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没想到喝了酒后那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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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狂风裹着碎雪,拍得窗棂窸窣作响。 暖气好像有点太热了,聂郁把被子掀开,汗倒是不出了,依然有点呼吸困难。 全是她的味道,像记忆一样涌进他的身体里。 铺天盖地,逃脱不了。 他盯着天花板,瞳孔渐渐失神。 他想起上午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姑娘。她是那么绝望,告诉他自己那么爱他,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漫长的别离,失去的隐痛,贯穿余生的忐忑不安。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那时候他没哭,他不想在自己完全没有解决方案的时候,还用眼泪迫使她心软,那是太卑劣的一件事。可他不能否认他在那一刻开始茫然,开始惶恐,开始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让他能暂且钻出头来,得到一口空气。 是他错了吗?他做错什么了吗? 年轻的姑娘没有怪责自己,可她哭得那么悲伤,应该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吧——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那些东西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个部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切割开来。 他一次次想起那张带泪的脸。 好年轻的脸,充满弹性,线条柔软,属于一个活泼漂亮的姑娘,手下能绘出千百样的动人色彩。 他失去她了。 他又失去他的爱人了。 这个念头让他眼里蓄起泪来,猛地坐起来,捏着鼻梁让它流回去。片刻后,他起身拧门,踩着拖鞋进了客厅,窝进沙发的深处。 酥酥奇怪地喵了一声,从猫爬架上跳下来,钻进他的怀里。 他低头,鼻尖和酥酥的额头几乎要抵在一起,努力笑了一下:“你” 他背脊微微一僵。 客厅所有的灯都关了,唯一的光源来自于盥洗室门下,暧昧的晕黄色和细碎的声响一起蔓延出来,充斥了整片黑暗的空间。 “潜月、不要了……” 压抑的甜腻呻吟在喉间黏成一团,逐渐变为承受不了的小声哭叫,最后成为含糊的委屈求饶。 他都能从她声线的颤抖里感受到男人的顶撞节奏,也能敏锐地捕捉到到她每一个快要高潮的信号,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一些不该记得的东西,却知道他应该离开了,早就应该离开了。 可脚下像是扎了根,身体也跟石化了似的,连酥酥舔了一下他的脸都没激起什么反应。 许久。 突然一声轻响,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猛地一下翻到沙发后面把自己藏住,还不忘把酥酥推开。下一刻浴室门开了,湿润的水汽裹着香气扑面而来,他看见地上两个迭在一起的影子,两条骨rou匀停的小腿在空中轻轻摇曳。 她气得轻轻在陈碧渠锁骨上啃了一口,模模糊糊地抱怨:“是不是神经病,十年前的醋还吃……” 陈碧渠低笑,收紧揽在她膝弯的手:“十年很久吗?” 自己和夫人可是两千多年前认识的。 她听出端倪,笑骂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吻了一下:“有完没完……” 灯关上,门关上,一切重归平静。 他收了一下腿,抬头,对上猫爬架上Arancia的眼睛。 十年前,那是她刚刚回国的时候……也是自己认识她的时候。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他对两只探头探脑的猫微笑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溜回房间。 一推门,还是那么浓郁的女主人的味道。 他垂下眼睛,坐到窗边的地毯上,仰头望着窸窣落下的碎雪。 好吵,好静。 突然手机响了,很特别的铃声,他愣了一下,而后扑过去拿过来。 那是给卿仪的特别提醒。 【徐卿仪:聂郁,我认真想过了】 【徐卿仪:我们之间的问题都在我们之间,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徐卿仪:聂郁,我们就走到这里吧】 【徐卿仪:祝你能去爱你想爱的人!】 【徐卿仪:祝你幸福!】 去爱他想爱的人。 手机落地,沉闷的响,压抑许久的思绪密密麻麻地钻出来,像雨后疯长的野草。 窗外大雪纷扬。 他捂住脸,泪水落下,如释重负。 离除夕也没几天了,说好的过年见个面,家里的男人也都开始往回赶。 聂郁在家的第三天陈承平带着喻蓝江到了家,一进门陈承平就把老婆接了个满怀,眼睛都笑眯了:“哎,没换衣服呢!” 宁昭同黏黏腻腻地蹭他的脸:“好想你——” “你俩注意点儿!”喻蓝江一脸不满,从后面拎着行李进来,“我——我靠,聂哥?” 喻蓝江愣住了,陈承平也看过来。 聂郁抱着Arancia站起来,含笑:“借宿几天。” “借宿?”喻蓝江没太明白,但宁老师已经张开怀抱了,不免先低头来了个拥抱,这一掂量还有点惊讶,“感觉胖了不少啊。” “说什么呢!”宁昭同从他怀里退出来,笑道,“是长了一点儿。” “起码二十斤,”陈承平展示了一下自己昔日王牌狙击手的素养,然后在宁老师的拳头砸下来的前一秒迎上聂郁,“倩儿啊,今年休年假?” 聂郁乖乖坐到队长对面:“对,请了年假。” “你这才去老孟就肯放人?” “孟参谋长很照顾我……” 喻蓝江把外套脱了,宁昭同一闻就催他去洗澡,他本来还想说一句她嫌弃他,结果抬头跟韩璟打了个照面,话就没出口。 韩璟关门,冷笑一声:“野狗还认门儿啊。” 喻蓝江闻言大怒:“你他妈是不是觉得闲着也没事儿不如挨顿打?” “少吹牛逼,不服楼下练练?” “老子怕你?” “傻逼,就嘴比哪儿都硬。” “傻逼,这话我得还给你。” …… 聂郁惊慌失措:“队、队长?” 陈承平好整以暇,翘起二郎腿:“甭管,或者你让宁昭同去管。” 宁昭同半个人都倚进陈承平怀里了,闻言打了个哈欠:“甭管,跟俩小狗似的,就爱互相吠一吠,其实感情可好了。” 韩璟:“?”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喻蓝江:“?”怎么还人身攻击啊! 陈参谋长回家了,其他不说,好歹宁老师的三餐质量是上去了。 第二天晚饭吃完,喻蓝江一边蹂躏Arancia一边问起去年年末的事情,宁昭同很没形象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答他:“……就脖子上那口子吓人一点儿,还有左手有个穿透刀伤,其他都还好……送我的刀?揣着呢,但我不车祸吗,没来得及摸出来就被人捆了……一共五个人,杨云建找了四个……另外一个?另外一个我也说不好,应该跟一直盯着我的那伙人有关,聂郁知道……” 聂郁知道那伙人,但还真不知道她还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有点担心:“你是说,从15年开始就盯着你的那批人?” 陈碧渠看了聂郁一眼。 陈承平也不知道这事儿:“跟德里亚有关?为你身上的实验来的吗?” 喻蓝江一脸莫名:“什么实验?”韩璟也看过来。 “是吧,不清楚具体情况,”她在陈碧渠膝上翻了个身,“老男人说查一查,我懒得问。” 陈承平点头:“他伸手就方便多了。” 喻蓝江一脸费解:“什么老男人?”韩璟也看过来。 “……” 陈承平挥了下手,陈碧渠低头看她。 宁昭同有点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就……没什么,改天再说。” “哦,行,”喻蓝江也不习惯追问,“怎么没见太师啊。” 太师? 聂郁有点困惑。 “然也留校,年夜饭会过来的。” 说到这事儿,陈承平连忙把平板塞过来,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对啊,就后天的事儿了,赶紧把菜单排出来!” 宁昭同接过,把笔从磁吸上拿下来:“行,咱俩排菜单。玠光别走,给你个任务。” 韩璟凑过来,笑:“陛下吩咐。” 她也笑,拿笔指了指聂郁:“这是咱们家年夜饭搭子,为了避免他受惊太过,先给他科普一下咱家的情况吧。” 这个任务吧,实在是略显艰巨了。 韩璟看着眼前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同情地安慰道:“没事,慢慢消化两天就好了,虽然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硬要让你知道。” 聂郁茫然地点了点头,还是反应不过来。 ……同同失踪的那两年里,意识竟然飘到两千年前,待了快四十年,甚至还干掉嬴政当上了皇帝? 还有那个叫韩非的漂亮少年……原来真是韩非啊。 韩璟这次耐心很好:“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 聂郁突然想起一件事:“韩、韩将军,同同她……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啊?” 韩璟一听这话,脸上忍不住挂起笑容:“对,小名叫觅觅,宗谱上大名叫宁璚,是个脾气很不好的丫头。” “jue?” “对,这个璚,一种美玉的意思。”韩璟给聂郁写了一下。 聂郁低头看着他的笔画:“好生僻的字。” “因为如果觅觅即位,世人就该避讳了,不好起个常用字,”韩璟笑,“最开始起名叫yu——” 韩璟顿了一下。 郁。 宁郁。 聂郁抬起头:“怎么了?” “哦、没什么,”韩璟回过神,语速慢了一些,“因为是在云梦出生的,生在盛夏,植被森森郁郁,太师便赐名为‘郁’……就是你那个郁。” 是太师起的名,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聂郁表示出适时的惊讶,笑道:“那还真是很有缘分。” 韩璟也笑:“可惜,她性子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好,我和夫人也不会那么头疼。” “小孩子嘛,活泼一些很正常的。” “那可不是活泼的问题,这丫头五岁就敢去刑场看砍头……” …… 声声入耳。 陈碧渠往书房里看了一眼,摸了摸怀里的Arancia,眸色略沉了几分。 两天后,除夕,窗外大雪纷飞。 酥酥和Arancia一大早就被穿上红色的漂亮衣服,守在门口迎接各位爸爸的到来,等人齐的时候耳朵都快被摸蔫儿了。 聂郁安抚地握了握两只猫猫的爪子,顺便努力平复一下看到林织羽后的震撼……真的好美啊。 晚上六点半,一桌丰盛好菜摆在了面前。 一桌男人心思各异,排遣着心里的奇怪感受,而唯一的女人坐在上座,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嗯……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还是比较一言难尽的。 不过大家都自诩体面人,又是大过年的不想寻她的晦气,于是团团坐在一起,还能略显真心地一起举杯,送上两句俗得透顶的祝福。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节日快乐!” 说完齐齐埋头,偶尔有人夹上两筷子菜,而后便都盯着上座一杯接一杯利落得跟灌饮料一样的女人,想着自己敬酒的时候说什么才能不跌份儿。 毕竟这桌上文盲和文化人可是对半分的。 陈承平做的饭,但韩璟打下手,加上几样花了点功夫买到的珍鲜食材,所以席面勉强还能说上一句集百家之长。宁昭同提公箸从东星斑上拨了一筷子,蒜瓣儿似的鱼rou,火候精妙,调味克制鲜美。 嫣红漂亮的嘴唇合上,看得人若有所失,像食欲也跟着关上了似的。 杯举了又落,终于轮到了这边的薛预泽,他也不急着提杯,笑道:“夫人不说,太师可是名垂青史的大文人,怎么也不行个酒令什么的,给咱们夫人助助兴?” 韩非闻言,清明眼波扫他一眼:“薛先生好兴致,在下洗耳恭听。” 薛预泽连忙做出告罪的模样,有种佯装的做作:“我自小不学无术,太师还是别难为我了——要不咱们以酥酥为题吧?” 酥酥听见动静,喵了一声,走过来坐到林织羽的脚下。 林织羽把它抱起来,抬了下眉:“《硕猫》?” 上座传来一声闷笑。 韩非抬手拈了拈它的胡子,朝她笑道:“是该少吃些,太痴肥了。” 她含笑点了下头,朝他举杯,青瓷相碰,清脆的声响。 薛预泽指尖微微收紧,陈承平看见了,移开目光。 末座的喻蓝江从手机上抬起头,正见举杯的一幕,哎了一声:“怎么回事啊,还没到我就回去了,乱顺序了吧!” 她笑,举杯:“先敬你。” 红唇边的酒液还没干便续上了,陈碧渠没忍住出声劝道:“夫人别喝那么急。” 她怔了一下,而后放下杯子:“听你的。” 众人自然也识相,陈承平拿了公筷给她夹了点菜,盯着她一点点吃完,才续上酒,撞了一下她的杯子:“你知道我酒量,就这一杯啊,祝酒词你自个儿想,喜欢什么就当我说了什么。” 韩璟忍笑:“见过敷衍的,没见过那么敷衍的。” 陈承平瞪过来,心说这人找他什么麻烦,结果见他挑了一下眉,举杯示意,一饮而尽。陈承平不理他,凑到她耳根边上说了两句什么,惹得她轻笑出声,亲稔地送来一肘。 这力道在座的除了大卜估计都不用挡,陈承平顺势握住她的腕,在桌子底下磨了磨。 走过半圈,酒气终于爬上了她的脸,颊飞霞红,望过来的眼睛润得要滴出水来。 陈碧渠喉间微微一紧,双手举起杯:“陛——夫人。” “不要拘谨,有人欺负你记得跟我说,”她眼里全是笑意,酒杯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盘沿,“就这一杯,别耽误你上班。” 他神情微缓:“多谢夫人体恤。” 韩璟撑着脸看他,俊眉微扬:“大年夜还要随时等着电话,好辛苦,要不辞职让夫人养吧?” 陈碧渠这回没呛他,很老实地解释:“年关的时候稍微忙一点,也不是一直这么辛苦……” “你怎么老跟他过不去?”她看韩璟一眼,也不多说,又斟了一杯,看向林织羽,“喝酒吗?” 林织羽摇了一下头。 她不勉强,自己喝完了那杯,还下意识地朝下点了点,示意没有余酒。 人人或多或少沾了个唇,绕了一圈,最后剩了埋头认真吃饭的小聂上校。 被喻蓝江拍了一下,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她手里的杯子:“啊?我也要喝?” 那模样有些过分单纯,惹得大家忍俊不禁,陈承平啧了一声:“你是没听说过还是不信邪,他的酒你也敢劝?” 聂郁不好意思地放了筷子:“不喝了吧,我酒品太差了。” 喻蓝江自然不会放弃宣扬聂哥英勇事迹的机会:“我听说过不少次,但就见过一回。那次聂哥就喝了一杯多一点儿吧,把老姜扑到地上一顿乱亲,拉都拉不开,你都不知道当时傅东君的脸色……” “小喻!”聂郁连忙按住他,“才没有!” 这段子一出,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喝了酒后那么野? 她笑眯眯地撑着脸:“那么多人,不怕按不住,要不做个实验?” 聂郁张了张嘴,迎着她的视线也不好意思拒绝,脸颊憋得通红,最后认命地倒了小半杯:“就这么多,多了真要出事。” 她笑得不行,示意喻蓝江把他按下来:“逗你的。” 韩璟不解:“真一点都不能碰?” 聂郁想解释,却见她轻摆了下手:“不喝也好,喝多了手抖。” 他是个狙击手,手抖是最要命的。 聂郁心头微微一动,盯着面前那杯酒,看着里面酒液泛着琥珀光。陈碧渠收回目光,眉梢轻轻动了一下。 酒过三巡,她到底见了些醉态,倒还记得含笑道了失礼才下了桌子。不喝酒的早就待不住了,跟着离席,三三两两地就地坐着,招着手逗酥酥和Arancia。 她径直掀帘进了书房,林织羽正膝上横琴,玉一样的手指似落非落,没有声音。 她盘腿坐到他身边:“弹一曲。” 林织羽略略颔首,最后点头,抱着琴坐到了桌子面前,按弦而拨。 未成曲调先有情。 众人都看来,酥酥喵了一声,从陈承平怀里冲进书房。 酥酥蹲在了他左脚边,她笑着拿手指逗了逗它,靠在了他右腿上。 林织羽指尖微微一顿,又起,音调颤了两下。 薛预泽掀开帘子,脚步轻得像猫,灯下抚琴的美人恍如玉雕一样,他的目光却稳稳落在林织羽膝边,一张鲜妍到近乎醴艳的脸。 一曲终了,他才走到她边上:“困了吧。” 她笑:“有点上头。准备走了?” “可以再留一会儿。” “好,那一起看看春晚吧,”她仰起脸,那姿态竟然有点像酥酥,“或者打打麻将?” 薛预泽细眉一挑:“这么厉害,喝那么多还能打麻将?” 她撑着林织羽膝盖站起来:“还不信我,走着瞧!” 结果十来个人凑不齐一桌想打麻将,最后她看向聂郁:“凑个搭子?” 聂郁失笑:“我水平很差的。” 陈承平催道:“少他妈娘们儿唧唧的,要打赶紧。” 她看他一眼。 陈承平立马改口:“我是说,别磨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