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许斯铭照例送她去学校。一路上，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许诺也没有像平常那样试探性的偷偷观察许斯铭，而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着。直到到了学校门口，一道身影的出现，许斯铭才彻底明白。

    许诺下车后就定定的走向那位穿戴雍容华贵的女人。

    许斯铭已经心下了然，心底一阵阵痛楚传开，窒息的他说不出话。神色冷峻，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似在隐忍。他真的很害怕许诺不再依赖他粘着他，但又是他一手将她推远。他已经眼睁睁看着许诺的心已经与他越来越远了。

    他真是有些没办法了。

    女人简单的与许斯铭说了几句，就带着许诺迈入校门。

    住校手续成功办下来。女人也没有在学校呆很久，神情淡淡的带领许诺去附近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留下一笔钱就离开了。

    许诺如愿住校后，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总是想起许斯铭离开前的直直的盯着自己拿到目光，冰冷又掩藏的破碎。这令她非常难受，莫名的愧疚感和不忍相互交织。

    不，难道这么久的背束缚和控制欲还没让她过够吗，她得坚定自己的坚持。

    她想要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不再担心因为日常和男生交流会被哥哥看到，不用压抑自己想要出门与朋友相处的想法被关在家里被哥哥监视。

    她现在终于做到了，她真的够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以后，一周有五天在学校，整整五天她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生活，顺着自己的心思处理事情。

    但…现在怎么还是开心不起来。

    她被分到一个四人寝，她与同寝室的其他同学平常很少交流，但是感觉是大大咧咧那样的女生，很好相处的样子，想到这里，她终于放松了不少。

    晚上莫雨珊看许诺头一次住校，主动拉许诺一起回寝室。莫雨珊整个人阳光明媚，说话直爽，带点小幽默，言语间逗的许诺不停的笑。她心情一下子就被点亮了。她好像开始喜欢住校生活了。

    “说实话，你可真好看，我要是男生早就追你了。”玩闹过后，莫雨珊认真下来，不禁感慨。

    许诺有些羞涩，红着脸摆手“没有啦，只是刚好长这样了。”

    莫雨珊咧着嘴笑疯了。

    回到寝室，另外两位女同学也热情的自我介绍，还和她分享了好多班级八卦，许诺愉快极了，美好的住校第一天就结束在八卦后的学习中去。

    周五放学后，正式进入双休。许诺提着一个手提袋，装着自己的换洗衣物朝校门口走。

    这一周过得十分轻松愉快，是她很久没有感受到的那种舒适感。

    她真的很开心。但同时她也会经常想哥哥，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自己不在家的话，哥哥会不会轻松很多。

    但马上又会被自己的抗拒想法推翻，自己住校不就是因为哥哥吗，是因为哥哥不停的控制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行为扭转到他满意的方向，并且给自己设立很多无厘头规定，让自己被迫接受，被迫顺从。她真的要透不过气了。

    离校门口越近，她又忐忑不安，上次与哥哥告别并不愉快，今天晚上哥哥会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呢。会不会痛感软硬兼施，逼迫自己申请退寝，然后回家住继续他的强势控制与占有欲。

    她惴惴不安。

    校门口，她刚抬头就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穿的黑色宽松卫衣和运动裤，整个人利落干净，很有一种少年感。正式许斯铭。

    许诺心跳微微加速，朝着那边走去。她紧致的不行，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从上次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私自联系mama帮自己后，毫无征兆的住到学校，然后再也没有联系哥哥。

    她怕哥哥生气，更怕他因为自己心里难过。提着手提袋的手指紧紧捏着纸袋边缘，指甲掐的手心泛红。

    “哥哥，你怎么来了。”许诺压下自己的慌乱，抬头看进许斯铭暗幽的眼眸中。

    许斯铭提过她的袋子，顺手又勾过来她肩上的书包。“怎么，诺诺住校了就不许哥哥接了”

    察觉到许斯铭的语气轻松，许诺偷偷松了口气。

    两人上车后，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申请住校的事。

    “诺诺这周在学校还适应吗”许斯铭路过了一个红灯，慢慢停下来。他正在用一种自己从来尝试过的语气在与面前的许诺说话，是耐心，是温柔，是温和的宠溺。他有意识的收起曾经的逼迫，强硬。

    为了缓解心中的不自在，特意一只手伸过去捏了捏许诺的脸颊，软软白白的，手感好极了。

    许斯铭渐渐淡化现在面对许诺时漂浮在空中的没底气，接触到那软嫩的皮肤才真真找回心里的踏实，他有点上瘾了，多揉了几下。

    那次许诺私自找mama申请住校的事，许斯铭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更多是无力，他看到那天许诺站在mama身后，眼神不敢看他，表情却异常坚定，他都要想将她拉过来好好问她，她为什么总想离开他，为什么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却能下定决心去找mama帮她住校，他真被她气到了。

    但许诺跟着mama进入学校后，他回到车内，又开始懊恼。明明是自己对她的生活越来越驾驭干涉，希望她的一切都能依赖自己，希望她做到任何决定都是因为自己，希望她的走的每一步都能向他靠的更近。

    可自己越是激进，越是适得其反。

    许斯铭点了支烟，眉头紧紧拧着。他又想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小时候许诺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总是半夜拽着兔子玩偶爬到他的房间拉开被子缩到他怀里要他抱着睡。再后来，她常常待在他的屋子里，就算拿着玩具在一边自己玩，也要在视线范围内能看到哥哥。那时的许诺真是黏到他不行。上学后，许诺的成绩一般，在学校都是很难排上名次的。几乎每天都要可怜巴巴的抱着作业本跑到他房间去问他，那时，他都会耐心的一点一点教她。

    当时，享受着娇软meimei的依赖，满足又兴奋，他常常幸福的想象未来他也会与她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这真是极美好的。

    直达后来，他慢慢感觉到，她分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会跑出去与朋友玩，一玩就是小半天。偶尔还会和他分享学校里的谁和谁在早恋，许斯铭都会凝滞一下，然后盯住她，怔怔开口，那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许诺每次都会抱住许斯铭的胳膊，抬头甜甜的对他说“我只喜欢哥哥”

    可是生活还是会发生改变。许诺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想要自己做决定做选择，同时，也越来越听不进去许斯铭对她的安排。

    许斯铭开始不安。

    他真怕有一天，许诺的心越来越野，然后将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慢慢移后，直到某天出现一个男生，许诺毫无抵抗力的被他吸引，然后跑到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的说，哥，我爱上他了，我要和他谈恋爱。

    许斯铭真的受不了。但他除了掌握和了解甚至干涉许诺生活中的一切，也无济于事。

    放手对许斯铭来说，太艰难了。但他突然想选择这条路了。他不想再将自己可怕的执念和占有都强行加在许诺的身上，而不顾及她心底是否真的想承受。

    许诺躲在mama身后的画面不停刺激着他，利用那一个足以刺伤自己的场景，开始一点点瓦解自己的曾经对于许诺的思考。

    许诺又有什么错。这件事背后最矛盾的就是自己了。

    又凭什么将这些复杂又透不过气的想法私自的负载于许诺呢。

    说起来，最混蛋的不该是自己吗。可爱又单纯的meimei又怎么知道她面前这个对她冠冕堂皇的哥哥对她有禁忌又悖德的感情呢。他才是最该自我反省的大变态。

    他不能继续这样了！

    他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许诺一次又一次想要逃离自己的神情了。

    红灯过后，许斯铭继续驶动车子。

    许诺猛然歪头看向许斯铭。她听到哥哥能轻松的与自己谈起住校的事，心底渐渐有了暖意。她就知道，哥哥还是爱她的，只不过爱的方式有时候会很怪。

    没关系，起码在经历了自己那次的小“背叛”后，哥哥没有怪自己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相信，只要哥哥生活的重心慢慢从她的生活转移到自己的事情上，两人就会回到过去，那种打打闹闹相互依偎中去。

    她的分享欲一下子起来。如果哥哥不介意，她真的超级想把这一周的生活细节一点一滴都与哥哥分享，而且在学校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学者室友的方式洗衣服，整理床铺，她都激动的想马上告诉哥哥，自己学会了很多生活上的技能。

    她心里最最最想分享的人就是他了。

    接下来，许诺终于算敞开心扉，抱着许斯铭手臂说起了学校里的事情，从学校的食堂到同学的八卦，统统抖了个遍。

    许斯铭能听到许诺对自己说这么多话，真是开心的不行，他真的很久没有见许诺对自己敞开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