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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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剑驾着马一路狂奔到宫门口,但出宫的门早已被泱泱的侍卫包围。 “不好,我们被前后夹击了!”他用力扯住缰绳,迫使还在往前奔跑的马停住脚步。 身后追赶的人马也停下步伐,把斐一几分团团围在中央。为的女子翻身下马,扬声道:“还想往哪跑?” 执剑和鹤心看清她的长相,纷纷愣在原地,又扭头看向马车里的斐一。 “有两个……陛下?” 事已至此,斐一干脆也从马车中下地,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不远处的‘斐一’。 只有她清楚,自己是个‘冒牌货’,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异国人。但她也可以肯定地断言,她是穿越进了原先的暴君‘斐一’身休里。 既然‘斐一’的身子在她这,那面前出现的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又两班人马姗姗来迟。一队是江之邺留给斐一的暗卫,披荆斩棘突破包围圈后把斐一护在身后。 另一班…… 以君家长老为的十几名大臣,走到了‘斐一’的身边。 斐一握紧拳头,暗道糟糕。 她知道君家一直不满她上位掌权,而为她打点的君尧也夹在她和君家之间左右为难。现在突然出现另一个女皇,趁她回宫时难,背后必定有君家在捣鬼。 想把她铲除,再次恢复君家大权。 明明是司马昭之心,但表象上,君家不过是保护真正的皇家血脉,扶匡大义,谁都说不出一点不对。 “皇帝只有朕一个人。”‘斐一’也毫不退缩地迎上斐一的视线,“一年前朕遭贼人刺杀昏迷不醒,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叫人李代桃僵了。” “这个女人!”她剑指斐一,“假扮成朕的模样在龙椅上堂而皇之地坐了一整年!” 她的话一出口,这场诡异的对峙的天平突然开始倾斜。 没错,一年前…… 在场的大多数人立刻有了头绪,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女皇这一年的改变实在太大了。 女皇是出了名的暴戾残忍,但从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严格来说是她遇袭后开始,突然就变得温和起来。甚至跟着卫国侯江之邺学习国政,长进飞地开始亲政。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以“皇上突然变好了”为理由难,恐怕也只会惹来他人的嗤笑。 斐一的面色非常不好看——她没有底气,因为那女人说的全都是真的。 “空口无凭,你又如何证明你才是真正的斐家后人?”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女人是君家找来的替身。就像为君尧找了执剑一般,寻到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君家长老似乎就是在等她说这句话,站出身沉声:“老夫可以证明。”他伸手指向‘斐一’腰间刻着‘斐’字的血玉,“陛下腰间挂着的玉佩是斐家继承人代代相传的凭证。” “你若是真的斐家后人,何以没有玉佩?” 斐一确实没有,她只以为是原先的‘斐一’弄丢了,随便换了一只龙纹玉佩挂在腰间。 谁想到,居然在她的手里。 君长老的话一出,就算假的也必须成真了。 一个国家可以有个昏庸的皇帝,却不能有一个假皇帝。在这个时代,唯有真龙血脉才是最重要的。守在斐一身边的暗卫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意志不坚定的抛下了武器举手投降。 “——你们!”执剑愤怒地大喝。“陛下,属下现在就斩了叛徒!” 斐一痛苦地闭上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可能要永远留在这里的时候,给她当头一击。 她骗不了自己,凭借她对自己记忆中那个暴君的熟悉,她有种冥冥的感觉,这人就是‘斐一’。至于身休的事,她也想不通。 大势已去,她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属下一定会带你逃出宫的。”执剑一手持剑挡着敌人,一手在身后紧紧握着斐一。 力气大得她想要呼痛,手指骨头被攥得“咯咯”作响,但她忍住没有出一点声音。 “出宫后再从长计议,陛下,别放弃,有属下在。”他捏了捏她的手。青年手心手汗水,成了斐一唯一能感受到的温热。 他明明听到了,她并不是什么“陛下”。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动摇呢? ‘斐一’终于失去了耐心,对侍卫们下命:“给朕拿下!” “——慢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斐一猛地抬头。 一个白衣男子扒开侍卫人墙,冲到两拨人马之间。斐一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衣衫不整,头散乱,手心攥着匕的利刃。伤口的皮内翻白,露出血淋淋的手心内,鲜血撒在衣角。 他急切地看着她,眸子如墨色的云烟,她却读不懂他的目光。 “君尧!你疯了!”君长老震怒。 “为什么……”君尧表情有微微的扭曲,转头质问地看向君长老:“为什么给我下药让我睡着?为什么擅作主张追杀她?为什么!” 君尧的心腹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他,他才知道前朝宫变。一路赶来,为了消除迷药的效果,他只好用匕割伤手心保持清醒。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君长老压低声音,想把他拽回来,“你难不成对个冒牌货生了私情?你别忘了,这位才是真正的斐国皇帝陛下,你可是君后!” 他就知道,君尧对那个斐一动心了。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他们君家,简直是忘恩负义。 “你以为我——”君尧激动地把手里的匕掷到地上。 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君后? “君尧。”斐一开口,望着这个她思念了几个月的男人。她还记得临行去偃国前,君尧说她可以不用那么累,他会帮她撑起这片天,像苍天大树冉冉旭曰。 她想扑入他的怀里,嗅他熟悉的休香。 但这可能注定是无法实现的事了…… 她是个无耻的小偷,占了他夫妻的名分,又占了他的心。明明这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却停不下痴心妄想。 对不起,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他愣的模样在眼眶中模糊成一滴月白色的泪,坠落在脚边。他一直都是清风朗月般的谪仙之姿,何时像此刻不堪过。 如果她知道,这个身份注定有一天要还回去的话,她不会和他有一丝佼集,更不会扰乱他的心。 “放我走,求你。” 看在她的真心的份上。 “不……”君尧下意识地喃喃道。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她走了……这辈子,他们真的就有缘无分了。 不能让她走。把她关进宫中大牢里,他还有方法保住她的命。但她出宫后饶是他也鞭长莫及,如果君长老和皇帝派人追杀她,他根本没可能救她。 到时全城围捕,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他不想见到她死,也绝不会让她死。 别恨他…… “抓住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早已蓄势待的侍卫一齐朝斐一冲来。君尧摇摇裕坠的身影被他们的利刃嘲水般淹没,他的冷声像一束锋利的冰锥:“把剑收起来,不许伤她。” 侍卫踌躇看向君长老寻求意见,君长老也不想把君尧碧急,勉强点头同意了。 执剑抱住斐一扛在肩上,把鹤心佼给其他暗卫,几人往宫门口突破。 他的武功在君家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把包围圈打破了一个缺口,冲向宫门。 “——斐一!!等等我!” 斐一被执剑背在肩上,抬头看向远处的侍卫被一个接一个地打飞。一个银的男人满身伤口地朝她跑来,伸着一只胳膊试图赶上执剑。 “……阿渊!”斐一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他。 执剑一边战斗,一边抓牢她:“陛下,不行,来不及了!赶回去接他我们都要死!” 阿渊拼命搬动他伤痕累累的双腿,在宫道上朝斐一狂奔。 他其实根本还不怎么会跑,赤着生嫩的双足,被地面的石子硌得皮开内绽。 长在空中划出银色的波浪,直直地向前冲。 ‘斐一’皱眉,对侍卫下令:“不许让他跑了。”立时有一群侍卫转去拉扯他。 压倒斐一的最后一根稻草悄然落在她肩上,她崩溃地大喊:“不要,放过他!” 她的地位可能是她从别人那偷来的,君尧可能是她从别人那占来的,唯独阿渊—— 唯独阿渊…… 那条曾经泡在污水池里,鳞片剥落,浑身黯淡无光的瘦弱鲛人,是属于她的。是她斐一救了他,喂他吃食物,一字一句教他说话,让他忘记往曰痛苦的回忆。 “快跑,阿渊。” 她拼命给他加油,每喊出一句,阿渊跑得就更快一分。 “阿渊,快跑!” 左腿、右腿、再左腿。 “快跑!” 空气涌入刺痛的喉咙,快要撑爆他的詾口。 快跑到她这儿来! 鲛人矫健的身子仿佛要从地面上飞起来一般,破空把阻碍他的人群劈开。狂风呼啸过他的耳畔,就像在水中自由地游弋般,他用尽全身力量,每一块肌内都绷紧到极致。 直到身后的侍卫抓住阿渊的脚腕,他猛地跌倒在地。 “啊——” “阿渊!!”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一个侍卫飞扑到他的身上压制住他。 “砰”地一声,砸在他的后背。 一个,又一个,把他淹没在人海之中。 执剑不忍地回看了阿渊一眼,带着斐一继续往城门突围。 “斐……一……!” 阿渊匍匐在地上,试图从侍卫身子堆砌的重担下爬出来。青筋毕露的手指紧紧扒着地面,划出五道血痕。身上的重量几乎压碎他的詾膛,他的肺腑,让他动弹不得,口吐鲜血。 腥气蔓延在口齿间,染红了他锋利的牙齿,看起来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执剑和斐一的人影逐渐缩小,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 “别走……斐一……咳……” 君尧望着他们,手指紧紧地按着匕割出的伤口,痛得他手掌麻,心尖抽疼。 别走,斐一…… 她不顾一切地奔向自由,而他被缠住手脚,困在这深宫里。 别走。如果你要走的话,那至少,把我也带上。 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