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

    连北兮忽地想到什么,激动地打断他道:“是不是你mama救了他,俩人就此喜结良缘?”

    霍修文卡壳了一下,不忍心给欢心雀跃的女孩泼冷水,含糊地答道:“嗯……从某些角度看,这么说也可以。”

    她就知道!

    自以为猜中另一条故事线的连北兮高兴得像是中了彩票,怪不得霍嘉宇一个港城人,最后却娶了老家和他在对角线上的朱莹莹——

    他们十有八九走的就是“阳光女孩拯救清冷霸总”剧情!

    旁边的霍修文一头雾水,不明白连北兮在乐不可支什么,他爸爸是不是他mama救的很重要吗?

    事情的真相是当初霍嘉宇一失踪,霍家这边就找了政府里的关系,立刻联系上当时那片军区的负责人,也就是朱莹莹的父亲朱靖。

    那个年代的国内外大环境十分复杂,政府和霍家其实都有心交好彼此,借着“解救”霍嘉宇这一契机,双方刚好有了正大光明来往的说辞。

    霍嘉宇安全脱身后,在朱家休养了好些时候,期间与朱莹莹相识相知,两家长辈也默许了俩人的交往。

    十年后,朱靖调任至中央,霍嘉宇和朱莹莹随之喜结连理。

    所以连北兮非要理解成是“朱莹莹救了霍嘉宇”,四舍五入算下来也差不多。

    连北兮全然不知霍修文撒的这个善意的谎言,她现在看自己的“公公婆婆”已经带上了滤镜,就跟当年看贺东哲的父母似的,满是小说人物走向现实的光环。

    值得一提的是,现实很快证明霍修文的安保措施一点都不夸张。

    这天连北兮在医院例行“看望”完霍老先生后,临时准备去个洗手间。

    按照霍修文的要求,刘凌必须陪同她一起进去,然后检查空置的小隔间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一切正常她才可以上厕所,同时刘凌还得就在门板外边守着。

    因为始终无法习惯这种“贴身保护”,所以连北兮出门在外一直很“克制”,不到不万不得已绝不在外面使用洗手间。

    但别扭归别扭,连北兮仍是老老实实照着霍修文的要求来做。

    就在她走出小隔间的刹那,旁边那个贴着“暂停使用”告示并一直关着的隔间门突然打开了,冲出一个挂着相机的人对着她疯狂地按了好几下快门,跟着就想往外跑。

    该说不说,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要不是刘凌反应迅速,敏捷地将其按到在地,连北兮甚至都没能看清这人是男是女。

    后面的调查证实这个男人的确是个记者,乔装打扮成女人进了女厕所,又故意贴了假告示,为的就是蹲点霍家女眷,尤其是连北兮这种从没有公开露面过的新媳妇。

    谁让她每次遇上媒体都是低调地跟在霍修文身后,墨镜口罩全副武装?不知道引得多少狗仔想扒出她的底细,好卖个独家赚一笔?

    有关这名狗仔的处置,连北兮没有多管。她唯一后怕的是如果当时对方手里拿的不是相机而是枪,她此时想必已经含恨九泉了。

    她首度深切地意识到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她一天是豪门霍家明面上的一份子,她就始终存在被人出于利益而伤害的风险。

    惜命的连北兮开始有些后悔答应这段“联姻”了。这还是没有公开声明前提下发生的事,她都不敢想象,倘若当初霍修文把她“霍氏长孙媳”的身份公之于众,她会遭遇多少危险和“意外”?

    钱难挣屎难吃,果然她从霍修文身上得来的每一分钱都不容易。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霍老先生终于在睡梦中溘然长逝,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连北兮一直以为他还会有点回光返照的时间来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后来才知道霍老先生早在一个月前就回光返照过了,只是他选择更新自己的遗嘱,而非同妻女子孙话别。

    所以原则上,一个月前霍老先生就该入土为安了。但霍家人太过“不舍”,强行用高端医疗设备留他在人间又呆了叁十天。

    一番商谈过后,霍家人一致同意在葬礼举行前先公布遗嘱。

    老头子前脚刚走,孝子贤孙们后脚就迫不及待地分家,传出来自然不好听。本来吃相可以不用这么难看的,可惜叁房子女各有各的小算盘,如果不趁早确定谁是下任家主,估计大家谁也不服谁。

    像是葬礼过程中的排位站队,诚然是能用约定俗成的长幼顺序来决定,但若是“幼”的那一方继承了家业呢?

    那么他们必然不会甘心在老爷子离开后的第一个大型公开场合,就被“手下败将”们抢占了c位。与其事后再为这类细节翻旧账吵架,倒不如一开始就把最后一层遮羞布撕了——

    成王败寇,谁真正“继承”了霍家,就由谁说了算。

    像霍家这样偌大的家业,遗嘱自然不是简单请个律师找个见证人就能让众人信服的。

    老爷子的遗嘱在他还正当壮年的时候就已经起草好了,除了财产分配的相关内容,还详细注明了日后当他失去行动能力乃至自主意识时,遗嘱该如何处置。

    据说每年他都会对遗嘱内容进行不同程度的修订,在他患上绝症后也不例外。

    一个月前回光返照时,霍老先生确定了遗嘱的最终版本。当然,那个时候就有不少人出于“关心”,反对他对遗嘱进行任何改动,因为实在“太劳力伤神了”。

    后面见无法动摇老人的决定,又暗暗找律师想证明霍老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做出的所有决定在法律上都无效。

    只是他们谁也没能“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