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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簪子买来是用来试毒的,但依照现在的情势看来,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托盘和瓷碗叮叮咚咚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这声音在寂静的客栈里,显得格外尖锐又刺耳。 这声响动,直接把隔壁正在打盹的叶开吵醒了,他被惊出一身冷汗,眼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 只见女人手中寒气森森的匕首,“铛”地一声刺中了花含烟手里的那根银簪,她力气极大,这根簪子竟被直接撞弯,险些断掉。 感受到虎口处传来的震动,花含烟心下一惊,她的手被震得微微发抖。 “这个女人的力气这么大吗?” 少女一面想着,一面手上用力,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见被人成功躲开,女人冷笑了一声,将匕首收了回去。 “不错嘛,林仙儿,”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还以为你靠着男人,其实武功很烂呢。” 花含烟叹了口气,她很想辩解一句,说自己不是林仙儿。 可自从自己看过那张画像,这句话居然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了。 少女只能沉默不语,浓密的眼睫也安静地垂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女人藏在袖口里的手又紧紧握着匕首,“等得我都觉得,等待这件事本身也快变得没有意义了。” 听到这话,花含烟竟开始有些不忍心起来,若她知道自己错认了人,而且很有可能永远无法手刃仇敌,会不会更加绝望? 女人瞧见她神色中的惋惜和不忍,还误认为花含烟是在看不起自己,更加怒不可遏。 “你这样的人渣,早就应该去死了!!” 说罢,她便像一只豹子般朝花含烟凶恶地扑过来,脸上的神情狰狞极了,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般。 眼见着这一击实在躲不开,情急之下,少女只得抄起立在床榻上的月琴,绷紧了手指,随手胡乱地拨动了琴弦。 “当啷”一声,琴弦拼命地撞击着檀木制的音箱,震得少女的耳膜又痛又麻,她禁不住小声地抽了口凉气。 再看那个豹子一般迅捷凶猛的女人,竟被这琴声生生地定在原地。 这招定身诀,花含烟平时总是会忘记用,也经常会被清音派的长老训斥。 万幸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她还能如此流畅地弹奏出来。 而这时,叶开终于急匆匆地撞开了屋门。 他听到碗碟被砸碎的响声后,心中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后续居然接二连三传来的打斗声,少年实在坐不住了。 他赶忙冲出屋门,跑进花含烟的屋里,想看看她有无受伤。 “还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手脚微微发软。 “你还好吧?” 叶开走到少女的身边,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问道。 “没事…”花含烟苍白的脸上勉强地扯出了点无济于事的笑脸,“我暂且将她定住了。” 眼见自己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动弹,女人气得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什么“□□”“娼妓”“贱人”“下流的狗女人”等等肮脏的词汇都从那张秀气的嘴里蹦了出来。 女人似乎知道自己单纯依靠武力,很难将“林仙儿”和这个少年制服,但她等了太久,并不甘心半途而废。 即使能用言语狠狠折磨对方,对她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原来,女人名叫杨宁儿,而她早逝的父母,当年都是龙啸云的手下,虽没有担任什么要职,但也算得上忠心耿耿。 后来阴谋败露,龙啸云被金钱帮所杀,而他身边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你根本不能想象,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她双眼赤红地大吼道,“当年我只有十二岁!” “罪魁祸首就是你,林仙儿!” 花含烟只是站在那儿,默默承受着对方的怒火,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她脸上带着柔和的仁慈和怜悯,宛如大雨结束后残存的夕阳,泛着朦胧浅淡的茜色,就连站在少女身边的叶开,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先前的不悦和担忧居然渐渐和平地消散了。 “你怎么不说话?”女人近乎疯狂地质问道,“你是哑巴吗?!” 缄默良久,花含烟才动了动嘴唇,她瞳孔里似乎含着某种水盈盈的,让人怜惜的脆弱。 “我不是林仙儿,真的,”少女的眼神诚挚无比,“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也许不相信,但这的确是实话。” “我只是一个碰巧和她长得极像的女孩子罢了。” “为了复仇,你从童年时代就独自隐忍着,肯定很辛苦疲惫。” 花含烟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与对方感同身受的痛苦神色。 她的共情能力实在很强,又极富有同情心,哪怕这个人刚刚想要自己的命,花含烟也绝不会被憎恨蒙蔽双眼。 “即便我没有资格劝你放弃复仇,但你的人生还太长,若被仇恨支配了人生,那活着就太没有趣味了。” “你的父母如果看到现在的你,他们也一定很难安心。” 提到父母,杨姑娘的眼中突然一下子蓄满了眼泪,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抽动着,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她还是没能出声,只是放任着眼泪打湿自己的前襟,像是要把这些年吞下的屈辱、痛苦和哀伤都流淌干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