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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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泉镇不大,人口也不多,来往的旅人更少。但是它却很有名,以至于在南郡甚或云梦国,都极有名气。 春风楼不大,光是听名字的话,还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风月场所。事实上春风楼是老泉镇上唯一一家酒楼。酒楼不止卖酒,更有令人赞不绝口的美食。 清晨,春雨绵绵,清风阵阵。从老泉镇唯一的栈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一个老仆在他身后撑伞,亦步亦趋。中年人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年纪,看样子大约四十出头,龙行虎步得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老仆人却已经七八十岁,连眉毛都有些发白。这两人虽是主子和仆人的身份,却更像是一对老友,边走边聊,有说有笑。 “我今天倒要看看,整个南郡都翘大拇指的春风楼,到底有什么名堂。”他兴致勃勃地对身后的老家仆说,“家里那些个老师傅的菜,尽是那几样,想想都腻得慌。好不容易出来玩玩儿,可不能浪费了大好春光!” 老家仆知道主人心意,点头附和,笑道:“老爷,家里的那些厨子平日里循规蹈矩,哪里敢随意翻新花样?吃得多了,吃的久了,腻了也是正常的。再者您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这些清淡的家常小菜,自然感到极有新意。” “你说,这寻常菜馆的寻常饭菜,怎么那么好吃呢?我一路走来,吃了那么多小吃名菜,都觉得比家里的饭菜要好。看样子,我还是找个机会,换一拨厨子。” “老爷说笑了,他们为您做了那么多年饭,功劳未必,苦劳是有的。” “嗨,我就是说说而已。看你紧张的,就知道你和他们关系不错……说说,他们平时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老爷您说笑了,老奴我哪里敢啊……” “哈哈……” 他们说话的功夫,中年人却被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个人低着头,含糊地说了一句“抱歉”,便接着往前走去,看样子行色匆匆。中年人倒不介意,老家仆却叫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长没长眼睛?站住!” 那人走路的速度飞快,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老家仆眉头一皱,紧紧跟上,脚下速度却并不慢,浑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就在这时,那个人却又撞上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生的眉清目秀,因为未行冠礼,所以一头散发随意用一条黑绳系好,垂在脑后。他生的比同年人较为高大,再加上一身青色学服,显得英气勃勃。 “抱歉,抱歉。” 那人依旧低着头,口中喊着抱歉,明显慌乱得多,脚下却不作丝毫停留,仍然匆匆赶路。 突然,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 男子惊愕地回过头,却只看见一个拳头迎面打来。 “哎哟……” 他发出一声极悲惨的痛呼,回过神来,右边眼圈已经青了一块。 “打人了!打人啦!” 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有好奇看热闹的,有义愤填膺主持正义的,乱哄哄围成一圈,对着中央的两人指指点点,或者为那个被打的男子打抱不平起来。 老家仆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却被一只手拦住。 拦住他的,是那个中年人。 童心未泯的中年人看着那两人,笑道:“看看再说。” 男人原本想要还手,却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的力气居然比自己大得多,痛叫一声再次被打倒在地。他捂着脸,叫道:“你……你你你,你凭什么打人呢?” 少年歪着头看着他,突然身子一矮,猛地拉住那男人的左脚踝,把他倒提起来。就在这时,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作响,从他的怀里、衣袖里掉下了两个荷包来。一个是用雪缎做的,绣工精细,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看来颇为沉重;另一个红色荷包则平平无奇,只是上面的图案别出心裁,是一只三足乌的图案。 中年人远远看见,脸色变了变,他摸了摸怀里,果然东西不见了。 “你小子,居然偷到我的头上来了,皮痒了是吧?” 少年的脸色一厉,把那人扔到了地上。那人脸色一变,正想着逃跑,却又被脚踩在脊梁骨上。那人疼得连声叫唤:“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我错了,我错了!” “还有下次?哦,对了,你还不认识我……”少年把他从地上抓起来,又好气又好笑,道,“真要有下次,把你十个手指一寸寸碾断了!滚!” 那小贼吓得屁滚尿流,顾不上疼,飞也似的挤开了人群,跑到一个深巷子里去,消失不见了。 在一边看热闹的人有认识少年的,提醒道:“姜先生,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衙门吧?” 少年的脸红了一下,喃喃道:“哦,忘了。”他从地上抄起那两个荷包,收起红色荷包,说:“这是我的。这个嘛……” 人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出来认领。云梦建国已近百年,此时的云梦虽已不复建国初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盛景,冒认他人财物的事情还是很少有人去做。 “大家看看,这是哪位的?”少年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老家仆得到主人的示意,高声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东西。” 少年的目光越过人群,往声源处望去。老人生的慈眉善目,他口中的老爷,就是站在他身边的中年人。他就是那么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面带着微笑,负手而立,和市井里其他的人没有太大区别。可是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仿佛那里是另一片天地。那片天地已经不属于人间或者红尘,但是他站在里面,很孤独,甚至很冷。 这种孤独感,让少年有些出神。 少年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把荷包抛了过去。老家仆神色一变,伸手接过那个荷包,神色微嗔。 老人家的身手够快的啊。 老家仆却腹诽不已:这小子真是没规矩。出手也没个轻重,也不知道是哪个夫子教出来的学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