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王后和那些贵人一点儿都不像。”一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和那些出个门都要幕篱遮脸的贵女不同,陆拂拂此言此举可谓是十分豪放了。 抬手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女孩儿脸色没变。 笑道:“我哪里算得上什么高门贵女,众将军就别埋汰我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如何算不上贵人了?王后都不算贵人,那这世界上还有贵人吗? “诸位将军有所不知,俺其实出生乡野。” 一张嘴,这一口土话,俱将众将士惊得一个倒仰,一脸懵。 “就是前几年陛下选妃,选到俺们村子里去了。”用力抹了抹唇边的酒渍,陆拂拂盘着腿胡坐着,端得上是一个气派豪爽。 “俺当时正好被选中,就这样入了宫,一路也不知怎么地,稀里糊涂地就混上了王后。” “说是王后,其实俺碰上那些贵人也害怕。”女孩儿眸光熠熠,老老实实地笑着交代道,“俺就是个鱼目混珠的,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规矩,叫那些贵人笑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3000_(:3”∠)_感谢在2021-01-1512:39:55 ̄2021-01-1611:3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ailnono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啦啦啦啦啦啦啦嘿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昵称30瓶;和单号好的弧度不大混20瓶;rou呼呼的圆脸16瓶;丿妖丶狐、明天,你好、花非花10瓶;·时笙·8瓶;燕白3瓶;今天是个好日子2瓶;岳绮罗、薄荷味的糖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石黑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下巴。 这这这 他有几分疑心,打量了陆拂拂一眼。 但少女这一举一动,干净利落,盘着腿十分自在利落,说话声儿又脆又直,一点儿都没那种贵人们的弯弯绕绕。 身上这股热闹劲儿和他们所接触的姑娘女人没两样,这是不论如何都学不出来的。 而且……王后也犯不着为了拉拢他们这几个大老粗,故意学这副做派。 心念电转间,石黑已经信了七八分。 其他人没想那么多,却早已“哄”地一声,炸开了锅,激动地七嘴八舌,你问一句我一问。 “王后是哪里人氏?” “听王后这口音可是豫州的?俺老家就在豫州呢!” “王后你……你真是……咱们这儿出来的啊?” 有些问题已然十分冒犯,听得石黑心惊rou跳,恨不得上去一个暴栗。 然而女孩儿却没有丝毫不适,有问必答。 耳听王后竟然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庄稼汉生的,笑容又和善,说话也没那酸不拉几的习气。 众人之中无形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那隐约的隔阂也在几碗黄汤下肚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有几人壮着胆子问了不少王宫新鲜事儿,拂拂口齿伶俐,俱都答了。 拂拂她是真的喜欢这种氛围,也喜欢和这些将士们漫无边际地胡吹侃大山。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在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她超喜欢这里的!天知道她入宫之后,又进了刺史府,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高大上的世家男女,究竟憋了多久。 等牧临川随姚茂一踏入营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陆拂拂十分豪放地坐在一群壮汉之中,面不改色地喝着酒,神光奕奕,能说会道。 一张嘴叭叭叭的,恨不得能当众说段快板相声来,简直像回了家一般如鱼得水。 反倒是他一进帐子,帐子里这热切的气氛明显为之一顿。 众将士见是陛下,全都闭上了嘴,手足无措,慌得差点儿打翻了面前的酒碗。 “陛下!” “陛下!” 众人慌乱无措地忙起身行礼。 瞥见少年的模样后,心中更是纷纷打起了小鼓。 这陛下看起来就阴郁刻薄不好相处呐。 少年眉眼狭长,薄光淡淡,乌发中间杂着几缕霜白,跃动的篝火照耀在那一双木铁所制的假腿上,看着就渗人。 又有“暴君”的恶名在外…… 想到之前他们这一通抱怨,一众威猛的汉子豆大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拂拂正说得正欢,一抬头这才看到牧临川阴晴不定地站在帐子外面,不由睁大了眼,牵着裙子站起身,兴致勃勃道,“诶,你来啦?!” 说着,便挽着少年的胳膊一同入了席。 牧临川垂着眼,他刚从帐子外面进来,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寒气。 此时被拂拂拽着入了席,肩上的,头发里的雪珠子被热气一蒸,立刻化作了水。 拂拂拽着他袖子,两粒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在他耳畔叽里咕噜地咬耳朵。 “我怎么和你说的?” “你笑一笑,别吓到人家了。” 牧临川没动,也没吭声。 目光缓缓自众人脸上掠过,所过之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姚茂心里也直跳。 少年眼睫轻轻一压,忽然唇角漫出个淡淡的笑来。 他样貌生得好,这一笑,当真若春花烂漫,可爱可亲,天生就有些温驯乖巧的意思。 笑了。 陛下笑了。 众人微不可察地俱都舒了口气。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这才醉醺醺地发现,原来这位陛下只是不笑的时候看着吓人,实际上人和王后一样好说话。 陛下说了,没想到下面的人胆敢克扣热水,已经着人去烧了,明天定会调查清楚还他们一个公道。 他与王后更是特地带了烈酒来给众将士暖暖身子。 “这么说,将军是并州人氏?” 面前的壮汉醉醺醺地道:“是、俺家祖上都是并州本地人,以贩马为生的,要说马,”对方拍着胸脯道,“再也没谁比俺更懂马了。” 陛下和气,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就将自己祖上十八代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石黑也喝高了,一抹嘴,举起海碗大着舌头道:“陛、陛下喝酒!” 却被人冷不防地拽了一下,姚茂微微摇首,朝他使了个眼色。 没看到陛下腿不好吗?伤都没好全,喝什么酒? 姚茂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 少年虽然支着下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却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偶一皱眉,不动声色地揉着大腿。 明显是天太冷,刚刚冒着雪走来吹了风,伤口酸胀难耐的缘故。 牧临川何其敏锐,姚茂偷偷给石黑递眼色,压根就没逃过他的眼底。 姚茂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少年天子,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也不啰嗦,仰头就灌了进去。 众人高声喝彩,又团团将牧临川围住了,纷纷敬酒。 牧临川倒也来者不拒,心甘情愿地与众将打成了一片。 女孩儿笑得也畅快,前仰后合地直拍桌子。 酒至半酣,众人却又击碗而歌,却是魏武帝曹cao的《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 其调子慷慨激越,悲壮苍凉,绕梁不绝,飘出营房,直入青天。 酒浓意酣之际,众人更是齐齐大吼一声,声势豪迈。 拂拂喝得醉醺醺的,扯着牧临川的领子,靠近了自己。 少女那张红扑扑的脸猝不及防地在眼前放大。 喝得太多,她现在浑身guntang,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像只眼冒星星的喷火龙。 “牧、牧临川,你、你看……嗝……” 打了个嗝,她还不忘晕乎乎地笑道:“与民同乐的感觉怎么样?” 说着,身子一歪,往旁边栽倒。 他眼睫一颤,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回来,手垫着她后脑勺。 目光自这一群歪七扭八的醉汉前掠过,酒气冲天,却出乎预料的,并无生厌。 等出了营房,月亮已经升至中天了,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大地照得明晃晃亮堂堂的,恍若白昼。 拂拂穿着鹿皮靴子,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咯吱咯吱地踩着冰雪。 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 他不过是去和姚茂说话的功夫,她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吨吨吨冲到前面,仰头张着嘴接雪花吃。 “噗噗噗。”一边嚼一边吐,或是仰天大喊。 “我还能喝! “我要喝! “嗤。” 他“噗噗”地低笑出声。 姚茂也忍俊不禁,目光一瞥,又感慨与帝后二人之间这关系亲密,正如寻常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