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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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舍不得走,敛去眼底的暗沉,柔声道:“我不可在此处歇歇吗?” 话音未落,他抚着胸口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唇瓣像是抹了胭脂般,红的刺目。 他同匈奴人厮打时也受了伤,此时看上去,越发显得羸弱。 他的阿黎最心软,他这般,她总不会再赶他走了。 江黎见状说道:“好,你可以再这稍坐片刻,等身子好些后再离开。” 谢云舟回视着她,说了声:“谢谢。” 一边是荀衍,一边是谢云舟,江黎左右瞧了一眼,说了声:“我去让人端茶来。” 里间没了其他人,说话再也没了顾忌,荀衍也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谢云舟告诉你了苦rou计没用。” “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的。”谢云舟轻笑道,“你看,我不是留下了吗。” “你真以为留下便能改变什么?”荀衍冷声道。 “不试试怎么知晓。”谢云舟淡挑眉,“你别忘了,我同阿黎可是有三年夫妻情分的。” “你也配。”荀衍怒斥,“若不是你,阿黎那三年也不会过的那般艰辛,你还敢提。” 谢云舟垂在身侧的手缩了缩,神色便暗,“是我的错,我可以补偿,荀衍——” 他顿了下,说道:“你莫要插在我和阿黎之间。” “我若是非要呢?” “那你可要小心了。” 荀衍轻笑:“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做什么。” 剑拔弩张的话在江黎进来时停止,两人互相对视着,一副很友好的模样,何玉卿跟在后面,偏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扯了下江黎的衣摆,凑到她耳畔说道:“新欢旧爱你要怎么选?” 她打趣的声音不大,只有江黎能听到,江黎示意她闭嘴,何玉卿抿抿唇,把茶盏放在了谢云舟面前。 江黎把另一个茶盏放在了荀衍面前,柔声道:“衍哥哥是你爱喝的龙井茶,你尝尝。” 她眉眼弯弯轻声细语说话的样子落在谢云舟眸中,眼眸和心同时传来痛意,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眼睛更痛,还是心更痛。 亦或是不分秋色,都痛。 这杯茶是他这些年喝过的最苦涩的一次,看着心爱之人同其他男子含笑交谈,心一抽一抽的疼,可他又无力阻止。 他喉结轻滚,苦涩从喉咙蔓延到了全身,像是喝了数不尽的苦药,舌尖又麻又苦。 麻? 谢云舟眉梢微蹙,常太医讲过,若是他感觉到麻,便是真真不好了。 他不想在江黎面前发病,强撑着身子站起,淡声道:“阿黎,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我先走。” 不待江黎说什么,谢云舟转身便走,出门时还撞了下对面的人,那人抱怨出声,待看清是谢云舟时,又收敛了火气。 “谢将军您请。” 谢云舟无心同任何人讲话,弯着身子朝马车走去,阿九一直在马车旁候着,见他来急忙迎上来,“将军。” 谢云舟道:“扶我。” 阿九愣了须臾,反应过来,一把扶住谢云舟,谢云舟在他的虚扶下上了马车。 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 这辆马车是前几日才清洗干净的,只因上面血迹太多,不得不清洗,不凑巧,今日又沾了血迹,较之从前更甚。 阿九没说什么,挥舞着鞭子驾车离开。 毒药蔓延之快超出了常太医的预料,他本以为还有月余的日子,但看眼下的情景,五日内若是谢云舟没吃到解药,必死无疑。 不敢声张,只得加快寻找解药的步伐。 然,归来的人口径都是一致的,未曾寻到。 天子听闻怒不可遏,责令必须寻到,又有新一批人出去找寻,可飞鸽传来的结果还是一样。 未曾寻到。 五日,四日,三日,二日,很快到了最后一日,谢云舟气息越发羸弱了,时有时无,好像随时会死掉似的。 常太医私下里同谢老夫人谈了谈,告知了她一些事,谢老夫人当场哭死过去。 之前是假哭,这次是真哭,她的舟儿怎么中毒的? 不,不可能。 谢老夫人不信,跪在地上求常太医救救谢云舟。常太医叹息道:“不是常某不救,是无能为力。” 殪崋 言罢,谢老夫人再次昏死过去。 管家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去,边走边擦拭眼泪,“可是苦了我们将军了,怎可遭如此大难。” 谢云舟有多不好呢? 其他人昏迷则是昏迷,他的昏迷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每次清醒时疼痛也跟着一起袭来。 撕裂般的疼,头撞墙都止不住,还有眼睛,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眼角有血泪流出,无论怎么擦拭都擦拭不完。 耳、鼻,也开始流血。 他被痛意折磨的不成样子,偏偏又不能立马死去,他痛苦的抓挠着,呻、吟道:“杀了我,快杀了我。” 听他如此讲,众人只会更加悲怆,无人敢真的对他动刀,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无助挣扎。 他越挣扎,痛意越甚,这便是此毒最让人心悸之处,噬心之痛,痛入肺腑。 “快,快动手。”他声嘶力竭喊出。 但,仍无一人动手,大家还心存期翼,谢七尚未回来,兴许,兴许他寻到解药了呢。 就在谢云舟再一次被痛意折磨的撞墙时,外面传来奔跑声,谢七火急火燎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常太医,我寻到解药了。” 常太医接过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药丸蹙鼻一闻,随即点头:“快,快端水来。” 他亲自喂谢云舟服下。 原本还在挣扎的人,转瞬间安静了下来,他静静躺在床榻上,陷入到了昏睡中。 谢云舟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江黎穿着一身紫色衣衫正在翩翩起舞,粉色花瓣从天而降,她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子。 他抬脚走近,想同她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看到她眼睛里有血泪流出,然后是鼻,唇,耳…… 谢云舟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睁开眼那刹,有刺目的日光照过来,他眼眸下意识眯了下,口有些渴,他侧眸看了眼,发现杯子在侧方,便伸手去拿,碰触上时,他倏然顿住。 手? 茶杯? 日光? 他他的眼睛看见了?! 这个惊喜让谢云舟一下子坐起,之前的疼痛好像都不见了,他打开身上的亵衣看了眼腰侧的刀口,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那里又红又肿。 他抬手捂上右眼,用左眼去看四周,四周景物清晰可见,他又捂上左眼用右眼去看四周,同样清晰可见。 他,好了。 谢云舟站起,刚行至门口,谢七推门进来,见到他生龙活虎的站在眼前,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 谢云舟扶起他,问道:“解药是你寻到的?” 谢七道:“是。” 找寻解药的过程谢七没细讲,但谢云舟知晓定是千难万难的,大抵也是九死一生才把解药拿到手。 谢云舟沉声道:“谢谢你,谢七。” 谢七道:“为将军即便是死,属下也愿意。” 随后常太医也走了进来,第一件事便是给谢云舟把脉,须臾,他点头道:“将军身上毒已解,将军安虞了。” 谢云舟站起,抱拳作揖道:“有常太医了。” “无妨。”常太医叮嘱道,“不过将军须谨记,解药只此一粒,世上再无,日后将军要照看好自己。” 谢云舟道:“好,我知道了。” 谢云舟能康复,最高兴的莫过于谢老夫人了,见他安好,她哭的泪眼婆娑,“舟儿,你可不许再吓娘亲了。” 谢云舟道:“娘亲放心,我已经无事了。” 王素菊刚解了禁足,也在谢老夫人这,见到谢云舟后,含笑道:“二弟安好便好。” 看着像在笑,实则心里在懊悔,她的百亩良田真真是没有了。 谢馨兰还是那般大小姐脾气,见到谢云舟张口便是要东西,说她看上了一件首饰,想谢云舟买给她。 谢云舟凝视着她,忆起那次因为她训斥江黎的事,心里一阵悔意,为何他会觉得馨兰听话懂事呢。 这明明是骄纵任性。 他没应,而是说道:“你把女红学好,再说其他。” 谢馨兰气得哭了起来,谢云舟不想听她哭,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他驾马去了江家别苑,谢七追上来,“将军不坐马车吗?” 谢云舟恨不得马上见到江黎,哪还有心思等他备马车,头也没回的说道:“不必。” 马儿在路上飞驰,风呼啸而过,远处落叶被风卷起,飘到他处,日光拂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同树影交错到一起,绵延间到了那扇朱漆大门上。 光晕在大门上散开,折射到男子如深海般的眸子里,又在眸底荡漾出璀璨的光。 一圈一圈,甚是耀眼。 然,再耀眼,也比不得他眸底簇拥着的人儿耀眼。 纤细的身影,不盈一握的腰肢,一身白色裘衣超凡脱俗,扬唇浅笑间映出如瓷贝齿。 娇艳欲滴的红唇,精巧的下颌,柔美流畅的侧颜,每一处都像是鬼斧神工之作,让人目不能移。 甘愿沉醉其中,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