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陈啸之冷淡地开口:“这个话题我不——” “——你不想谈可以,”陆之鸣盯着他问道:“但我还是得问你一个问题,沈昼叶嫁给别人是什么样子,你想过么?” “……” 这沉默简直胜过回答。 “……你还真没想象过。”带学家陆之鸣由衷叹道:“那你是真的牛批。” - …… 陈啸之晚上没睡着。 陈啸之在孤独的长夜中想起沈昼叶在视频里乱茸茸的头发,回忆起她还带着点依赖的、有点发抖有点可怜的嗓音。沈昼叶确是哪哪生得都好,招人疼惹人宠,又格外会卖乖,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乞求之意。 陈啸之想起自己亲手将那依赖折断,还将电话挂了,心里又酸又爽,像是大仇得报。 沈昼叶死活没回微信可能也不是闹脾气,可能是哭了,陈啸之看着暗沉沉的手机屏幕想,她哭还不是活该? 能用眼泪对付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十五岁的陈啸之见到沈昼叶的眼泪会觉得心碎,二十五岁?早他妈黑化了。陈啸之心想,你最好他妈多哭点——多哭点,心碎给我看。 道歉可以。也可以对她好。 ……陆之鸣拼凑的未来,沈昼叶在别人面前穿上婚纱,陈啸之的确难以接受。 可是陈啸之扪心自问,他还是觉得沈昼叶哭腔挺他妈好听的。 而且极其活该。 那个——将他如垃圾一般抛弃的沈昼叶。 陈啸之几乎止不住地冷笑。他笑得沉闷,眼眶却因仇恨与痛苦泛了红。 陈啸之忽觉心悸,烦闷地起来抽烟。 外面雨声哗然,他不知这股令他发疼的心脏狂跳,从何而来。 陈啸之以打火机燃亮了部分空间,香烟头凑过去,淌出细长的烟雾,然后他眯起眼睛,深深地抽了一口。 他的情绪却依然躁动,甚至暴虐。 ——明天。陈啸之安抚般告诉自己。 最晚明天晚上,就让她回来。 回来。 陈啸之眼珠发红,推开窗户,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那一瞬间卷着大雨的疾风灌入他远在加州的的卧室。 - 第二天早上陈啸之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沈昼叶的消息框最后还是他发的订票短信,那个姑娘家依然没回。 “……” 陈啸之这下真的他妈生气了,一下子气得清醒,他觉得沈昼叶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陈啸之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没对不起过她,无论哪方面。 要机票他连犹豫都没犹豫,挂电话到发航班信息前后甚至连十分钟都不到,买完就给发过去了——而且他挂电话时说的话也不算太过分。 天气阴沉,两个成年男子坐在餐桌前,猫盘在桌子腿处,桌上早饭极其简单,黑化了一晚上的陈教授十分勉强地煎了个蛋。 “不识好歹。”高贵的成年人陈教授刻薄地评价道:“我敢在她上飞机前给她把机票退了。” 陆之鸣:“退票?陈啸之你十年长八岁马?” 伟大光荣且正确的陈教授毫不犹豫地无视了陆之鸣,冷漠道:“姓沈的连信息都不给我回,我他妈今晚凌晨还要去lax机场接人——她出发时间都没告诉我。” 陆之鸣:“你让她自己打车。” “我不能半夜让她自己打车回来。”陈啸之端着现磨的咖啡,冷静地说:“出事了是我受罪。” 陆之鸣道:“……” “不过她真的生气了?”陈教授不无心虚道:“……仔细一想我最近确实对她挺坏的……” 陆之鸣:“意识到了就对人小阿十好点儿。” 窗外鸟叫,陈啸之往煎蛋上倒着酱油,平静地道:“那种作精不配被我叫阿十。” “……” 陆之鸣还没吐下一个槽,躺在客厅地毯上的屎屎就打了个滚,用猫爪子按开了电视,按着遥控器开始调台。 “……” 陆之鸣:“兄弟你猫成精了吧?” 陈啸之抹着辣酱道:“谁知道,它挺喜欢看电视的,还特别喜欢看芝麻街,我都觉得蛮恐怖,沈昼叶也喜欢看那个。我有时候都怀疑这俩其实是姐妹,还都是一样的蹬鼻子上脸……” 陆之鸣:“……” “早上没有芝麻街。”陈啸之对屎屎喊道:“下午才有。” 屎屎毛都炸了:“喵呜!!” 陈啸之:“找不到拉倒。” “……so mariana could you please tell ……” 电视被猫按来按去,电视台从晨间剧变成脱口秀,又变成购物节目,最后在晨间新闻停下了它变幻的进度。 “……the trade war is f……” 新闻主播以抑扬顿挫的语气念着贸易战新闻。 陈啸之面无表情,将蘸了吉香居的煎蛋卷了起来,又划开手机。 “一会儿你还是去学校么,”陆之鸣说道:“车库里那辆……” “…….下一条,” 那个女主播忽然道:“当地时间下午3:42分,印度尼西亚苏拉威西岛发生7.4级强震。” 那一瞬间,一片死寂。 “地震引发了局部地区海啸,”女主播平直地道:“震中位于苏拉威西的帕鲁市,据称印度尼西亚气象局官员曾发布海啸预警,随后34分钟即解除……” “……海啸的浪高高达六米……” “目前正在紧张搜救之中,但据印尼灾害管理局称,已知伤亡人数高达……” 陆之鸣怔怔地回过头,望向陈啸之。 陈啸之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那上面还有他最后一次和沈昼叶语音通话的小气泡,小气泡上红红的,再上面还有沈昼叶苍白无力的“对不起老师”。 那是被他骂过。 被他打断过。 被他伤害过的样子。 “……伤亡人数,目前仍在统计。” 陈啸之痉挛地抽气。 陆之鸣发着抖道:“……啸……” “她没回我,”陈啸之发着抖道:“她生我气了,阿十肯定是生……生气了,我和她道歉。” 陈啸之手指都在发抖:“我怎么道歉?我怎么道歉,我把阿十弄哭了,她求我来着,她求我给她买机票,我买了呀?哥你说,我怎么道歉她会理我?” “她怎么十二个小时没回我,”陈啸之发着抖道:“肯定特别生气,她气成这样我居然让矛盾过了夜……” 陆之鸣:“你……” “……阿十,” 陈啸之按着语音唤道:“……阿十。” “阿十,”陈啸之喃喃地说:“阿十睡了吗?别生气了,机票我给你买好了,航班信息也给你发过去了,你醒来回我一下好吗?好吗?嗯?” 他将手松开。 呼的一声,沈昼叶可达鸭的小头像被陈啸之的新语音推了上去,连她最后的那句“对不起老师”都消失无踪。 那一瞬间陈啸之的手痉挛般抓住桌角,几乎将桌角生生抠下一块皮来。 静默在这所房子里流淌了许久。 许久之后。 “……我让她去的,” 陈啸之嘶哑地开口道:“我让她去开会,我让她把酒店订在海边,我跟她说她……我让她……我他妈……” “我他妈还,”他发着抖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让她一个人,她……” “阿十,阿十啊……” 第84章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 - 陆之鸣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陈啸之。 他几乎如杨树般的弟弟浑身都在发抖, 死死捏着桌子,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沉默半天,终于颤抖着、痉挛般吐出一口气。 那一瞬间, 陆之鸣几乎以为陈啸之就这么垮了。 “……不一定出事了, ”陆之鸣颤声对陈啸之说:“……没那么严重, 啸之你先别急,可能是信号断了……” 陈啸之道:“……” “一个城市那么多人,”陆之鸣劝他:“不一定就是沈昼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