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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结巴 第56节

    她才缓缓开口:“mama,如果做错了事?怎么办?”

    “怎么了?”秦静雅凑近问她。

    “没事?。”段之愿摇头,放在腿上的双手扣在一起:“就是……看见个作文?,命题。”

    “写作文?这事?还需要问mama?”秦静雅笑着,也开始认真思考,未几,开口:“那就从?道歉,弥补的角度写呗,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弥补?”段之愿抬眼,睫毛微颤。

    秦静雅点点头:“是啊,错了就弥补啊。”

    一句话好像驱散了她内心的阴霾。

    浓雾散去后,是嶙峋的怪石,参差不齐屹立在她心中,只?等?她将棱角磨平。

    回去的路上,段之愿一直在想这件事。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终于在第二天上学,她找到了钱震。

    --

    钱震一脸惊喜,问?她:“段之愿,你真能找到路遥?”

    “希望吧。”段之愿看着桌上字条上的电话,说:“总得,去努力。”

    “可是路遥根本不和我们这群人联系,我好不容易才弄到她电话号。”钱震挠了挠脑袋,看上去有些急躁:“树哥怎么说也算救了她一命,她可倒好,都不和树哥联系,害得树哥背黑锅。”

    说完,他弯了弯嘴角:“嘿嘿,段之愿,树哥没白心?疼你。”

    段之愿一怔,心?间一跳,抿了抿唇:“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

    “也是。”钱震点头,说:“你是好学生,好学生都善良。”

    顿了一下?,又骂道:“季阳那个煞笔除外。”

    段之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钢笔在手心?里转了转,又说:“你,你回去吧,要上课了。”

    “行,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找我。”临走前,他又嘱咐她:“你千万别找李怀,他是个叛徒!会把你卖了的!”

    段之愿疑惑转过头,李怀趴在桌上,头上盖着校服。

    这几天他的情绪都比较消沉,段之愿又回头看向林落芷,她也死气沉沉趴在桌上,眼睛盯着书,心?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段之愿把写着路遥电话号的字条放进笔袋里,又拉上拉链,轻拍了两下?。

    今天她没有去医院。

    秦静雅和姥姥都说不用她去,她就打包了一份饭回家。

    一边吃一边给路遥发信息。

    先是斟酌了一条自我介绍,而后又叙述了一遍张昱树最近遭遇的事?情。

    最后,她在短信末尾加了一句【期望能得到你的回复,谢谢。】

    可等?阿等?,等?到饭都凉了,也没见路遥的回复短信。

    段之愿开始怀疑这个号码是不是她的。

    拨通的同一瞬间,她清了清嗓子,心跳随着等待音急速跳跃。

    一次没接又打了第二次。

    就在段之愿不抱希望打算挂断时,那边终于接了起来。

    女孩的声线沙哑:“喂?”

    “你,你好。”段之愿紧张地握着拳头:“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我是——”

    “我看见了,你是张昱树的同学。”

    电话那头的沉寂不比她这边淡,浓稠的夜色犹如被泼了一层墨,她们俩安静地呼吸,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终于还?是路遥沙哑的嗓音先传过来:“他,还?好吗?”

    “不好。”段之愿说:“被退学了。”

    静默几秒钟。

    路遥:“哦。”

    段之愿蹙眉:“路遥……学姐?那天欺负你的人,不是张昱树,对吗?”

    路遥:“嗯。”

    “可他,他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误会,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能帮他澄清一下?吗?”

    路遥的声音如同井底的水,指尖一碰都觉得冷到极致。

    “我们说好了的,不会再提这个事情。”

    “张昱树帮我隐瞒,在我走之前,我就和他说好了的。”

    “路遥。”段之愿动了动唇,问?她:“你上了什么大学?”

    “津市大学。”

    段之愿:“可他没有大学可以上了。”

    --

    一整晚,段之愿辗转难眠。

    最终,她点开卧室灯,拿出段覃的照片。

    “爸爸,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怎么弥补呢?”

    泪水滴在玻璃上,纸巾拭去后还?有?残存的眼泪藏匿在相框缝隙处。

    似是刚刷过盘子的手,残油腻在指缝里,怎么也洗不净。

    她无法入睡,似乎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四岁那年,她最后一次和爸爸一起玩的秋千。

    混合着悔恨的泪水深埋在枕芯里,只?等?着几十?年后腐朽、发霉。

    这周日不上学,也是每半个月休息一天的日子。

    段之愿早上去了医院,陪姥姥说了会儿话后背着书包离开。

    没有?去图书馆的方向,她打了个车去了火车站。

    从存钱罐里取出去年的压岁钱,订了张津市的火车票。

    这是段之愿活了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她有?些害怕,看火车上谁都像坏人。

    缩着肩膀时又突然想起,她已经?成年了,是个大人了。

    爸爸突然离世那几年,她患上了抑郁症,通常几个月说不出一句话。

    那时候经常有心理医生给她作辅导。

    她试着深呼吸,让自己不惧怕这种环境。

    戴上耳机,喜欢的音乐开始播放后,紧张感才逐渐褪去。

    津市离燃城不算远,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这里到处都是陌生的,段之愿守在火车站的站牌下一个一个地看,终于找到了津市大学这一站。

    辗转了小半天,她终于到达校门口。

    如何也没能想到,前一天还待在家里为这件事棘手,今天居然就找到了路遥的学校。

    在校门?外张望了很久,段之愿拦住一个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几个女孩,问?她:“你认识路遥吗?”

    那女生摇头,和她一起走的另一个齐刘海女生开口:“你是谁啊?”

    “我……我找她有些事?,我是从?燃城来的。”

    “燃城?”齐刘海蹙了蹙眉:“哦,路遥好像说过她家以前住在燃城。”

    段之愿上前一步:“你认识她?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

    段之愿见到路遥时,她正一个人坐在食堂角落里。

    打好的饭菜一口没动。

    整个人坐在阳光下?,阳光又好像没有眷顾她。

    段之愿缓缓走近坐在她对面。

    路遥微怔,眨了眨眼:“你是……?”

    想必她昨晚也没能入睡,两个人都怀揣着同样的心事。

    “我是段之愿。”

    路遥的眼睛是浅棕色的,阳光下看上去像是颗透明的琥珀。

    脸颊白如初雪,嘴唇如车厘子一般红。

    她很美,段之愿见她第一眼就这样觉得。

    路遥弯了弯唇,笑意没有达到眼底:“真没想到,你居然找到这来了。”

    “你和他……关系很好对不对?”路遥说:“还?没见过他能和哪个女孩玩得好,你怎么都不害怕他的?还?是他这几年改了脾气?”

    他哪里会改脾气,他恨不得每天欺负她。

    “我,为了弥补自己做错的事。”段之愿垂下眼,思量了许久,攥着拳头的手指才缓缓张开,放到桌上。

    深吸一口气,她说:“我爸爸十几年前,也救过一个男孩,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小男孩的mama没来之前,是警察先来。

    有人说好像是段覃把小孩子推下?河,段之愿本来木然站在那里,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有?了反应。

    她嘶吼着说不是,一张脸因愤怒而变得通红,拼了命拿石头丢那个什么也没看见,就信口雌黄的人。

    警察把她抱起来,她哭着说水里那个人是我的爸爸!我爸爸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