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杂草拔完,徐家兄弟各摘了些菜,何霜看他家地里挂的豌豆可爱,直问徐元礼能不能摘点回家。 被徐元礼拒绝:“豆荚不够饱满,没熟。” 何霜又问能不能摘点西红柿。 “果色发青,没熟。” 何霜无语,目光往徐元青脸上掠去,未料徐元青也正在观察她,只是一撞上视线,他就飞快瞟向别处。 何霜狐疑道:“徐元礼,你在针对我吧?” 徐元礼将菜装进背篓,背上肩,道:“曼曼家办席——” “就是!曼曼姐今天排席,我家今天肯定不生火!摘那么多菜做什么?”徐元青抢话道。 “排席?” “哥,”听到何霜再次提出的疑问,徐元青脸上也再次流露出得意之色,“她连排席是什么都不知道。” 徐元礼没接话,低头收起地上农具,上肩一扛,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一团巨大的乌云飘过,几乎遮天蔽日。何霜走在兄弟俩身后,听见徐元青问徐元礼:“不会要下雨了吧?” “嗯。” “那排席怎么办?我昨天看见五阿婶和蓝伯去集上拖了一头猪回家,我想吃烧蹄膀。” “曼曼和元生应该没空到方村借雨棚,我们早些去帮忙。” “好嘞!那我正好喊方圆一起。” 何霜听到这里,急忙插话道:“我也去!” 徐元青扭过头来,“你去做什么?” “帮忙啊!我毕竟是一个人手。” “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蹲一会儿脚麻,弯一下腰腰痛,能帮什么忙?”徐元青说。 何霜无话可说。 等三人走回徐家,乌云忽然飘走,天空复归晴朗,徐父徐母还没有回来。何霜无所事事,一路跟着徐元礼进农具间,正想和他搭点什么话,未料徐元礼先问她:“喉咙还痛吗?” 其实已经好了,但何霜抵不住这关心,决定说谎:“还痛。” 徐元礼瞥她一眼,“听不出来。” “喉咙痛啊、感冒啊,t本来就需要时间恢复。” “既然还没好,我再给你配一些药。” “不用不用!”何霜急忙说,“人体免疫系统有一个自我调节的时间周期,我昨晚吃过一次药,能扛过去的!” 不知道是何霜的哪个字说得不对,一直致力于归置农具的徐元礼忽然停下动作,何霜站他背后,看不见他表情,她急着想看他反应,便特地转到他旁边,看见他侧脸,他似乎在思考,屋外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光斑,他微微转了视线看向何霜,神情颇有些严肃,说:“关于你们那边的一些概念、新鲜的东西,我想请你尽量不在元青面前提,他还小,不懂得分辨,也不懂得克制。” “为什么要让他分辨、克制?而且我怎么知道我说的哪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新鲜的呢?” “怎样管教我弟弟,我和你说不明白,至于你说你不知道哪些对我们来说新鲜,”徐元礼的表情到这时更冷淡了些,“办法简单,请尽量不要和我们交谈。” “为什么啊?”何霜不理解他的做法,“为什么要阻止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心的孩子拓展自己知识的边界呢?这样不会太专制了吗?” 一段静默。 “太阳下山之后,我会送你回去。”徐元礼话说完便离开了农具间,何霜视线跟着他往外,看见瑟缩在旁的徐元青,他应该是听到了二人的争吵,看何霜的眼神混杂着不解与同情。 “你不该那样说我哥。”徐元青轻声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10、吃席 难怪徐元青那样骄傲,舟口镇的排席场面对何霜来说确实壮观。上午何霜听徐元青说某人和某人拖了头猪回家,还以为就是邻里间的小型聚会,当何霜跟着徐家兄弟走入现场,一下子就惊呆了。 前方徐元青还不忘回头观察何霜表情,大概是刚好看到她的惊讶,徐元青心满意足地转回头,一溜烟跑到前面喊人去了。 “元生哥,我跟我哥来帮忙了。” 徐元青喊的对象是昨晚抱孩子的青壮父亲,他正忙着往外搬桌子,听见元青的声音,不由得往三人的方向看来。 何霜来不及准备,匆忙挥手算是礼貌问候。 元生一愣,忽然放下手上桌子,也学何霜的样子冲她挥了挥手,憨厚的笑容中透着未加丝毫修饰的真诚。 徐元礼因此看了何霜一眼。 何霜回他一道白眼,小声说:“你该多跟你元生哥学学礼貌。” “元生是我弟弟。” “……” 元生家生子宴排席的桌位都摆放在院外,一条青石板路,左右两侧各摆一桌,共二十二桌。每桌十个位子,排席的桌椅都是陈木,重得很,何霜力气小,只能搬动椅子。好在除了徐家兄弟和她,周围还有很多村民帮忙,与何霜想象中的农村人不一样,舟口镇徐元村的村民看上去气质修养都很好,男女老少,各个挺拔健康,面色红润有光泽,关键是眼睛,大都清亮有神,彼此谈话也不全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偶尔还能听到些老式文章。 二十二张桌位一路铺到何霜没来过的拱桥,道路拐角连接拱桥的地方是座窄小的房子,何霜跟着村民走到门口,发现这是间吊顶很高的房子,里头热火朝天,大约是专门的厨房。从门口往里看,一排过去共有六个大灶,灶前整齐坐着一排烧火的人们。门口往右是张宽敞的台子,七八个村民正在台上切菜,右侧再往里有压水井,是洗菜区域,何霜正研究内中构造时,忽见烧火队伍里一个女孩起身走向外侧另一个女孩,在这厨房一众嘈杂的忙碌声中,何霜仍听见她清甜的声音:“元礼元青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