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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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是齐瞻所策划,但他自己却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曲长负大概快要被他借助南戎之手除去了,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改变,齐瞻的心中还是难免闪过一丝不舍。 可惜啊,这么一个当世难见的妙人,终究没有尝过滋味,就要彻底走上死路。 但谁让他长了一张好脸不知利用,非要有这样刚硬的性格呢? “不错,宋彦确实曾经来过魏王府。” 齐瞻有些心软,缓缓地说:“也是本王的人发现他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将这件事提醒了他。但是收容他和帮他逃跑……本王还没有这么多善心,他在哪,本王就不知道了。” 曲长负也没指望着齐瞻真能说出什么来,他这次来,只是想试探对方跟宋彦以及南戎的接触,现在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多谢告知。” 曲长负行礼后毫不犹豫地就要离开,齐瞻却道:“慢着。” 曲长负停步,齐瞻道:“你总是把对我的厌恶表现的如此明显,是因为我当初插手了倒卖军粮一事,对宋家造成威胁了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们之间……” “刨除其他因素,我不选择你,是因为你不是一个值得选择的人。而你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原则和是非。” 曲长负笑了笑:“魏王殿下一直很不服气太子,但是比起你来,他虽然自私多疑,在公事上却从不会含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尽量做到公正严明,一心为民。而你,只要看到一点眼前的好处,也得不择手段地弄到自己这边来,非常没有格调。” “看在魏王殿下今天给了我一个答案,那么下官也奉劝你一句。” 曲长负抿起轻笑:“贪婪又不知消化,会是你最终败亡的原因。没那个命,就要认这份命。” 齐瞻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多谢提醒,本王会好好记着。也会耐心地等着看一看,你又会是怎么死的。” * 曲长负从魏王府出来,发现自己的马车同另一辆马车不小心堵在了一块,双方的车夫正在挪位置。 旁边站着位女子,正是魏王妃林忆。 曲长负道:“见过王妃。” 林忆笑了笑道:“大人真沉得住气,你比我想的来迟了两天。” 曲长负听她这样说,便知道此时是方便说话的,于是低声道:“关于宋彦曾来过魏王府这件事,还要多谢王妃告知。算上上回提示璟王,已经两个人情了,但不知王妃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力之处?” 林忆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我想做一件事,但又无法下定决心。上回听闻你同魏王交谈,便觉大人见事极明,令人激赏,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其实这种事情,她本不该跟没什么交情的曲长负商讨,但对方身上自有一种令人心折的人格魅力,这来自于自身强大而笃定的气质,与外貌无关,让人忍不住便觉得他十分可靠。 更何况,此事做与不做,也关系着她帮助曲长负之后,所想讨要的报酬。 曲长负稍稍诧异,但依旧彬彬有礼,微欠身道:“请讲。” 林忆道:“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帮助我同齐瞻和离,可是一旦真的做出这件事,必然会伤害与亲近之人间的情分。我当初嫁人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出身世家,这是我的责任,随遇而安罢了。可如今,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曲长负沉吟了一会,说道:“王妃,这是你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但王妃既然这样问了,我也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都只能为了自己而负责,因为你永远都摸不透别人需要什么,而你所做的一切如果都是为了满足他人,总有一天会失去自己。” 林忆道:“是么?” 曲长负微微一笑,却不再继续同她讲道理:“如果王妃顾虑和离会受到家中责难,长负会尽力设计周旋。” 林忆不禁望向他,见对方颜如冰雪,却是浅笑生情。 她道:“我很羡慕曲大人的洒脱。确实,有时心中牵挂太多,顾虑太多,不过作茧自缚。” 曲长负一哂:“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心无挂碍,便是自在孤独,坦荡随意,心有所念,亦有眷恋满足,甘之如饴。一切抉择尽在自己。” 林忆默想了片刻他的话,不觉粲然一笑,说道:“有理。” 她冲曲长负微微一福身:“多谢大人解惑。那后续计划如何,便请随时告知罢。” 曲长负还礼道:“自当如王妃所愿。” 道路已经让出来了,于是两人各自告辞,曲长负走向马车,小端和小伍都在边上等着。 两人虽然站的挺直,但都在摩拳擦掌,眉宇间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之色。 对于那个宋彦,他们早就恨的牙痒痒了,偏生对方太狡猾,还总是有人帮着。 他们就等着曲长负把结果告诉他们,然后立刻将宋彦揪出来,先当场狠揍一顿,再说其他。 见到曲长负过来,小端和小伍同时叫了声“少爷”。 曲长负道:“瞧瞧你们这满脸杀气的样子,想上来打我啊?” 小端道:“少爷,宋彦——” 曲长负扶了他手臂一把,上了马车:“齐瞻也不知道,说把消息告诉他之后,宋彦就自己走了。” 小伍十分憋气:“没想到他还有这份逃窜的本事,我带人搜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踪影。” 曲长负毫不着急,施施然道:“宋彦自己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如果不是魏王把他藏了起来,那么很有可能,是黎秋河的什么朋友收留了他,他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小伍道:“黎秋河在外卧底这么多年,接触的三教九流一定不少,他的朋友肯定很多,咱们又去哪里找呢?” 曲长负笑了笑:“费这个劲做什么,咱们找不到他,不会让他自己来么?” * 宋彦目前的心情也是懊恼和庆幸兼而有之。 别说小端和小伍觉得他一次次有人帮忙脱险太过令人恼怒,就连宋彦自己回想这番波折,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在宋家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吃穿用度不比宋绎他们差,一下子过回普通人的日子,连几两银子都要缩手缩脚的花用,让他觉得十分不习惯。 特别是在他本人还身怀巨款的情况下。 因而宋绎终于没忍住,就是吃了顿好的,多做几件衣服,结果这就被齐徽发现了破绽。 齐瞻看在之前他告密有功的份上,派人提醒了宋彦,以至于他仓惶逃窜,一样珠宝都没能带出来,连府都不敢回。 眼看身上的银两就要花完,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宋彦忽然想到黎秋河曾经提起过的一个朋友。 黎秋河当时说,他那位朋友经营着一个镖局,家资颇富,曾经被他救过性命,一直记着想要偿还他这个恩情,就住在跟京城距离不远的临县。 宋彦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情前往投奔,只说自己在京城同人结仇,摊上了点小麻烦,想要离开郢国一段时日。 黎秋河那名朋友名叫马骁,见宋彦证明了身份之后,十分痛快地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正好我们三天之后要运一趟镖去渭水河畔,到时候贤侄就也一块跟上罢,横渡了渭水,就是梁国,马叔给你找条船,你去那边避一避风头!” 马骁拍了拍宋彦的肩膀,哈哈笑着说:“其实你有什么麻烦也大可以说出来,我这个当叔叔的欠了你爹一条命,一定想办法给你摆平!然后你就留在我这里多住一些时日多好,也让我好好招待招待。” 幸好黎秋河不是什么大人物,虽然军粮队遇袭的案子可能已经传开,但死者的姓名却不是普通人能够知道的,马骁也没把这件事同宋彦联系在一起。 宋彦可不敢在这里停留,三天他都嫌太长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我也出去见识一下外域风物,等到过几个月回来了,再来探望。” 马骁道:“也好,到时候把你父亲也请过来,咱们一块喝酒。” 宋彦微笑。 由于宋彦来到马家的时候两手空空,身无分文,因而马骁特意指派了两名小厮跟着宋彦,帮他采购离开所需的物品。 这引起了马夫人的些微不满,暗暗跟婆婆嘀咕了好几回,这位宋公子看起来体面,实际上真像个打秋风的穷亲戚。 但是想想宋彦留的时间也不长,她说过之后也就忍了。 结果这一日,马夫人带着侍女看完了自家的铺子,来到茶楼喝茶,却觉得人们议论纷纷,仿佛格外热闹。 她便向侍女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去打听一下。” 侍女很快便回来了:“夫人,是今儿早上官府放了公文呢,说是京城当中出了一件命案,有人当街告子杀父。咱们知县有感于情,便下令要在全县弘颂孝道。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马夫人不由叹道:“现在这个世道,果真是什么人都有,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坐下来说的呢。” 主仆二人说着,听邻座一名汉子嚷嚷道:“黎秋河这人我听说过,跟我家中一名远房表弟都是京畿卫的人。只是我前一阵子明明听说他被借调去运粮,在山上冻死了,怎么现在又成了被他儿子给杀了?奇怪。” 他旁边的人道:“眼下真相还不确定呢,那凶手没抓到。不过无论杀人的是不是他儿子,咱这里离京城不远,我还真怕如此凶残的歹徒逃窜过来啊!” 他们两个的声音不小,马夫人初始听在耳中,还觉得“黎秋河”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过了片刻突然忆起,觉得不对劲。 “阿萝,老爷的那个朋友,不是也叫黎秋河么?京城人士,军中供职?” 阿萝道:“夫人……好像真的是……”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觉遍体生寒。 马夫人连忙推了阿萝一把:“你快去再打听,打听的越详细越好!” 等两人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半分胃口与心情。 就是他们家里是开镖局的,见过几分大世面,也实在禁不起这样的惊吓。 ——家里竟然来了一名疑似毒害了自己的父亲的恶魔?天呐! 宋彦一日未出,尚且还不知道自己的那点事已经被传开了。 马夫人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将用晚膳,桌上只有马骁和宋彦两个人,说是要在离别之前好好喝上一次酒。 马夫人听说官府怀疑黎秋河是宋彦下毒害死的,看见丈夫要跟他碰杯就觉得心惊胆战。 她急中生智,猛地冲过去,拿起桌上的空杯往地上一砸,怒斥道:“姓马的!” 马骁一口酒尚未入口,被自家夫人吓得猛一哆嗦:“怎、怎么了?” 马夫人道:“今天老娘在街上碰见一个女人,非说是你相好的,还怀了你的骨rou,要跟我回府!姓马的,你今天不给我说明白是怎么回事,老娘就先阉了你再自杀!” 她原本是年轻时叱骂惯了的,近些年岁数大了,已经很久没有逞威,只把马骁吓得瑟瑟发抖,结巴道:“夫人、我、我没有啊!” 在马夫人眼中,宋彦面前这一桌子菜简直就跟砒霜一样,她只想一把掀了又不敢,只能上去拧住马骁的耳朵,斥道:“给我解释清楚!” 马骁只来得及跟宋彦打了个招呼,就被夫人半拖着弄回房去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极了,进了房间之后犹自辩解道:“一定是有人冤枉我,我真的没有啊!夫人,咱们去找那个女人对质!” 马夫人松开他的耳朵,气道:“还对什么质!你这个蠢货,就知道引狼入室!” 她不等马骁再问,便一股脑地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只把马骁听的目瞪口呆。 第68章 我亦飘零久 他不由道:“这怎么可?能?!” 马夫人道:“街上已经人人议论了,除非京畿卫中还有个跟你那朋友同名?的人,而且那人也有一?个儿子!” 她说着又很担忧:“你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不会在井水里面下?毒将咱们一?家毒死,再拿了家产去梁国罢?” 马骁听的一?愣一?愣的,只想说她想的也太多了,但转念一?想方才听到的事情,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