。 同样缓过来的,是他对我的占有欲、对我的绵长思念。 他说:“我一开始,觉得好奇怪。” 我的手慢慢从他背脊上滑过,问他:“什么奇怪?” 他说:“如果‘你’有问题,那会不会是什么东西抢走了‘你’的身份?……但邵先生十年前就不在了,他也没有孩子,这说不通。” 我说:“原来你这么相信我。” 他笑一下,说:“对。” 我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他像是发呆片刻,才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说:“现在呢?” 他笑一笑,说:“我现在不明白,你竟然只做了这种事。” 我心想,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说:“你不用很快原谅我。” 我心想,他真的是他吗? 他说:“老公,我杀了你一次。” 他讲这句话,竟然还显得温柔。 我原本飘起来的心,又落回实处。 我换一种眼神看他,见他很轻松、释然的样子。我回想过往种种,得到一个似乎可以说得过去的答案。 他说,他杀了我“一次”。 当下,他或许依然想让我死,想要有“第二次”。 但他的确爱我。 作为“祭司”的时候,他实在没有能力再对我做什么。所以临死的时候,他求我,说他听说西大陆上没有我的传说存在,所以希望我去海上。 离得远了,兴许就不会让人群被我影响、相互杀戮。 这是权宜之计。 不代表他放弃杀我。 而现在,他的灵魂力量刚刚突破世界的限制,当下就是他力量的巅峰。 我端详他,见他还是朝我笑。留意到我的眼神,竟然还凑过来 我后退一点。 他一怔,露出些许宛若受伤的神色。 我皱眉,问:“你要和我一起死?” 我脱口而出。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现状的答案。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 他说,我不用很快原谅他。他难道还相信我与他会有来生,想要在来生继续和我纠葛? 黑暗无声地震怒。 秦岭基地、门外的特警们,好像都距离我和季宵远去。 这一刻,天地之间,只留下他和我。 黑暗愈发庞大,近乎变成一个单独割裂出的世界。他身上的确有光,却不过是这份浓郁黑暗之中的一点萤火。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黑暗像是绳索一样窜上,缠住他的脖颈。 他轻轻“呀”了一声,低头,抚摸着自己脖颈上的绳子。可很快,他的四肢也被固定住。 他却还是显得很放松,再抬头看我,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一次,我心想,绝对、绝对不能被他蛊惑。 我不讲话,只让黑暗在他身上游动。他像是又被刺激到,嘴巴微微张开,透出里面洁白的牙齿、嫩红的舌尖。 他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的死掉。 我心里盘算着许多,觉得自己实在天真、无聊。不过接下来,我的确算是“如愿”,不必在自欺欺人。 这也算是一个结果。 可是他说:“你这么想……嗯——怪我……” 我不言。 这样的场景,又一次与过往重叠。 他想要说话,可是总要被我打断,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