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天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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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渐渐凝聚,掩盖了朦胧月色,恐怕不消多时便要下起大雨,我们于客栈外头集合,准备妥当后出发前往那位处西方一带的天明山,据传由那山顶处,因着不常下雨,上可览星辰,下可俯城景,亦可观日赏月,凭依这天上日月,便取作天明,然那路途不大平顺,山势险峻,上山者寥寥无几,况近来暴雨连连,自是无人胆敢前往,孙鞅的爹娘恐怕是为着断了货的药草才得这般贸然上山。 ?呜呜……哈。?任光打着呵欠,伸长了臂膀舒展筋骨,连聂雨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瞧你们这怠样,当心等会儿上山直接给了交代。?江烟渚拍了拍任光和聂雨的肩,任光羞赧的搔搔头,而聂雨不悦的吐舌道:?用不着你担心!? 这夜半十分,街上自是无有人烟,少了人流阻碍,我们这六人队伍也进行的挺顺利,然不久后果真忽地下起了大雨,考量打伞不便而以斗笠簑衣代替。 ?这雨可下的真大啊!?任光紧抓着头上斗笠,以免遭强风给刮走,而如此窘境之下,江烟渚也不忘打趣聂雨一番:?是呀,这『雨』可真大呢!? 雨这一字咬的忒重,我对她这无聊玩笑感到哭笑不得,只听得聂雨满是不悦的口气大声回敬道:?岂止雨大,雾也浓!? 这回覆可让我嘴角失守的噗哧笑了出声,所幸视野不佳,耳闻不清,该是无有被发现……。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终达抵了位于西方的天明山,风雨越发的强烈,眼前视野不佳,上了山更是瞧不大清,烈风之下捲起了枯枝落叶,一个不慎便得给划了伤。 ?哇啊啊啊!?任光一个闪失,步伐一滑差点便摔的不知哪儿去,幸得白苍宇即时伸手一把将他拉过,才免得危险。 ?白兄,多谢你了!?任光站稳了身子,连忙道谢。 ?各位也请当心些。?于前方领头的白苍宇,即便身材高硕,面对这风雨也很是勉强的撑着身子。 ?唔、唔……。?个子最为娇小的聂雨步履维艰,随时要被风给刮走似的,而聂风虽自顾不暇,仍关心问道:?阿雨,你还可行?要不……? 聂雨则是一贯的强撑着道:?我、我无妨,只管接着走罢。? ?烟渚,你可也还行??虽是看不大清,我仍出声问沉默了许久的江烟渚,她似是迟疑了一会儿,才颤着声音,低语了句:?无……无事。? 这般想来,烟渚她是如何的畏寒,况这夜晚本就寒凉,再掺上这风吹雨淋,定是冷的刺骨难耐,我意识到这点,不禁有些疼心,一时却也无法为她做些甚么。 一行人步入夜里狂风暴雨的漆黑山林,因着乌云掩去了那明月,迷濛月光被黑夜给吞噬,视线极为不清明,可这般大雨又不得点起光火,而风雨呼啸的嘈杂,只得凭藉着直觉沧茫前行,我这也不知是跟着谁走,又走了多久,心中忽地有些焦急,待我惊觉时已是为时已晚了。 ?烟渚?!……任光?!……。?所有人的名字俱喊了遍,却迟迟无有回应,只听得耳边那风萧雨落的轰鸣。 忽地我觉察前头有些动静,虽是灰茫茫一片的瞧不清,然我总感觉是个身躯庞然的东西,会是甚么……? 我小心翼翼的运着轻功步伐踏向前,往那地方仔细一瞧,却见一个锋利似刃的东西忽地朝我迎面而来,我赶紧一个侧身闪避,十分惊险的躲过,随之一道闪电劈落,强烈光芒瞬间照耀,这才让我见识到那不速之客的模样……是妖怪?! 当真遇着了妖怪?!还是个长相诡异的妖怪!那泥色怪东西的面上平滑无有双目,一张大嘴暴露出了两根尖牙,双手如同镰刀般,乍看之下好似一隻长着四条蜘蛛腿的大螳螂,不过那模样更是噁心了些,我看的直发悚,可现下不是吃惊时候,那妖怪见了我这难得猎物,彷彿飢肠轆轆的猛兽不断向我杀来,如镰刀的长臂劈斩挥砍的速度十分之快,我紧握手中轩辕长剑,一刻也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于这狂暴风雨之中,仅是站立着便相当吃力,我这一连串动作更是煞费心神。 这妖怪实在难缠,我心道局势不利,试图逃跑在先,可那妖怪仍死死的紧追于后头,速度也很是敏疾,既然逃不得,这般下去也不过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和牠拚了! ?哈!!!!?我提起轩辕剑跃然而起,飞身上前朝那妖怪一斩,砍落了牠一隻镰刀臂,痛的牠发出了刺耳的哀号声,我正杵着歇口气之时,不料牠那断臂的切口之处却又如枝芽般的暴窜增生,这回竟多了两个镰刀,我这一砍竟得来自找麻烦,不禁头疼了起来。 ?咿咿咿!!!!?一隻臂膀上两把大镰刀朝我接连着劈来,我忙心于闪避而无暇反击,被这妖怪给逼着一面打,逃也逃不得的境况实在窘急,我心道这下不可,我仍有许多未了之愿欲要完成,岂能于这鬼地方给了交代?既然斩不得,我便将牠砍了个透彻! 后背紧贴靠于树干,待那妖怪镰刀臂挥来,我一个闪身躲了开,令牠双臂利刃成了绊脚石子似的卡于树干之中,我抓紧了时机,一个劲的朝牠一阵剑舞伺候,这才顿住了牠的行动。 退开几步距离,闪电剎那的光明照亮了一眼的视线,伴随而来轰然雷鸣巨响,和那妖怪将粗壮树木给打了爆裂开来的悚然之声,砍也不是,困也不着,不成给大卸八块了也得增生而出? 这妖怪可得怎的对付才是……等等,妖怪……? 『每个妖怪皆有牠妖气凝聚之处……』 忆起了烟渚的话儿,我茅塞顿开的有了些头绪,这妖怪说来倒还是有几分人类模子,我若无猜谬,于血脉中枢交流的脖颈之处,便是那妖怪的凝息之处。 即便仅是我一时推论,现下可也顾不得多虑,死马视作活马医,揣了个救命绳索似的握紧了剑便衝上前。 ?咿咿咿咿!!!!!?那妖怪再挥来一计镰刀,我步伐轻移,藉着地上混着大量雨水的泥地迅疾滑过,揣着牠出招的空档,一剑由牠脖颈中央处穿刺而入,喷溅的黏稠液体,和奔流倾泻的雨珠混作了一块。 『只要将那凝聚了妖气的浑沌气息给打散,那妖怪便无以成形。』 若按那话儿来看,这仍抽动挣扎着的妖怪并无消失,莫不是臆谬了气息之处,便是这东西并非妖怪?! 我不禁又有些头疼,赶紧拔出了剑退开,心觉不大对劲,那妖怪果真又激动起来,发出刺耳嚎叫声,到底该怎的做才得以击败牠? 烟渚……此刻若换作是你,渊博聪颖又武艺高超的你,会如何是好呢……? 挥舞着镰刀双臂的妖怪又重振好朝我杀来,我脑中尽是一片空白,就这般杵于原地不动,眼见那刀刃就要砍来,手中轩辕剑一落,我闔上了双眼,脑海中忽地一个激灵,彷彿鸿翼般轻盈的身子不经意的自个行动了起来,待我再睁开眼,已瞬至了那妖怪身后,而它身上虽无伤口,却是已奄奄一息的瘫痪于地。 我这运的是甚么功夫……?! 为自身谜一般的功夫而深感诧异,可这一松懈下来,疲惫之劲强烈袭身,意识都有些糢糊了,不行……得快些和大家会合……。 我拖着轩辕剑走了几步,一个步伐没稳住便滑了跤向前倒去,忽地感觉有股气力拦腰将我抱起……是……是谁……? 糢糊的视野,无有瞧清那人脸庞,意识便朦胧的昏了过去……。 『你可欢喜这地方?』 『自是欢喜,然我总是不得于此长留。』 『也罢。』 『怎的你都没点儿不捨?』 『不若……』 ?唔……。?记忆片段到那儿便中断,不若……?我竟是在和谁谈些甚么呢? 头忽地疼了起来,意识仍有几分朦胧,感觉前头有股温热,我缓缓睁开了眼,一簇小火堆现于眼前,微弱火光滋滋作响。 ?醒了??那熟稔声音于一旁传来,我转过头瞧去,只见那一头被火光燻染的火红的银白长发,和一贯温柔的轻浅微笑。 ?白……白公子……??想起了方才莫名其妙击败那妖怪后,自个却筋疲力竭的昏了过去,原是被白苍宇所救?他微微笑,温柔沉稳的嗓音轻声道:?好些了不?? 我点点头,这不知是昏迷了多久,精神和身子虽仍有几分疲累,可却是恢復了许多,我有些着急的问道:?这儿是哪……?烟……其他人呢……?? ?那时我背着昏迷的你,于这大雨中也不便行走,幸而发现了这一处洞xue,也好让你歇会。?他淡然神情看向了仍下着大雨的洞xue外头,道:?其他人……我也没遇着。? 瞧外头天色仍是漆黑迷濛,恐怕这漫长夜晚仍未过了多久,就如同梦魘,距黎明似是还极为长远,我感觉身上衣衫仍未乾透,许是当真躺的不久。 ?白公子,多谢你救命之恩,我们抓紧时间和眾人会合罢。?我仍掛心着他人安危,欲想赶紧寻人,却是被白苍宇给拦了住:?你气脉不稳,暂且歇会儿,强逞着身子恐怕仍遇不着他人便自个先倒下了。? ?可……可我……。? ?听话。?听他这似于兄长般的叮嘱,我没来由的放弃抵抗,老实的坐好歇息。 ?说说你方才遇着的事儿罢。?待我静下心后,他甫问道,我将遇上那镰刀妖怪的事向他细说,他静静地听着,思考了会答道:?听来那东西应是刀劳鬼,逢大风雨而出的妖怪。? ?既真是妖怪,为何我刺了牠凝息之处仍无法击退??我见他似是挺瞭解这方面事情,而接着问道,他笑了笑,答道:?魑魅魍魎,妖魔鬼怪,虽是些通称,可细分来,却又是毫不相同,你方才所言之攻击凝息处,仅是用以对付那些成形不足的妖物罢了。? ?妖物……??他耐心的向我解释道:?妖、魔、鬼、怪,精分来看实是四种东西,妖,便是凝聚人间怨恨愤悔之息聚化而形成的,的是如你所言,只需将凝息之处打散,较易对付;而失了心魂的人或牲畜,便泛称作魔,有些个习武人练功而至走火入魔,此处的魔便是同个意思。? 我坐的腿有些微痠,便换了个姿势仔细聆听,他微微笑接着道:?人们常道的鬼,多半掺揉过多民间杂言,实为阴间所存之物,人间仅有少数人可见得,但并非危险之物;而怪,则是通称些我们凡常不得所见的诡异东西,好比那刀劳鬼虽名作鬼,可我仍看牠作怪之属。? ?然这多半是些杂文軼事所记,我自个所见闻的别有一套。?我好奇追问,他含笑答道:?妖魔、鬼怪,自成二派,打的散的便唤作妖物,砍的死的则称作妖怪。? 直是简单明瞭的分类……这也令我无奈他方才所述的一大串言论竟是作何心态。 谈完了妖魔鬼怪论,他侧着身子坐于我对边的火堆旁,高硕身版却显的优雅,默然不语,就好似那长竹一般高洁,却又有几分云淡风轻感觉。 ?白公子,可否向你问询一事??沉默许久,我问道,他轻点头,一贯温柔微笑的看着我:?当然。? ?白公子,你可和烟渚有何过节?不然怎的你二人相处总有些恩仇似的氛围。?我这话道完,他怔了会,笑呵呵道:?我和烟渚姑娘,好歹也称得上声老相识了。? ?老相识?那她怎的和我说不识得你??我不解的问,他接着道:?许是岁月一久,物是人非,相貌便记不着了,抑或仅有我自个惦记着她罢。? 他说着惦记二字,可那低着的面容却有些莫名古怪,悵然之下,还隐着丝愁怨似,看的我直是不解。 我心道休息足了,站起身来欲要离开,却惊觉衣襟处有些松动的略为敞开了些,我错愕的看向对坐一旁、仍安静的侧着身望着外头的白苍宇。 ?我甚么也无做。?他似是注意到了我的诧异目光,微微笑着轻声道了句:?若这般说,你可信我?? 我实在不愿猜疑同伴,况是这般尷尬问题,可现下心里头却有些纠结,并非担忧自己是否真被做了些甚么,而是他那温柔笑容,此刻看在我眼底竟是如何悚然,我怔了会,故作镇定的转身道:?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