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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斩桃花 第42节

    顾盼生清亮的眸里压下恶意?去,他眨眨眼,语气里带着些惊讶的意?思:

    “这些不是弟子最基础的事情吗?难道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吗?”他顺势趴到林沉玉身?后,远离了臭男人。

    “换点?轻松的吧。”钱为面色发苦。

    顾盼生眼睛一提溜,忽然笑了:“如果是轻松的事情的话,给师父暖床算不算呢?”

    大?家齐刷刷看过来,用一张“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的震惊目光看着林沉玉和顾盼生,林沉玉猛的咳嗽起?来,恨不得?咳出?内伤来,她讪笑着把顾盼生推下背:

    “误会误会,小孩子不懂事,胡说的。”

    林沉玉红到耳根,耳朵一片绯色,莫名有些子娇气。

    顾盼生瞅着那一抹红,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他睫毛微眨,轻轻歪着头?,一双眸里泛着不解的目光,那妖艳的面容偏生清纯的要命:

    “给师父暖床,就是把被褥放在熏笼上熏一刻钟,再用汤婆子包好了送到师父房间里面就是了,大?家在想什么呢?”

    “师父又?在想什么?”他凑近林沉玉的脸,林沉玉红了脸,躲闪不及。

    钱为愣愣的看着红了脸的侯爷,他怎么感觉,侯爷有些娇呢?

    顾盼生忽然觉得?心情大?好了起?来。可看见衡水派的几?个看向林沉玉的眼神,他心里升腾起?一股压抑不住的煞气来。

    真?碍事啊,师父为什么要救他们上船呢……

    *

    到了第二日?,叶蓁蓁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一人只能分到一块干粮饼子,又?难咬又?干巴,还要撑三天时?间,海东青只准备了三个水囊,大?家都得?省着点?喝,林沉玉和顾盼生共饮一个,林沉玉舍不得?喝。

    海东青冷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船只能容纳两三个人,粮食也只够我们两个的。如今你这个样子,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我爹娘说了,如果遇到恶人,莫埋怨自己,要呵斥他人。”

    林沉玉舔舔干巴的嘴唇:“我反思什么?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造了二十?八级,以后我有的是善缘。倒是你应该反思。”

    “我反思什么?”海东青瞪大?眼睛。

    “明明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海盗的干粮太难吃了,带的水也太少?了。”林沉玉叹口气:“我建议你们以后不要用干黑面饼子当干粮,没有人喜欢的,你可以试试看,把水果干粮,比如红薯玉米煮熟了切成薄片晒干了,撒些辣椒干或糖,当做干粮,比你这些不好吃多了。“

    海东青咬牙切齿:“你还挑上了?”

    他两眼一发黑,被他逃出?去,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这个林沉玉!

    第39章

    第一天白日大家一起看着海面, 夜里轮流看守着?,倒也平平安安度过?。到第二日日头,太阳晒起?来, 林沉玉把麻袋拆了, 用旗杆绑好悬在大家头上,总算能遮蔽掉一些日光。海东青被绑了两天,再也没了脾气,依赖着衡山派的师兄弟两个人,一会给他喂一口水, 掰一块饼子?,吊着?一条命。它?如今也没力气骂人了, 只是阴恻恻的看着林沉玉。

    等?他被救出去!他定要这对师徒好看!

    第二日也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到了第三日大家就快撑不住了。

    钱为嘴皮发干, 他和牧归一个水囊,还要时不时分一口给海东青, 水囊里面早就所?剩无?几了,他的干粮也只剩了一口,可还有一两日才能着陆。

    他趴在船边, 看着?浩荡无?边的海面,眼?神空洞。

    海水不能喝, 这是林沉玉耳提面命了很多次的,说喝了不出一日就要死, 可海里却有那么多水, 没有几个人受得了这个诱惑。

    他看那水,就跟和粮仓隔着?一道铁门的小?老鼠一样, 想的都快发疯了。

    “水,好像喝水, 想变成?鱼游在海里,一口喝干大海,一口喝干长江,嘿嘿嘿嘿,我变成?鱼啦……”

    他回头的时候,神情?恍惚,头发凌乱,扯下?自己的玉佩递给顾盼生,朝顾盼生嘿嘿一笑:“我变成?鱼啦,我给师妹跳个舞,这是我的鱼鳞,送给你。”

    顾盼生看也不看他,闭目养神。

    牧归瞪他:“你是鱼正好,把你吃了。”

    叶蓁蓁不说话,只是拍拍他后背,指了指嘴巴,示意不要说话,保存体力。钱为也感觉喉咙冒烟,只好闭了嘴,绝望的看着?远方。他第一千次后悔,为什么要学这个武,这个武是非学不可吗?如果没有学武,他现在可能已经继承了他爹的钱庄了,如果没有学武,他现在可能已经娶了漂亮老婆了……

    他留下?来了悔恨的泪水,这可是他身?体里面出来的水,弥足珍贵,他却舍不得让它?流掉,伸出舌头舔了舔。

    真咸啊。

    *

    海上风浪越来越大,一波接着?一波的小?浪花,远远看着?不大,靠近后却顶的整个船一个踉跄,几乎要翻过?去,浪又远了。

    叶蓁蓁体弱,她半昏了过?去,趴在船边,一个浪一来,她整个人往外一颠,眼?看就要滑出去,好在牧归一把扯住了她的腰带,抱住她的腰把她拽回来了。

    “谢谢师兄。”

    叶蓁蓁有些别扭,那日她已经从魏敏的话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牧归对她的心?思,可她从小?就把牧归当成?是亲哥哥,一时间只觉得转不过?来,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牧归。

    牧归也是同样的心?思,本来以为都要死了,他想着?这辈子?不说是个遗憾,就一股脑的吐了出来,结果没想到,没死成?,如今他心?思暴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蓁蓁。

    叶蓁蓁看着?他揽着?自己的手,似乎欲言又止。

    牧归也后知?后觉的感觉手不太对,红着?脸松了手,少女的腰肢又软又细,他的手拿下?来时还在颤抖。不过?船上的大家也都没计较,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呢?

    “抱歉。”

    “没事。”叶蓁蓁苍白着?脸摇摇头。可下?一瞬,船又剧烈摇晃了起?来。

    一波接着?一波,天垂云暗。海浪遇到船,扑来一阵水花,溅在大家的身?上。最糟糕的是,海浪带来了水波,扑在船里,船底渐渐积了一层水,加上小?船本来就只能承载三四天,现在坐了足足七人,这场面确实有点局促起?来。

    风愈发大了,浪一波比一波高。

    林沉玉擦了擦脸上水珠,几乎都要站不稳。只见远处阴云密布,有一道浪被海卷起?,铺天盖地的袭来,正要打向?自己这里。

    叶蓁蓁害怕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叶维桢。

    钱为也不发疯了,他开始第一千零一次反思,后悔。

    为什么要学武?他脑子?当年一定是进水了,而如今船摇摇晃晃的,他脑子?的水分终于被甩出来了,只余下?后悔。

    “海东青!”林沉玉定定看向?他:“前方风浪太大,你有没有办法稳住船?”

    海东青看见风浪来了,哑着?声音冷笑:“没有。”

    “废物东西。”林沉玉眯着?眼?。

    海东青那个气啊:“你求人就这个态度?”

    “连稳住船都做不到,无?能无?用之辈,指望我有什么好态度?你叫什么海东青,改叫癞皮狗算了。”

    又一波海浪袭来,林沉玉依旧从容不迫,看都不看他。

    海东青气到发抖:“你过?来!我们换个位置!把你绑起?来,我去掌舵!”

    海浪已然扑了过?来,把这个小?船打的严严实实,小?船被顶上了几十丈高,又翻了半个身?极速落下?,顾盼生解开了他的手,腿依旧捆的老实,海东青也不想死,只能咬着?牙动起?来船舵,避开一道道风浪。

    终于平静了一些,海东青回头瞪她:

    “看见了没有!我不是废物!林沉玉!”

    “好好好。”林沉玉笑着?拍手。

    “知?道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夕阳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远处的天边,茫茫的海面上浮现了一片墨绿漆黑的影子?,随着?他们的靠近,愈发清晰了起?来。

    是陆地!

    *

    他们上了岸后,放眼?看去附近有些荒凉,依稀是渔村模样,正是正月里,外面并没有多少渔民,叶维桢扶着?叶维桢下?了船,牧归钱为紧随其后,两个人踏上土地的那一刻,落下?来激动的泪水。

    海东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沉玉,忽然冷笑:“接下?来,是我们两个算账的时间了!”

    忽然,一柄长刀,笔直的砸向?了海东青的脑袋,海东青侧着?身?子?躲开,裤子?却被划破了,本来就宽松的裤子?掉了下?来,他大叫一声提起?裤子?,蹲了下?去。

    那柄钢刀,直直的擦过?了林沉玉肩膀,不偏不倚的割破了束缚着?林沉玉的绳索,然后刺进了船身?。

    林沉玉看见那宝刀,眼?睛一亮,环顾四周却看不见人,她大喊一声,声音脆亮里带着?激动:“哥!”

    众林寂寞,风过?无?声,却无?人理会她。

    “哥!”

    还是没有人应她。

    林沉玉深吸一口气:“哥!出来,不要躲了,我看见你了!”

    她知?道,哥一定是看见了她带了很多人来,害怕自己的脸会吓到别人,所?以躲着?不肯出来。

    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悄无?声息的落下?一道黑影来。

    他身?材高大,可惜的是微微驼了背。又用黑布蒙住了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沉玉,微微攥紧了拳头。他转过?身?来,还是不说话,只是一把将林沉玉拽了起?来,背到背上去。

    无?论meimei多大了,他还是把她当个孩子?一样,每次回来都要背着?她走路。

    钱为看见他那半张脸,吓的倒退了两步。

    虽然他蒙着?脸看不见眼?睛以下?,可眼?睛以上看的清清楚楚,半张脸如玉般洁白,剑眉峥然,可另一半却被狰狞的烧伤疤痕爬满,连眉毛都烧到没有生出来如鬼怪一般狰狞可怖。

    林沉玉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唤了声哥哥。

    她垂眸,看见哥哥那半边面,胸口一窒,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来这次晚回来的原因——都是为了去找金陵王要烧伤药。

    可烧伤药是假的,后续又惹出那么多麻烦来……

    她低了头,有些沮丧:“哥,还是没有找到药膏,我还被人骗了,经历了许多许多的怪事。”

    林浮光侧过?脸来,他用完好的半张脸看她,眼?神里泛起?一丝温和之意,声音很轻:

    “你能回来我就很开心?了,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要药,男子?汉大丈夫,容貌总是无?关紧要的。”

    说罢,他低头蹭了蹭林沉玉的额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欢迎回家,meimei。”

    林沉玉揉揉眼?睛,然后搂着?哥哥的脖子?,眼?里亮晶晶的:“一边回去我一边和你说我一路遇到的事情?!”她指着?身?后的衡山派子?弟们:“这几位是衡山派的人,叶掌门和他的女儿,还有牧归,还有钱为。”

    她指尖点向?顾盼生:“哦对了哥,给你看我新收的小?徒弟!桃花。”

    然后她看向?正准备悄悄溜走的海东青,眯着?眼?:“哥,把他逮起?来捆到马厩里去,我有用处。”

    “你有病啊!”海东青瞪大眼?睛,下?一秒却被人一个肘击打昏了过?去。林浮光掐着?他,就如同掐着?小?鸡子?似的。

    顾盼生乖巧的走上前来,盈盈的一行礼,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林沉玉扑向?她哥哥的时候,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惶恐,那种惶恐,上一次经历还是在太妃离去的时候,他怔怔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太妃闭上眼?,再也不能说话。

    那种惶恐,孤苦无?助如潮水般席卷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