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去程
十八年里,尉迟卿还从未出过如此远的门。 秦郁大约节俭,只乘两辆马车,两个人带着各自的侍仆就这样出发了。 “驸马带着公主回幽州,怎么都不多带些……”袖椿嘟囔着抱怨。 尉迟卿不知在思索什么,好半天才回答:“驸马有驸马的考量,你跟着就好。”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袖椿又开口:“公主不和驸马同乘吗?” “不了。”尉迟卿今日格外沉默,似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困困盹盹,颠颠簸簸……一晃太阳竟是落山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驸马!驸马怎么来了?”袖椿大惊小怪。 尉迟卿这才偏过头,秦郁正站在马车外,掀开了帷幔。 袖椿见状慌忙下去了,秦郁紧跟着上了马车。 尉迟卿有些吃惊:“驸马今日这是?” 说完又低着头不再看秦郁,马车也走了起来。 秦郁看了看纹丝未动的糕点,拿起一块,轻轻放在嘴里。 “殿下今日郁郁寡欢,不知何事如此这般。”秦郁懒洋洋地问道。 尉迟卿还是低着头,闷闷回答:“本宫今日有些乏盹。” 秦郁微微眯了眯眼:“兹事体大,路途赶得紧,还望殿下体谅。” 尉迟卿呆愣着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并没有听到秦郁的话。 “驸马找本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半晌,她才问道。 秦郁将糕点挪过去,倚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现下倒是没什么事了。” 尉迟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不知父亲和母亲他们……” 话说到半部又顿顿停住了。 说起来,她对秦家毫无了解,那次绑架威胁,与其说是尉迟卿,不如说是尉迟穹的手笔。 秦郁的父母,她只知是幽州一个小小的芝麻官,人丁稀薄,其他的竟是一无所知。 秦郁的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看着她,幽幽开口:“臣的父亲近日去了幽州的康泰县,现下还未归家,母亲听闻一切安好。” 尉迟卿有些懵:“父亲怎么……?” “殿下当真是半点未知啊……”秦郁突然俯下身,贴近了尉迟卿。 秦郁秀挺的鼻尖几乎挨到了尉迟卿的脸上,睫毛扫过了她的皮肤,酥酥痒痒。 尉迟卿努力压下心里的紧张,绷着整张脸,听到秦郁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殿下对臣,果然是兴起而为啊。” 秦郁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又说道:“还是说陛下疼爱殿下,为殿下诸事准备妥当了。” 他轻轻躺了回去,满脸都是嘲弄的笑意,刺的尉迟卿生疼。 浑身都僵硬了,她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秦郁他……他……难道发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尉迟卿身体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一阵眩晕。 “殿下,臣告退了。” 临下马车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尉迟卿后又恢复神色:“明日此时我们将到幽州,但路途艰险,需屈尊殿下白龙鱼服了。” 尉迟卿梗着脖子僵硬地点点头。yU ZhaiWuh点c欧m 直到了天色全暗,小小的队伍才到一个普通的客栈下榻。 “客官几位。”店小二殷勤地招呼道。 几个人华服贵貌,尽管尉迟卿特意带了面纱,也难掩通身的气态。 “内子劳顿,备三间上房。” 秦郁说完,店小二兴高采烈地就去准备了。 尉迟卿抬头看了看秦郁,他面色无常,说得极为自然。 客栈普通,上房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尉迟卿和秦郁虽大婚半年已久,但除了新婚那天,从未宿在一起过。 尉迟卿已在藤椅上待了好半会儿,秦郁不知因何事出去了,这会儿还未回来。 她竟期盼着,今晚他不要回来了。 倘若秦郁真的知道了,她唯一的一点光亮也要就此熄灭了。 虽然自那晚后,它再也没有亮过。 可就是那点希望,让她一直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啊…… 秦郁他,大概早就忘了那晚吧。 吱呀一声,尉迟卿猛地惊醒过来,她起身看了看,没有人进来,门窗也无异常。 香炉的熏香快要燃尽了,香味似乎在最后一刻散开,格外浓郁。 她大概有点儿不适应这劣质的香料,尉迟卿越来越昏沉。 在完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尉迟卿感觉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秦郁,救我。” 她想喊出去,却什么都发不出声。 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 秦郁发现的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兄妹不伦关系,第一次面圣他就怀疑了,第二次求情有个七八分怀疑,最后一次是完全确认了。 还有一件事是尉迟卿强要他其实是尉迟穹的意思,这对秦郁来说是更重要的信息。 但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尉迟卿嫁秦郁其实是自己想嫁。 大概后天会对秦郁的身世有个模糊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