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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133节

    她还没见过远房亲戚呢。母亲已经开始布置客房了,道:“到时候你多几个玩伴。”

    折绾却记得上辈子没人来过。她不知道赵氏写信没有,但赵家的人肯定是没有来的。

    她只掐着时间算,算袁夫人要什么才能到京都。

    她进宫的时候跟太后说,“我梦里都是她们装着一大船的茶叶进京,所有人都去看,我就跟他们说,这是我的茶叶。”

    太后哈哈大笑,还道:“丹崖今日也要进宫,你陪着我再坐会,等她来了,你们一块说说话,再一块出宫去。”

    玉丹崖去年跟状元郎成亲了。成亲一年还没有怀上孩子,她自己不急,状元郎的母亲倒是急,又不敢多说,不敢给儿子的房里塞妾室,只敢拐弯抹角的提醒丹崖。

    玉丹崖一生气就往太后的宫里跑,来得倒是勤快些了。

    太后:“果然她跟夫婿闹脾气了才想得起我。”

    玉丹崖来了就跟太后说婆家人的无耻,“打我嫁妆的主意呢,哼,我是谁,我怕她?我便直接跟我夫婿说了,让他去跟他娘说,好好说一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太后:“你别怕,不行我与你出面说一说。”

    玉丹崖,“我才不怕呢,再者说,哪里要劳动您老人家。我娘家就在那里,谁敢欺负我?”

    她家夫婿也是个聪慧的,知道一门心思压着婆母,还跟婆母道:“母亲想要儿子早逝就直接说吧。”

    婆母就惊讶问:“这是什么道理?”

    夫婿:“自然是死了我,人家就能再嫁个人去。”

    他道:“母亲以为我算是什么东西?”

    玉丹崖听得高兴。她是喜欢夫婿的,也是真心爱慕他的。但她也知晓他要是不对自己好,这日子就过不好。

    “我难道还要委曲求全?”

    太后:“就是这个道理!”

    玉丹崖自小到大就没有受过气,她道:“我来您这里一趟,她就要害怕上好多天。”

    但因是婆母,“官大一级压死人”,下回还敢暗戳戳的挑衅自己,真的好烦啊。

    太后:“你就聪慧些,暗暗的挑衅回去。”

    折绾一直笑盈盈的听着,下半晌两人一块回家,刚出了宫门,状元郎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玉丹崖就欢喜起来,不好意思的道:“姑母,我们要分开走了。”

    折绾:“嗯,好啊。”

    玉丹崖心虚:“姑母,本就是咱们一块走的——要不,咱们还是一块吧?”

    折绾笑起来,“不——你有你等的人,我也有我等的人。我正好要去码头。”

    码头前面有一家铺子是她买下来的,她这几日常常去那里坐。

    玉丹崖:“姑母等谁?”

    折绾笑起来:“你猜?””

    玉丹崖猜不着。但折绾当天却真的等到了。

    五月中旬,袁夫人带着茶叶到了京都。

    京都的茶市热闹起来,陛下也夸了龙凤团茶,道:“真是与众不同。”

    第85章 得无念,得无名(14)

    折绾最近几乎天天出门。她出门一次, 刕鹤春就越发沉默一分。

    他还发现折绾其实不在意他的沉默。

    她真的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在做她要做的事情。而他是好是坏,她都不曾留意,驻足。

    这让他生出几分幽怨来, 又觉得这份幽怨显得他像个怨妇一般,实在是失了男人本相。

    他不敢相信自己如果再被幽禁几年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如同女人一样给她洗手作羹汤?他会不会跟母亲一样整天为了后宅一亩三分地而斤斤计较?

    他打了一个寒颤,在屋子里面惶恐踱步, 而后拿起鱼竿去钓鱼。

    武先生过来排解他的怨气, 道:“这是好事, 就连我也听闻陛下夸赞大夫人聪慧过人, 有一颗玲珑心。”

    闽南民生因为茶叶变好让陛下十分满意,勒令各州府因地制宜做事, 为百姓谋福利。

    武先生:“王德山要升了。”

    刕鹤春看了邸报, 上头抄写了陛下夸赞他的话, 说他是国之栋梁, 无论在哪里都应有所成就。

    武先生猜测王德山要升官也是因为这个。闽南毕竟是池子浅,哪里能留住这种人中龙凤。

    反倒是刕鹤春琢磨了下, 道:“依着我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快调走王德山, 最少还要留三年。”

    而且要给王德山留下一个人去教。陛下是个做事周全的人, 如今只看留下谁了。

    果然过了几天, 王德山留任的消息就传来了。

    武先生夸奖道:“主家虽然不曾出门,却所料不差。”

    刕鹤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什么用呢?”

    难道要做个幕僚么?给谁做?

    父亲还是三弟?

    他跟武先生道:“我不止一次梦见自己白了头发却依旧在这个小池子边钓鱼。”

    武先生只能宽慰, “这种事情说不定的,说到底, 主家之错不大不小, 全看陛下怎么想。如今陛下生气,对您不闻不问。可这么多年的情义, 哪里就能消磨殆尽?肯定是要想起来的。”

    刕鹤春叹息,“先生别安慰我了。”

    折绾回家的时候,发现他站在门口等她。

    她擦擦汗,“做什么呀?”

    刕鹤春:“找你拿邸报。”

    折绾:“你怎么不去找父亲?”

    刕鹤春垂眸,“父亲最近越发脾气大了。”

    他刚开始被禁足的时候,父亲还劝解他沉住气,过了两三个月,父亲对他说:“你乱发脾气,我也能理解,只求你真的沉稳下来。”

    如今他性子也沉稳多了,父亲却开始沉不住气了,前两日还骂他,道:“你真的想明白了吗?你若是真的想明白了,陛下为什么无动于衷?”

    这句话也有缘由。刕鹤春前段日子写了一封信给陛下,让英国公转交的,但陛下看了之后却没说话,还让英国公做事聪明些。

    这是刕鹤春第一回 给陛下写信。不是写折子,单纯的是写私信。

    他也是死马做活马医了,父亲也愿意为他送。送的时候还说:“关了这么久,你诚心诚意的认错,陛下肯定高兴。”

    信件父亲也是看了的,点了头的,结果回来就开始骂他。

    刕鹤春当时红了脸,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他一直低着头,觉得人在穷处,便是连亲生父母也是看不上的。

    他之前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第一回 碰见,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被父亲辱骂。

    他就想自己骂川哥儿的时候,他恨不恨自己。

    他还问川哥儿了。川哥儿抿唇,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一句:“父亲是想太多了。”

    刕鹤春唉声叹气。他对折绾道:“你那里有邸报吧?”

    折绾点头,“肯定有。你要是想要,叫人多送一份来就好了。”

    何必要可怜巴巴地站在这边问她要呢?难道她会可怜他吗?

    她道:“我叫松亭拿给你。”

    刕鹤春:“你知道闽南那边给王德山派什么人去?”

    折绾:“知道。”

    她笑了笑,“你是想问这个吧?”

    刕鹤春沉默一瞬,点了点头,“是。”

    折绾:“袁耀——你还记得他吗?”

    刕鹤春更加沉默了。他当然记得。那是他曾经看不起的人。

    竟然是他吗?下个闽南知州?

    折绾:“是不是下个闽南知州我不知道,但陛下确实是钦点他去的。”

    这事情外头还没说,是她在太后宫里的时候陛下提起的。但当时也不止她一个人在,算不得秘密。

    刕鹤春想了想,“父亲知道吗?”

    折绾:“我怎么知道?”

    刕鹤春笑了笑,“父亲要是知晓,便要去巴结了。”

    折绾就看出来了,刕鹤春如今对英国公的怨气很大。

    而他也没有看错英国公。果然一两天后英国公就知道了此事,还专门把刕鹤春叫过去,道:“我记得,当年你媳妇手下就有袁耀夫人这个人?后头她也给你媳妇做事吧?”

    刕鹤春点头,没有说一句话。英国公却习惯了他这个样子,道:“既然如此,你回去跟你媳妇说,跟袁家要打好关系,万不可因为咱们是国公府就对人家颐指气使。”

    刕鹤春只觉得父亲的话可笑。但他还是把这句话告诉折绾了,果然她就笑了,“父亲还真是……cao心。”

    折绾:“也好,那我就请了她来坐坐。”

    不是像当年一样请她去别有人间坐了,而是热热闹闹的请了她看戏。

    赵氏气得脸都白了。

    英国公却还要她过来陪着,“那是未来的闽南知州夫人,陛下如今正对那一片上心得很,咱们不可怠慢。”

    但他却觉得袁夫人为人做事上不得台面,跟刕鹤春道:“如果袁耀想往前头走,毕竟是要换个妻子的。”

    刕鹤春沉默不语。回去就跟折绾说:“父亲说袁耀必定会休妻。”

    折绾诧异不已,“这是以他自己的念头去度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