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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丫头们叽叽喳喳,而屋里,邢岫烟则面沉如水。 在她看来,太上皇与其说性格仁慈宽宏,还不如说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别的不说,就说甄家的亏空,谁不知道那是当年四次接驾的时候欠下的?还有甄家现住着的江宁织造府,那可是行宫,日常维护费用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这些,并不走国库,而是由甄家负担。太上皇明着也曾催过甄家归还亏空,可是朝廷给官员的俸禄才那么一点,如果用在了吃饭上,那就别指望新衣裳,更别说添置首饰外加应酬往来,子孙教养就更加不要说了。甄家的合法收入连喂饱自己一家的肚子都够呛,又拿什么来归还数目如此巨大的亏空? 太上皇若是真心想要为甄家解决问题,为何不另起一座织造府?又为何一直让甄家负担着江南行宫的维护费用? 不是从根本上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纵容甄家挪借官银,最后甄家的窟窿越来越大,而国政也越来越糜烂。 这才是太上皇朝的弊政! 好在太上皇已经退位了,虽然过去几年,太上皇一直大权在握,但是邢岫烟很清楚,接连三年的蝗灾对于当今皇帝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重点是,当今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邢岫烟觉得,如果当今皇帝想有所作为,如果当今皇帝想力挽狂澜成为中兴之主的话,那么,他就要跟太上皇区别开来,比方说,从根本上杜绝臣子们对官银伸手这一类的行为。可是,要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儿吃草,那是肯定不行的。 心中计较已定,邢岫烟就问崔嬷嬷:“嬷嬷,你说,我给万岁上密折如何?” 崔嬷嬷当时等惊呆了:“郡君~?!” “作为朝廷正六品郡君,我有这个权力吧?” 崔嬷嬷迟疑了一下,道:“是的,作为朝廷命妇,您有这个权力。” 每一个受了朝廷正式诰封的命妇都有这个权力向皇帝上书,只是实际上很少有人这么做。 “那就劳烦您帮忙磨墨。” 那些商人就跟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邢岫烟这里的第一批盐才刚刚打包入库呢,他们就已经来了琅琊县。吴魏两家不过是头一拨罢了,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 琅琊县民风彪悍,庄子上出盐不是秘密。现在盐包还没有出去,那也就算了。可日后,若是那些庄户们看到如山的盐巴运出去,白花花的银子运进来,结果他们到手的却只有那么一点,时间短也就算了,可时间长了,哪里会不出事儿? 所以,邢岫烟打算问皇帝要钱,要求在跨海盐巴贸易上分红。 当然,分钱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在于试探皇帝是不是那种又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打算给马儿吃饱的主儿。 如果他不是,邢岫烟不介意跟着他做事;如果他是,那邢岫烟就必须尽早另作打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我黑宝jiejie。 篆儿是古代丫头,真正的土著。 第32章 密折连同厚厚的一叠油画以及给林如海林黛玉的信件被送走后,邢岫烟照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自己生活。就跟她说过的那样,庄子上不久之后就来了许多商人,虽然盐巴这些商人不能上手,可是带着白花花的盐粒的咸鱼rou一样是抢手货。这些商人就宛如蚂蚁搬家一般从庄户上收购咸鱼rou,也让邢岫烟从庄子上回收了大量的银钱。 邢岫烟立刻就拿出了其中的八成置办田地,因为在现有的庄子的西侧,因此唤做西庄。 有了新的庄子地,邢岫烟又开始雇佣人手建设西庄。头一件便是雇人修房子修货栈打笼子预备着在屋子里种苜蓿养鸡养鸭养鹅养猪崽。没办法,外头闹蝗灾呢,在天空底下种苜蓿绝对是一无所获。第二件便是雇佣当地的小孩子养蚯蚓收蚯蚓土。 这些事情邢家早有章程,陈力作为林家三管家又是做惯了的,本不需要邢岫烟费心。 可是接下来的种种迹象都让她忧心忡忡。 庭院里蚱蜢越来愈多了。本来这庭院里就撒了苜蓿种子,天气微微回暖,苜蓿就发了芽,那嫩嫩的叶片,看着就叫人喜欢,偶尔有一两只蚂蚱在上面蹦达,也是个趣儿。 可这蚂蚱不是一只两只而是粗粗看去至少一二十只。这就不美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邢岫烟就知道,今年的蝗灾已经开始。 要知道,这里可是琅琊县,临海,位于山东的东南部。如果连这里都如此,那外面就更加不要说了。 她只能尽量安排,保证庄子上的出产,也尽量稳定人心、安顿人口。 本以为有了咸鱼rou又有钱粮,琅琊县好歹能消停些,至少比东面的即墨县和西面的高密县强些,可谁承想,这日邢岫烟好好地在屋里坐着,却听到外面喧哗一阵高过一阵。 刚开始的时候,邢岫烟没有在意,可是这喧哗声越来越大,邢岫烟忍不住丢了笔,站起来,皱眉道:“外面发生何事?” 现在是灾荒之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邢岫烟不得不小心。 崔嬷嬷见状,少不了派了个二等丫头出去打听。 山药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跌跌撞撞,一进院子,甚至等不及站稳了身子,大叫道: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