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宁邵心里酸溜溜的。 从听到宁邵说邬颜哭的时候,施傅兴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皱皱眉,对这种反应有些不适。 他好像从未看到女人哭,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笑模样,偶尔炸毛了,也是小猫咪似的凶巴巴。 这样的她,真的会哭吗? 施傅兴想象不出来,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她看见你了?” 宁邵摇摇头:“嫂夫人倒是没看见我,她好像挺难过的,而且还说什么想回家......” 闻言,施傅兴双手猛地握成拳头。 回家?!她果然想离开! 怒火让施傅兴胸膛起伏不定,他甚至想立刻回去质问对方,这时候,前面的人群中有人大喊:“过了过了!施公子过了!宁公子也过了!” 闻声,等待的几人同时看过去。 只见王家小厮咧着大嘴,满脸喜悦之情地从里面挤出来:“宁公子中了第九十八名,施公子中了头名!是乡试的解元呢!” “居然是解元,恭喜施兄,贺喜施兄。”王麟和宁邵惊讶过后,赶紧道喜。 至于宁邵自己,原以为是来划水的,没想到走了狗屎运,居然也过了,可真是意外之喜。 施傅兴愣了愣,这一打断,心中的怒火消了些,得知自己考了解元后,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她会高兴吗? 随即冷下脸,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宁父比王家小厮慢一点,听着两人都考过之后,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挤到榜前,又确定了一番。 他不认识字,便拉了拉旁边人:“小哥,这乡试头名叫什么?” 那人瞥了他一眼,因为还未找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耐烦:“不会自己看嘛,金城人氏,施傅兴。” 宁父哎哟一声,喜得合不拢口,“那第九十八名呢?” “你这老头真烦人,九十八,金城人氏,宁邵。”说完后,忽然意识到两人都是从一地方,“金城是什么地方,居然一下子就有两人过了?” 心里羡慕,之后又愁眉苦脸继续找自己。 那边宁父亲耳得到证实,激动的面红耳赤,从人群中挤出去:“儿子,施秀才,你们都过了!” “哈哈哈,爹,现在应该叫施解元了!” “对对对!说的没错,现在可是施解元!”宁父高兴的不得了,又对自己的儿子说,“虽然我儿不是解元,但现在也是举人老爷了,百姓碰上都要磕头的。” 宁邵赶紧摆手:“哪有那么夸张。” “这算什么夸张!”王麟怕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没想到我王麟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能交到两个举人老爷,今天晚上谁都别跟我抢,都到聚缘楼,我为两位兄长做一庆宴!” 宁父道:“这怎么好意思。” “叔,这话就见外了,施兄和宁兄考上举人,我这个当兄弟的,和您一样高兴,必须庆祝,再叫上几个怜人吹曲,好好放松一下。” “那现在就过去?” 闻言,施傅兴抿了抿唇,邬颜还在家里等着。 但一想,对方不仅逼着自己“休妻”,背地里还想偷偷离开,分明是一点儿情义也没有。 那他何必上赶着作贱? 于是在王麟表示去让马车接邬颜的时候,施傅兴冷哼一声:“不用,既然要听曲,就不要叫她了。” 第91章 狗狗狗狗 “噔噔噔, 噔噔噔-----” “谁啊?”大白天,家里只剩下三个女人,碧落放下手中的柴火, 理了理鬓角的发, 这才从厨房走出来开门,“可是施公子和宁公子回来了?” 门外没有回应,依旧是“噔噔噔, 噔噔噔”的敲门声。 碧落准备开门的手放在.插.销上, 突然停住, 她觉得有些奇怪,又高声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啊?” “噔噔噔,噔噔噔......” “为什么不回答呢…”小丫鬟嘴里偷偷嘟囔, 难道是宁公子在作怪?对方虽然也是书生,但比起一副严肃做派的施公子, 俨然和她们两个丫鬟关系不错。 想到这里,碧落低下头, 透过大门的缝隙朝外面看过去。 下一秒,尖叫声划破巷子的宁静。 ...... “施娘子,我,我们该怎么办?” 宽敞的巷口,碧落脸色苍白地站在那儿,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恐惧,说出口的话颤颤巍巍。 哪怕过了好长时间, 这会儿也是浑身发抖, 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天知道她从缝隙里看到血rou模糊的皮时,吓得差点儿晕过去。 邬颜皱着眉, 目光盯着门口的死猫,捏着衣袖的手指隐隐有些颤抖。 死猫大概是野猫,被人活生生将皮撕下来,露出里面发红的血rou,它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般大小,呲着牙,表情痛苦狰狞。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人家都出来打探,正巧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一个个的反应不比碧落小。 “哎哟,造孽啊,好好的猫被剥了皮,做这事的简直不是人啊!” “哼,别说人了,禽兽都不如!” 有带着孩子出来的,赶紧把孩子的眼睛捂住,其中一位年轻女子,面容悲戚: “妾身家里也养着一只小玩意,狸奴最是可爱,还会捉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看到它,妾身仿佛看到了自己家的猫。”说到后面,竟然是掩目哭泣。 也有旁的人压低声音悄悄说:“要我看,绝对是这户人家得罪人了,你们想想,他们才刚搬来几天啊,就有人往门口扔死猫,那过段时间,会不会是扔别的东西......” 众人一听,忽然觉得有道理。 涉及到自己,这些人可就不愿意了,纷纷转了口音,不再说可怜,只话里话外嫌弃新搬来的住户晦气,凭白给巷子里惹麻烦。 碧落听到后气得不行:“你们别胡说,我们家公子娘子都是好人。” 围观的人哪里相信?你越激动,说明越是做贼心虚呢! 邬颜拍了拍碧落,让她不要白费口舌。余光看到门口的夹缝里落着一张纸条,女人弯腰将其拾起。 普通的宣纸,上面的印着血迹,黑墨晕染开来。 ----赠美人。 邬颜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是那个不断送东西的人。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追求者,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纸条翻过来,几个蝇头小楷,上书聚缘楼。 “施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碧落从小就在王家当丫鬟,虽然不识字,但聚缘楼可是天天都能抬头看到,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邬颜沉思,过了会儿她道:“不管什么意思,先去报官。” 只不过虽然这样说,邬颜心中却清楚,那人只是扔了一只死猫,没有实质性问题,官府八成不会作为。 果不其然,衙门的人只过来溜达了一圈,问了几个问题,看在邬颜是女子的份上,走的时候才多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基本不会管,费时费力,小娘子要是害怕死猫死老鼠啊,最好请个护院。” 话到后面,竟然有些发笑,显然在几个男人看来,邬颜被死猫吓破了胆子,才来报官。 “你们怎么能这样!”碧落大喊,“这人已经三番五次送东西过来,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继续做!” “哦?那他还送过什么?” “还送过……!”碧落脱口而出的话突然顿住,随后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总不能说,还送过糕点和情诗吧? 见状,几个衙役嗤笑不已,他们觉得碧落就是睁着眼撒谎:“行了,要是想起来还送过什么,可以去衙门继续报官。” 碧落又气又恼。 邬颜倒是没有没有太大感觉,毕竟这个情况已经猜到,她用袖子遮掩,往打头那位衙役手里塞了几块碎银:“麻烦诸位跑一趟,以后有事了,还请多帮忙。” 衙役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少说也得二两,他收起嘲讽的表情:“你也不用担心,最近乡试,城里有巡查的兵卫,要是那人再来,你们就去街上喊一声,保准有人过来。” 倒是意外之喜了,邬颜谢过几位,等人走了,没过一会儿王家的小厮回来了,喜笑颜开告诉邬颜:“施公子中了解元!” 解元就是头名,邬颜惊讶,她知道施傅兴会读书,而且也喜欢读书,之前院试便拿了头名,但乡试算是初升高了,没想到依旧拿到第一。 她心里隐隐有些佩服。 又想起两人这些天的冷战,其实缘由无趣的很。 施傅兴出身不好,偏偏从小被家里寄予期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生在农家甚至不知农事,养了一身的傲脾气,所以思考问题的角度有时候会很奇怪。 他觉得送礼物是因为那人喜欢自己,如今送了死猫,怕是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说要休妻的事情,邬颜还是挺生气的,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她就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他,等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教训。 这样想着,女人将手中的热茶放下,她看见那剥皮的死猫时,强撑着没有像碧落似的,事后却觉得恶心,勉强喝了点儿花茶压下去:“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小厮回来的早,大约是急着告知她们好消息,施傅兴几人走的慢,落后一些。 王家小厮回答:“施公子和我家公子他们去聚缘楼了。” “聚缘楼?”碧落插话,她虽是王家的丫鬟,但在聚缘楼干活,向来心直口快,“那施娘子的汤岂不是白煲了?” “这个……”小厮哪里清楚几个公子的想法,但他会说话,当即笑嘻嘻道,“肯定是施公子舍不得让施娘子下厨呢,这么好的日子,合该一起轻轻松松地庆祝一番。” “哎呀,你说的没错,”碧落转头对邬颜说,“施公子真是疼娘子呢。” 邬颜笑了笑,她知道碧落这是把他们两人的冷战看在眼里,故意帮男人说好话。 “也不算白煲,既然是在聚缘楼,就把汤带过去吧。” 女人声音柔柔,她平时说话会压着嗓子,也不是刻意,只是习惯了而已。 做饭对她来说虽然是兴趣,但她不喜欢做了的东西,白白浪费。 碧落点头,利索地去厨房打包了。 邬颜坐上马车,路上,她把那张带血的纸条拿出来,沾血的地方已经撕掉,只剩下后面几个蝇头小楷——聚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