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篇：愛戀

    「在幹什麼啊妳？」何之昀突然出現在廁所外面問。

    我倒抽一口氣轉過頭看著她一手撐在門邊，站了一個斜角度將另一隻手帥氣勾在牛仔褲口袋上，我連忙一個反應手一伸將門用力關上說：「偷看什麼啊妳！」

    「噢靠！妳這死屁孩，妳老娘我都還在門外妳竟然把門用力關上！」何之昀慘叫出來說：「我鼻子斷了會打死妳！妳這粗魯的男人婆！」

    「對不起嘛！」我在裡頭道歉但還是沒打開門，畢竟我沒穿內褲啊！只是上衣遮著而已。

    「妳月經來了喔？」何之昀問。

    我已經快十六歲了，但是我月經卻都還沒來，這東西好像也騙不來，謊稱這件事我豈不是每個月要裝月經來了？

    「我剛剛下樓喝果汁不小心翻倒灑在褲子上連內褲都濕了。」我趕緊靈機一轉說。

    何之昀笑了出來說：「都幾歲了還像五歲時一樣杯子拿不好。」

    我沒好氣地把洗好的內褲擰一擰，用力打開了門差點撞到太靠近門的何之昀，她後退了一步抬起頭看著我，我聞到她身上的酒氣知道她喝到現在才收工－酒館通常營業到兩點，可周末通常會被客人拖到凌晨三點或四點。

    「妳怎麼可以還在門邊！」我趕緊把衣服拉下去一點遮著說。

    「怎樣啦？我要尿尿啊。」何之昀說完將手抬上來做了一下比對說：「孩子啊……妳是不是又長高了？」

    「不要叫我孩子啦！」

    「孩子孩子孩子。」討厭幼稚，我翻了她白眼拉緊衣服不想理她，她卻突然抓了我胸部說：「胸部好像也變大耶！」

    「喂！妳怎麼可以這樣摸啊！」

    「有什麼關係？小時候還不都是我在幫妳洗澡的。」

    「那也是小時候了啊！」

    何之昀笑笑地又抬起頭，突然在她眼裡看到一股悵然若失感的說：「一轉眼妳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便輕撫幾下我的臉說：「再過沒幾年就要聽到妳跟我說妳交男朋友了、要結婚了、要去外面組織新家庭了。」便放下手聳聳肩說：「時間真的過得好快。」

    「說什麼啊？我說我會陪在妳身邊一輩子的。」

    「我很高興聽到妳這麼說，但妳千萬不要這麼做啊。」何之昀就這樣推開我說：「不捨歸不捨也別纏著我一輩子。」

    「不纏就不纏，哼。」我趕緊小跑步回房間免得在她面前春光外洩，儘管上上個月我才跟她一起去游泳並在同一間淋浴室裡洗澡，可是今晚這個春夢讓一切都不一樣了。

    腦中我又閃過了何之昀在夢中性感撩人的模樣讓我差點喘不過氣來的叫自己冷靜，我當然是從小就覺得阿姨是個美麗迷人的女子，但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欣賞她的角度已經偏差掉了。

    穿好內褲跟熱褲，我轉身要走向床叫自己別胡思亂想好好睡覺時卻看到桌上有個小盒子，我疑惑走過去拿起來發現是智慧型手機！？

    我趕緊衝出去對著剛好要進房間的何之昀說：「這手機是妳買給我的嗎！？」還是蘋果的很貴耶！

    何之昀轉過頭看一眼盒子後便笑了一下說：「喜歡嗎？」

    「妳幹嘛買到這麼貴的！」我感到心疼的說。

    小酒館的生意並沒有不好，反而因為有了何之昀而來了更多豬哥，可是畢竟要養我，外婆年紀也大而身體不好又有糖尿病，每個月也是有一筆醫療開銷，因此即使收入還是不錯，但開銷的也多。我們小酒館只是陪客人喝酒、唱歌跟聊天、玩牌與划拳，帶出場也不是性交易，但就是只差沒有性交易。意思就是說帶出場除了發生性關係以外，豬哥們可以對小姐們摟抱跟親親，或甚至可以摸一下胸、掐一下屁股的。

    如果沒有我，即使外婆在醫療上有開銷，何之昀倒也還不必接這種出場的；就是因為有了我，何之昀才會開始破例伴遊男客。所以我這能不心疼嗎？偏偏我就還小，都還沒滿十六歲連打工都沒辦法。

    「妳該用好一點的。很抱歉到了現在才買智慧型手機給妳，當作是我對妳的彌補吧。」何之昀說。

    「彌補什麼啊？我打算滿十六歲去打工自己買就好的！這手機妳退回去，我快要有工作能力可以養自己也可以養妳了！」

    「哎呀！？人小鬼大的，打工而以養我什麼啊？」

    「慢慢的自然養得起。」我走過去把手機塞到她懷裡說：「我不要，妳去退錢啦！」

    「嫌棄喔？」

    「才不是嫌棄！妳那麼辛苦在賺錢，給我的已經很好了，若真要用好一點也是妳該用，不如妳把妳的舊手機暫時給我用吧。」

    何之昀笑了出來把手機重新塞到我懷裡說：「為了妳無論多辛苦都是值得的，妳可是我的小天使。別龜龜毛毛囉哩八縮了！用剛剛那股說要養我的霸氣跟帥氣態度收下我的禮物！順便當作是妳十六歲生日禮物吧。」

    我抿緊雙唇看著何之昀豪氣大方地轉身回房間，抱緊盒子感動又心疼的想哭。她總說我是她的小天使，但她不知道她才是真正在守護我的大天使，我什麼也沒替她做還給她添了麻煩…有時候我看到她被男客人吃豆腐時，我不只憎恨我媽，也憎恨自己幹嘛出世。

    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何之昀就不會放棄升學在高中一畢業便待在小酒館工作了。她畫畫很厲害的，我現在也挺會畫畫就是她教我的，但是她卻為了我放棄自己的藝術家夢想。

    回到房間裡我看著手機，眼淚就這樣掉下來了，那淚水很複雜，我抱著手機在懷裡，內心感到一股糾結掙扎。

    我想這早已在我心靈裡醞釀了，只是因為道德束縛以及尚未意識到自己性向所以沒有察覺到，但這一刻我瞬間頓悟為何不喜歡男孩卻也沒喜歡過女孩，因為我早就對自己的阿姨有著深深逾越愛戀了。

    但是這種感情要怎麼發展？我不知道，或許我當然可以不管，我才不怕別人閒言閒語或對我投射異樣眼光，但我害怕的是何之昀會因此對我保持距離或甚至可能覺得我變態。

    我害怕她討厭我。

    為了不被這份愛戀困擾，除了畫畫以外，我也加入了女子美式足球隊。至少多了運動可以讓我少放點愛戀心思在何之昀身上，每天都累個半死連春夢都沒體力做。而十六歲一滿我也去找了份假日工讀，打完工回來就幫幫小酒館打掃打掃，洗洗杯子。

    本來我妄想過時間一久我便會淡化對何之昀的愛戀，結果我想太多了，每天都會看到她怎麼可能會淡掉？可是至少沒有讓我衝動，我真的不想破壞現在跟何之昀的和諧跟親密，我可不想這麼一衝動，她帶我出去逛街時就不會再像一直以來一樣姊妹般的挽著我的手或跟我打打鬧鬧了。

    「小搗蛋，明天要不要去遊樂園玩啊？」何之昀問。

    我把洗好的盤子掛在濾盤上說：「但是我假日要打工又要訓練哪有辦法去啊？」

    「就跟教練說一下妳要陪阿姨，通融一下會死是不是？」

    「好啦……我問一下啦。」我拿出手機傳了LINE給教練，我對運動其實也挺有天賦的，所以今年我成為正式球員，教練對我的期待很高，相對訓練也超級嚴格。

    本來她不准我打工的，但我想著運動只是分散我注意力，我並不想朝運動發展－但我會努力比賽就是了－我想完成何之昀的夢想當藝術家，不想辜負她栽培我，而打工是要替何之昀分擔解憂，所以我死都不肯離職。

    「陪阿姨啊？好啦好啦。但不要說我刻薄，家人很重要但比賽也很重要！別老為了這事不訓練啊知道嗎？」教練回傳。

    「謝謝教練。」我回完後開心的跟何之昀說：「教練願意放過我一天！」

    「那就太好啦。明天可要爬得起來啊。」何之昀說。

    「對自己說這句吧妳。」我回，何之昀笑了出來，那笑容總是讓我要逼不得已的將視線抽開。

    平常時還可以靠意志力壓抑住她各種讓我覺得很迷人的表情跟舉止，就是她的笑容會讓我差點控制不住。時而陽光、時而神秘、時而邪惡又壞壞的、時而帥氣，就是她的笑容會讓我產生很羞恥的生理反應跟慾望。

    好想上她。

    果然，隔天她賴床了，說好九點起床準備，她拖到了十點才起身還給我鬧孩子脾氣說：「妳這邪惡的壞蛋！竟然這麼粗暴的叫我起床！」

    「是妳叫我這麼做的！」

    「我叫妳這麼做妳就真的這麼做，那我叫妳吃洋蔥妳怎麼死都不吃洋蔥！」我不敢吃，她也不敢吃，可如果出去吃飯有加洋蔥她不敢吃又覺得浪費的便逼我吃，其實我還是硬著頭皮吃了啊。

    「要無理取鬧是不是？別去啊。晚一點醒過來就別臭罵我沒把妳挖醒。」

    「愛生氣！」

    「妳才任性咧！」

    半小時候她下來了，像個小屁孩一樣的噘高唇一臉不服氣的坐下，我便將牛奶先遞給她，然後把烤好的花生厚片放在她面前。

    我也拉了椅子坐下說：「妳如果真的很想睡覺我們就別去嘛。我又不會怪妳出爾反爾。」

    「哼。」哼什麼哼啊……結果一來到遊樂園，她又比我還興奮的拉著我的手說：「好久沒有玩自由落體了，琴兒我們先去玩那個好嗎？」

    「好啊。」我笑了一下便跟著她衝過去，她玩得還比我開心呢。

    「小時候妳最愛我帶妳來遊樂園了。」幾個刺激的玩過後我跟她買了冰淇淋坐在一旁休息她說：「人小鬼大的每次跟我鬧脾氣時，我哄著妳說帶妳去遊樂園玩好不好？妳馬上就跑過來跟我撒嬌說妳愛我，哈哈哈！真是好可愛。」

    「我覺得妳現在比我還愛玩遊樂園…」

    何之昀轉頭看著我說：「妳玩得不開心嗎？」

    「開心啊。但妳好像比我還開心。」

    何之昀只是笑了一下便把頭轉回去繼續舔著冰淇淋，我感覺得到她的氣息又落寞了一點。我也不是笨蛋，自去年她突然表現出一點悵然若失感時，之後時不時的也會不小心流露出不捨。

    有次讓我聽見她跟外婆的對話，說了一些：「琴兒真的長大了，看看她已經開始在工作了，有能力靠自己了，過沒幾年就不需要我了吧。」

    外婆卻是說：「這不是很好嗎？小孩大了總是會離開家人身邊，而妳也可以安心點找個男人嫁了吧？妳那敗類姊姊可真有良心，竟然就真的再也沒出現了，我看她連自己有個女兒都忘了！」

    「別怪姊了啦……至少我覺得，她留了一個很棒的小搗蛋跟我做伴並給我許多美好回憶，妳知道小搗蛋之前還說要養我呢。哈哈哈！看看她大到肩膀都有了。」

    「怎沒說要養外婆呢？」

    「妳那麼機車。」何之昀不怕這樣對外婆說的，讓我聽了既難過感動又好笑。

    所以我知道何之昀心中的感慨一定越來越多，她認為我總會離開的，因此我曉得她突然說要帶我來遊樂園便是想再一次重溫以前的時光吧。最後一次去感受在我還是孩子時有多黏她又多需要她，然後坦然接受我即將能夠獨當一面、自力更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