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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萧白石想说点什么,可前后思索又觉得都太刻意,只好收敛了话头。 行至场景洞外,应长风为避嫌稍微偏开了头。萧白石嘟囔了一句“不至于”,在机关锁的九孔内注入一小股灵力催动。 不过应长风此举倒是让萧白石想到一件奇怪的事。 十丈莲池旁,另有一座七层经塔,当中都是实用性强的典籍与秘笈,而藏经洞的位置又远又偏,为看个书跋山涉水的实在不值当,平时压根儿不会有人来,甚至萧鹤炎自己都许久不曾到此了。 萧白石想到此处,莫名记起萧鹤炎告诉他藏经洞“钥匙”时的话。 “虽说里头并无禁书,你去看就看了,别总往外带着走。若旁人知道了求你带他去看个热闹,非是你在乎之人也不必答应。” 话里话外,好似藏经洞没什么特别,但又总有地方见不得光。 难不成里面浩瀚的书海中还能有萧鹤炎在乎、不足为外人道的绝密吗? 他愁眉紧锁地再次开门,应长风率先进去,托住了那粒引路的明珠。萧白石回头看一眼,豹子蠢蠢欲动,他喊了停。 应长风背对萧白石,从阴影中看他半蹲下对豹子说道:“你就不进去了,里面都是书,你看不懂,在外面等着……无聊?那自个儿回去睡觉。反正我说什么不可能带你进去的,万一给我捣乱呢!” 若是旁人,或许就以为萧白石失心疯或者脑子不太好使,对着一只豹子能絮叨半晌。但应长风心思敏锐,联想他此前和红雀一番交谈,还有没说完的话…… 某个结论愈发清晰。 “走吧!”萧白石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面前两人一前一后地就着一点微光进入藏经洞,豹子无可奈何地摇头摆尾,撒娇未果只得目送萧白石和应长风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后面。 它左顾右盼,实在没处去了,只好又缩起身子在草丛中团作一个毛球,安然闭上眼睛等他们出来。 依旧满室空旷,灯火通明,外间无论黄昏或者白昼好似对藏经洞内不会有丝毫干扰。 “倒是个闭关的好地方。”应长风暗自腹诽,扭头一看,萧白石没和上回那样自行休息,反而紧紧地黏着他。 之前他态度坦然,应长风信了翠微山没有任何奇怪之处,但这次的异常却让应长风留了个心眼儿。他不知萧白石是不是单独见过萧鹤炎,又或者听了别的什么谣传,索性不露声色地随手抽出一本书。 萧白石的表情立刻一言难尽起来,应长风不解其意低头一看,赫然是《丹道》——丹修一派的经典之作。 当今修道者最多的无非两脉,剑修杀身成仁,护卫苍生,丹修致力于炼精化炁、炼虚合道,追求长生之术。前者心志坚定方证大道,后者起先式微,如今已经渐渐成为红尘道的主流,各大门派中总有那么一拨人整天对着丹炉神神叨叨。 作为剑修,应长风是不怎么看得起丹修的,觉得这些人上不通天地万物,下不为黎明百姓,只图自己飞升又搞不出来像样的名堂。 但他对丹修们的典籍还算略有耳闻。 手上这本《丹道》,前半本说炼气还像模像样,后半本说的……就不怎么正经了,讲的正是那合道双.修之事。 应长风突然觉得有点烫手,他干咳一声放了回去。 身边人欲盖弥彰地扭过头不看他,应长风的目光潦草地扫过书架,落在其中一本上时猛地僵在远处。 怎么会……在这里? 《山海异闻录》,应长风默念出了那本最顶端的册子书脊上的名字,正想伸手去拿,旁边萧白石往前一凑,打断了他的动作:“刚才为什么拿《丹道》,应长风?” 再对上萧白石,对方一脸憋笑憋得难受的样子,被他目光一扫直接忍不住了,桃花眼眯成两条月牙儿:“你看它干什么呀!” 应长风不理会这句调侃,突然道:“那只小豹子在想什么你能明白?” 猝不及防转移话题,萧白石没心理准备,径直点了头。 应长风一针见血地追问道:“你对它的话是‘听’懂了还是‘知道’了?” 第一次有人问到这事,萧白石先懵了须臾,却顺着应长风的思维认真考虑起前因后果——他从来没想过这其中带动交流的到底是“说”还是“想”,被应长风一提,萧白石慢了半拍地被点透,继而恍然大悟。 他局促地抬手抠着石头书架凸出的部分:“就是知道啊……渴了饿了,还是受伤,带着宝宝没地方去……我没想过为什么,一看就明白了。” 应长风若有所思。 提到这事,萧白石又想到了辛夷。 辛夷与萧鹤炎对他的影响也是刻入骨髓里的,他的真元,他的灵识,他的修为……没一处能逃脱这两人的印记。他不知道辛夷活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萧鹤炎不提,也无从探查自己哪里像他……还是哪里不像他。 面前的人立时低落的情绪应长风能感觉到,他下意识地认为这话题兴许会让萧白石受伤,理智地打住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萧白石沉沉道:“我没有娘亲。” 应长风一愣,不知他何出此言,反问又不太像话,只得生硬地“嗯”了声,听萧白石又说:“我……是父亲造出来的怪物。” 这像一个宣泄口,萧白石说罢,不论应长风表情怎样,径直把憋在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他半个身子倚靠书架,说到中途抬眼瞥一下应长风,对方先是微微愕然,随后皱起眉,好似很能感觉到他的痛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