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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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瑾一剑横扫,这股“山洪”像撞到城墙一般定住。 山洪中跃出好几条身影,分别是宋旗云、小樟等人。这间客栈近日已经被储仙宫包下,住在南面客房的,都是武者,倒也没有造成伤亡。 宋旗云落在土墙木柱造成的废墟之上,对帮助哪一边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师一鸣双臂一张,广袖鼓风,细纹密布的额头突然亮起一道浅蓝色的“t”印记。 在人们心目中,这位澄居巴山多年的天地鉴主已经是天下最接近神仙的人物,若有人能白日飞升,他的支持率必然最高。可他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是否已臻半步飞升之境,却无人知晓。 景罗此次上山,虽是有意假借他的之手,为武林除却祸害,但师一鸣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在真正开战前,并不能完全预测。 直到天鉴的印记亮起,那股磅礴的,浩瀚的,犹如天威一般,笼罩整条街道,让这十余丈的长街仿佛硬生生从人世间切割开来,进入了一个鬼神难管的私家地带,这位公认天下第一高手的真正实力才展露出冰山一角来。 莫翛然在景 罗面前显出身形——客栈坍塌的刹那,他就趁机夺路而逃,可惜,师一鸣开启天鉴后,他的身法藏匿便无所遁形。 景罗祭出万佛印。 深深如雷。 如当头棒喝! 莫翛然缩在袖中的双指微弹,一道白色虚影飞出,落地成人,那容貌,竟与裴雄极一般无二。只见它长臂一抬,对着景罗道了一句:“放肆!” 景罗双目半合,面不改色,万佛印翻,如雷梵音忽而清远,如波浪般朝着四面八方推广而去。 “裴雄极”撕下自己半片衣袖,瞬间成剑,剑上竟然带着一丝与“圣燚功”近似的火气,朝着景罗攻去。 而莫翛然背后,极少离手的赤龙王突然化作一条火龙,朝着他的后背呼啸而来。莫翛然身形微侧,两者擦身而过。 他趁机转过身,微笑着看向朝自己冲来裴元瑾以及依旧站在废墟上一动不动的宋旗云,同一时间,居然以极快的速度同时对两个人说: “你应该称我一声爹。” “师一鸣下山,你的所为藏不住了。” 赤龙王回头,裴元瑾身体燃起熊熊火焰,夹击莫翛然,用行动告诉他,半路认儿子这件事,很容易火上加油! 莫翛然摇摇头,双手轻挥,两边民居墙破,黄泥碎石汹涌而出,漫天的烟尘如一场突如其来的迷雾。 就在这个时候,静立的宋旗云突然动了。 五彩巨锤像一头窥伺猎物许久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裴元瑾的后方,朝他挥去。 巨锤落下的刹那,空气中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师一鸣在亮出天鉴之后,没有直接参与猎杀莫翛然的行动,不是因为不需要,而是在这条长街上,还有一个莫翛然的同党——被他视为衣钵传人的大弟子,宋旗云。 如果说景罗带回诡影组织这些年的劣迹,让师一鸣感觉到震惊与痛心,那么在他面前依旧义无反顾朝着裴元瑾偷袭的宋旗云,才真正让他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宋旗云是天地鉴首徒,若要清理门户,自然轮不到储仙宫的景罗和裴元瑾,这样的安排一是为了维护他的掩面,徒弟变叛徒始终是件不光彩的事,二是给宋旗云最后一个机会。若他能够惦念师父的授业之恩,迷途知返,那么就不算不可救药,师一鸣这个师父也不能算完全失败。 可惜…… 师一鸣不免产生一个滑稽的念头,他这是一生,是否来错了。 巨锤即将击中裴元瑾的瞬间,突然消散,那五彩缤纷的光泽仿佛淹没在了滚滚黄尘里,从未出现过一样。 宋旗云面色不变,身体一沉,将自己的身影藏入了黄沙之中。 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已经不可回头!今天这条长街上,只能上演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局。 * 夜间的江水不仅凉,而且看着还有些危险。月亮的倒影落在江面上,被折成了好几截,像是死了还被分尸一般。 傅希言吐露了自己的发现,段谦回以白眼,疑惑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俗人,会对着江上月色说出如此大煞风景的话,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人居然还钓上了天底下最精贵的金龟婿。 傅希言自己的经验当然没有可借鉴性,像这种反派弄巧成拙的事情,比乌龙球的概率可低多了。不过他看过的前世影视作品,还是能提供经验的:“想当选当代灰姑娘的先决条件就是,不要把金龟婿看得太过精贵。” “何谓灰姑娘?” “我的重点是后半句。” 段谦只好将问题改成:“为何不要把金龟婿看得太过精贵?” “因为你会骂不出口,打不下手,这就很难修成正果了。” 段谦:“ ……” 船没有去罗市码头,而是在它附近随意找了个地方靠岸。傅希言下船后,突然朝着黑漆漆的江面看去。 进入入道期后,他夜间视物的能力便更上一层楼,按理说,从这里到江面的距离,他应该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才对,为何,那一片却是迷迷蒙蒙。 正在思忖间,江面上的迷蒙突然缓缓淡去,明月的光辉落在江上,照亮一叶竹筏。 竹筏上坐着一个人,头戴斗笠,身形伛偻,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要不是朝代不对,傅希言几乎要冲过去看一看他的钓竿上究竟有没有鱼饵。 钓竿微微动了下,那人右掌向上,摊在膝盖上,钓鱼线上的鱼就自觉地从水中跳起来,落在他的掌中。 那是一条巴掌大小的鱼。 那人将鱼钩取下,安抚般地抚了两下鱼,便将它重新送回江中,似乎钓鱼这件事对他而言,只是享受过程,并不在意结果。 段谦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傅希言正要说话,就见那竹筏原地打了个转,原本面朝着他的斗笠人变成背对他而坐,重新将鱼钩丢入水中。 对方既然无意搭理,他便也没有多事,摇头道:“我在想,不知道元瑾他们赢了没有。” 段谦道:“若是结束了,景总管会说的。” 虽然不知道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景罗为何要他们在罗市附近等待,不过,景罗的每句话自有用意,他们照做就好。 * 万佛印的梵音出到第四声,“裴雄极”终于力竭而亡,可它也将景罗推向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高强度战斗导致真元在战斗结束后依旧疯狂运转,灵气、灵魂、真气在疯狂互换。 可即便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他的发丝丝毫未乱,衣服依旧平整,看向莫翛然的目光充满了战意,仿佛随时都能出手再战一场。 莫翛然与宋旗云联手抵抗师一鸣与裴元瑾。 按照印象中的战力划分,师一鸣应该比莫翛然略强半分,宋旗云比裴元瑾强上一筹,可现实并非如此。 双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这其中固然有裴元瑾武功特殊、超常发挥的缘故,可归根究底,是莫翛然未出全力。他最强的傀儡术至今为止只出现了一个“裴雄极”,虽然一个傀儡能与半步兵尊纠缠这么久,已经证明其实力,可是,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傀儡。 师一鸣看似仙风道骨,如果让傅希言按照形象划分,大概会将他列入法师的行列,可真动起手来,他不要命的打法,却比坦克更坦克。 每次宋旗云和莫翛然出杀招,都是他挡在裴元瑾的前面——固然有前辈保护后辈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天鉴可以迅速愈合伤口。 莫翛然似乎早就知道天鉴的特殊功效,很快换了一种打法,专门进攻裴元瑾,而宋旗云却一改之前不敢对师父对战的作风,自然而然地顶替了他的位置,漫天的巨锤疾风骤雨般朝着师一鸣袭去。 师一鸣不闪不躲,反身迎上,巨锤化为星光,从天空纷纷落下。 宋旗云却并不气馁。 他很清楚,武神动武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需要真正伤到对方,只要拖延到对方自己身体扛不住,就赢了。 他的思路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在行动上,还是存在着一些瑕疵。 比如说—— 他哪来的自信可以在授业恩师的手底下拖延下去? 就在师一鸣的一掌即将拍中大弟子脑门的那一刻,这充满肃杀之气的长街一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而突兀的“爹”。 遗世独立的长街瞬间回到人间。 师一鸣留手,宋旗云躲开,都是短短一眨眼的事情。 师落英飞奔而来, 与师一鸣擦肩而过,挡在了莫翛然的面前,倔强地与父亲对视:“你当初同意了我与他的婚事,如今又何苦反口为难?” 裴元瑾一剑劈在莫翛然身上,莫翛然长袖轻弹,将这一剑的剑气轻松弹了回去。那厢虽然进入了父女对峙的情节,可这边依旧打得火热。 师一鸣看着亲女儿,枯瘦的脸似乎越发干瘪了:“他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师落英说:“他若是死了,我也会死。” 师一鸣垂下目光,似乎不愿意再看那张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脸,不愿意自己在这个时候心软下来:“人总会死的,若能死得有价值,比窝囊得活着更好。” 师落英看着他,眼睛缓缓落下泪来:“可是女儿喜欢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师一鸣说:“世间的很多白首之约,却因为他的存在,变成了生死离别。” 师落英闭上眼睛:“爹,请恕女儿不孝。” 一轮明月出现在她身上。 不,这不是明月,而是一把明月般的弯刀,她竟也是化身境!它亮相的第一时间,便劈向了自己的父亲! 稍作休整的景罗看着夺路而逃的宋旗云,面色微凝。看眼下这个状况,他显然不能再按照原先的安排,将人留给师一鸣清理门户。 他收起万佛印,身体上方出现了一枚打了数千倍的万佛印幻象! 与之对应的,是宋旗云的五彩巨锤。 * 罗市长街的另一头,傅希言正在一点点地挪向战场。不得不说,好奇心不但会害死猫,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可他真的很想知道裴元瑾、景罗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反正他有地鉴,既然不会死,那小小的作死应该也是在允许范围之内吧? 这样想着,他的脚又悄悄朝前挪了两步。 * 师一鸣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始终不能像之前对待宋旗云那般下狠心,三对三的局面不免又僵持了下来。 夜再漫长,总有尽时。 莫翛然看着越战越勇的裴元瑾,眸光微凝,刚刚才砍了师一鸣一刀的师落英眸光一闪,突然转身,放任自己后背空门大开,不要命地冲向了裴元瑾。 与此同时,莫翛然转身攻向了景罗。 宋旗云也配合着送出了自己最强一击! 情势在刹那急转! 此时此刻,除非师一鸣能够痛下决心,杀了师落英,不然还有谁能阻止莫翛然与宋旗云的联手一击,解除景罗此时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