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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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过了会儿,裴元瑾就睁开了眼睛,然后说了句让傅希言脸色大变的话:“我的真元被封住了。” 傅希言呆呆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解封?” “不知道。”裴元瑾也很无奈。 这场顿悟来得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毕竟他进入武王期不久,境界尚未巩固,也没有准备金元丹这样的辅助手段,以至于这次只突破了一点便后继乏力。眼睁睁看着真元变成了一颗小圆球,封闭了各处经脉,却又没有达到金丹的程度,可以说,如果以武力为标准,他目前的状况比谭、于两位长老更差。 不过他并不紧张,突破的这一点点,便如金丹期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虽是管中窥豹,但看到的那一斑,却足以给他充足信心来确认,自己这次走的道路无比正确! 但傅希言考虑到现实处境,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不免头皮发麻。 他打开窗户,呼呼的寒风刮进来,打在额头上,思绪格外清楚,远处的河岸还剩下一条粗粗的腰带,并没有到可望不可即的程度。他认真地说:“我们游回去吧。”以两人目前的状态去找班轻语和乌玄音,和找死差不多。 裴元瑾沉默着没说话。 一往无前没有回头路,在南虞皇宫时,他避让过一次,就是自己的心境出现了裂缝,如果这次回头,也许他今日从缝隙中看到的风景,便会成为永恒的奢望。 傅希言又吹了会儿风,回头说:“我们得住回去。” 裴元瑾看着他,似乎习惯了他跳跃式的思维过程,反正到最后,他总要说出结论,果然傅希言说:“我们这个暗探的身份还要继续用下去。” 说实话,从大通铺出来之后,他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暗探的职业门槛实在太高,光是这份隐忍、耐力,他觉得自己和裴元瑾大概率是当不下去的。所以他压根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向其他镖师解释自己的突然失踪,如果镖头发现了,自己就摊牌了,可如今,形势又变了。 裴元瑾的战力缺席,让他不得不考虑他们两人这把牌还不能掀得太早。 南虞除了班轻语、乌玄音这两大灵教高手之外,小皇帝身边还有武王后期的桃山兄弟,任何一个都是致命威胁。 但他也清楚,这个时候让裴元瑾退缩是不可能的。入道之后,傅希言已然明白心境的重要性。何况,他的武道是绝处逢生,而眼下就是一个绝境,这是挑战,也是机遇,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如何逢生。 继续蛰伏,起码熬到南虞境内——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 一旦在这里身份暴露,那以灵教和南虞小皇帝的耳目,他们的行踪也就藏不住了。所以,必须低调进入南虞,然后在有限的条件下,想办法让裴元瑾真正突破金丹。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逆转局势的希望。 而要保持希望的前提条件,就是稳住镖头。 他叹了口气,看向裴元瑾,裴元瑾表情不算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希言飞快地将房间里的摆设复原,再将今天付出去的船费悄悄地偷回来,抹平痕迹,后来就算有人发现不对,说不出所以然,也没有证据,自然就不了了之。谁会为这种小事费心? 不过回大通铺之前,傅希言偷偷去看了眼镖头。 自从偷窥刘焕的大秘密之后,他就有些迷恋这种感觉,就好像买彩票,开盲盒一样,谁知道他这一眼,会不会又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 可惜他的运气不是每次都那么好。 不知是不是船票太贵,让富商都有些心疼,这次镖头就在富商房间里打地铺,没有单独住。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但不知是镖头演技太好太入戏,还是这位富商另有来头,看镖头的样子,显然对富商很是恭敬。 傅希言看了会儿,见两人始终没有交谈,便放弃了,带着裴元瑾回到了大通铺。 他们离开这么久,显然引起了许多镖师的注意,角落那位置已经被人占了,两人被挪去了中间,那里放着两张破破烂烂的被褥。 镖师见他们回来,顿时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 傅希言扬扬眉,没说什么,只是从包袱里拿出了衣服,垫在枕头上,然后和裴元瑾一起睡了下去。 经脉不通后的裴元瑾显然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常年guntang的身体突然凉了下来,便有些畏冷,他虽然嘴上没说,可傅希言牵他的手,又怎会不知,躺下后,便给他加盖了一件袄子。 “嗤。”黑暗中有谁冷笑了一声。 傅希言侧头看过去,那人正侧头看着他们的方向,侧头是因为脑袋后面有个包。就是今天凌晨说他们手拉手恶心的镖师。 他说:“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老是牵着手,不会是兔爷吧?” 傅希言叹气:“其实是因为我有病。” “什么病?” 大通铺里凑热闹的不少,都竖着耳朵听。 傅希言说:“我病发作起来有些严重,他拉着我是为了控制我。” 镖师又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 傅希言说:“那就放开看看吧。” 须臾之后,黑暗之中,床铺之上,镖师之口—— “啊!” 傅希言对着他的脸迅速打了一拳之后,假惺惺地对着裴元瑾说:“快快,快拉住我,我还想打,控制不住!” “你当老子傻子啊!”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镖师跳起来就要还手,又被傅希言状若不经意地撞了一下,直接压到一片。 其他人总算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冲上来按住他,还有人想拦住傅希言,却发现他老老实实地盘膝坐在床上,一只手拉着裴元瑾,怎么看情绪都很稳定。 “算了算了算了。” 大家都劝解。 “算个屁!”头上有个包的镖师伸长脚,还想往前冲。 傅希言委屈地嘟哝道:“我说了我有病嘛。” 镖师怒喷口水:“你有病的话,我他妈就是傻病。” 傅希言惊叹:“那可不好治啊!” 其他镖师一边拦,一边小声说:“明天和镖头说,晚上别闹事!” 想息事宁人的人实在太多,那头上长包的镖师被强制性换到最角落的床位。他双拳难敌多手,几度突围无果,只能悻悻然作罢,只是万籁俱寂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一个人在角落里骂骂咧咧。 另一个失眠的船客忍不住叫道:“他娘的你有完没完!” “老子骂你娘了,要你多嘴?!” “cao你娘的!” 纷争又起。 于是其他人也只好跟着起来。 黑暗中又是一通“算了算了”“明天再说”的兵荒马乱。 傅希言和裴元瑾手牵手,睡得香,深藏功与名。 大通铺的生活显然是极枯燥的,除了白天送来两根蜡烛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处于黑暗之中,让人不满产生压抑焦躁的情绪,第一天之后,口角就没停过,总之,船靠岸的时候,头上长包的镖师不但没有养好伤,看上去反而更加严重了。 而傅希言和裴元瑾除了开始两天被气味熏得欲生欲死之外,后面竟有些适应了,傅希言有时候还会在裴元瑾的掩护下,偷偷练功。 当帮工提醒他们可以下船时,他甚至有种时光飞梭的错觉。 看着其他人迫不及待地往外面冲,傅希言和裴元瑾慢悠悠地落到了最后。 踏出船舱的那一刻,阴沉沉的天气都显得格外明媚,寒风带来的空气都令人产生如沐春风的惬意。傅希言甚至感觉到了自己许久未变的心境突然开阔,好似脱落了一层枷锁,有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 他的绝境逢生竟然还包含环境改善的吗? 那如果去捅个马蜂窝,然后在被蛰之前,跳到水里躲过一劫算不算? 他天马行空地想到了很多,然后看向裴元瑾,裴元瑾也正好看来。 裴元瑾的经脉真气虽然被封锁,但武道境界还在,自然能看出他这一瞬间的前后不通,嘴角不免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傅希言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也笑起来。 他终于明白何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明明眼前是张平凡的脸,和好看半点不沾边,可他看到的,依旧是那个英俊无匹的裴少主。 他们下船时,就见头上长包的镖师正在其他镖师的簇拥下,围着镖头巴拉巴拉,显然是在告状。 镖头目光冷峻地看过来,傅希言一脸坦然。 镖头朝着那人安慰了几句,然后对傅希言和裴元瑾说:“你们俩跟我过来。” 傅希言老老实实地走过去,心里琢磨着找什么借口糊弄,就听镖头说:“之后,就要看你们自己了。记住,最好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一切见机行事。” 傅希言其实很好奇尤先生的身份,又怕说多错多,只能受教地点点头,然后镖头便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他们一顿,将他们打发到前面探路去了。 看他们俩“灰头土脸”,那长包的镖师露出趾高气扬的表情。 傅希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却问裴元瑾:“你说他是真的蠢,还是装的?” 裴元瑾淡然道:“拉架的人里,至少有两个和他关系不错。” 傅希言想了想,觉得这话大有深意。 通常而言,朋友拉架一般都是拉对方,好让自己人多下点黑手,可那天,那些人拉的都是那个长包的镖师——当然,也有傅希言不需要拉的缘故,可是,他们明明也可以不拉。 难道也是在做戏? 他晃晃头,想不通,便也没有继续再想。不愧是男神介绍的保镖之旅,真有意思。 北周进出关卡森严,南虞也差不多,但那镖头不知给把关的人看了什么,不消片刻就直接被放了过去。 经过关卡的时候,傅希言还能看到后面排队的人不服气的眼神。由于迅速过关的人太少,所以前方队伍便出现了一大段空场地,一群士兵模样的人在空地上穿插巡逻,双方靠近的时候,傅希言突然抓住了裴元瑾的手。 怀中震动的“风铃”告诉他,来者不善。 果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士兵在双方擦身而过的刹那,突然抽出刀子,砍断马车的缰绳,随后刀锋一转,朝着他们劈来。 前面探路的人自然遇到最大的火力。 傅希言不着痕迹地挡在裴元瑾面前,堂堂武王要是被几个连真元期都不是士兵砍伤了,那真是一则流传千古的黑色笑话。 裴元瑾面露无奈。 他就算不能动用真气,也不至于弱到这个地步。但恋人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的,所以老老实实地躲在他身后,看着傅希言拿着一把镖局分发的普通砍刀,在那里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恰到好处地抵御着。 镖头早在缰绳被砍断的刹那就背着富商从车厢里跳了出来,此时,数个士兵同时朝他砍来。他飞快地扯过一个镖师挡在身前,镖师猝不及防下,身中数刀,不及说话,就被镖头一掌拍了出去。 镖头借机杀出重围,几个镖师见状,纷纷跟在他身后,随时士兵也追了上去。 他们那边战场转移,傅希言和裴元瑾这边压力便小了。 傅希言小声问裴元瑾:“所谓的见机行事,是不是让我们见好就收,直接开溜?” 裴元瑾无可无不可,反正傅希言在的时候,他的脑子总是不在的。 傅希言想起那臭不可闻的大通铺就觉得是时候和自己的暗探身份道别了,反正人已经到南虞了,如今鱼入大海,身份也没被发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132章 暗探和保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