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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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终结 喻潘隐隐觉得, 林氏那妇人有事瞒他。 于是想了会,沉吟说:“你母亲一心都在你读书上,既然?女人养都养了, 还是拿她的铺面, 就切不可再让她知晓。只怕你母亲发起怒, 为父也袒护不了你。你如今还年轻,手头做事到?底马虎,那两间铺面在哪里?为父先替你料理清楚。” 闻言,喻成邺喜上眉梢。 原本?求他爹时?还想, 只要允他纳寐娘进家门便好。 没想到?他爹不仅允了,还说要帮他料理! 最近天很?冷, 即便房里铺了方胜纹的地衣, 喻成邺双膝跪地时?依旧觉得又冷又硬。 原还有些嘀咕,现在高兴地双腿无知无觉, 忙给他爹磕了个头。 喻成邺怀揣着满腔欢喜从书房出来, 与冷风打了个照面。 他心?飘悠悠的,正不知归往何处, 忽然?被一句惊破——“大哥当心?脚下!” 喻成邺回神, 脚前正是几道台阶。 他抬起眼,庶弟正提着食盒,立在台阶底与他四目相望。 叮的一声,水波翻涌。喻成邺心?里有鬼, 硬着头皮朝喻梁一笑。 他不想看?见庶弟,刚要快步离开。 喻梁正好拾阶而上, 挡去了他的路:“大哥这么晚找父亲, 为的何事啊?” “与你何干。” 见喻成邺还瞪自己,喻梁笑了:“与我是不相干, 可弟弟今夜要向父亲禀告之事,就与大哥有干了。殿试那天,大哥一碗杏花露可是闹得我腹泻不止。” 喻成邺额角跳动,眼睛眯紧:“你胡说什么?自己吃坏了东西还要赖我身?上?你便是把它拿出,放父亲跟前,我也是极清白的!” 他看?见庶弟一滴不剩地喝尽,心?下冷笑,哪还有证据呈上来? 喻梁却道:“于成可是大哥的心?腹,之前我的人跟踪,亲眼见他进了药铺。大哥为泻药万无一失,去的是天字号,有买有字据的。到?底是不是你给我下药,我禀告完,父亲一查就知。” “你......” 喻成邺怒极反笑:“原来你喝之前就知道杏花露有问题,你竟然?阴我?” “我要阴大哥,也得大哥有害我之心?才行。” 喻梁冷冷笑:“如今我因大哥丢了殿试,要三千两作赔不过分吧?” 原来候在这呢! 三千两?喻成邺狠狠唾了声,喻梁便是入仕,干个五六年也未必能挣三千两。 好啊,原来在这狮子大开口,也不掂量自己有没有肚量吃得下? 他心?下虽在骂,眼见庶弟要往书房去,忙拽住:“好、好,算你狠!二弟且等?几天,为兄这就把银子给你凑上!” 喻成邺气昏了头,离开时?连纳妾的欢喜也不见。 只是凑够三千两如何容易? 光靠借,也只能零散地借,铁定?是凑不齐。 他名?下还有几间铺面,本?来能值个八百两。 可惜最值钱的一间被喻姝威胁要了去,只有六百两在。 原来兜里还攒了些钱,大约有五百两,但吃花酒已用掉两百两。 如今浑身?上下,加上铺面,他也就九百两在。即便找友人借点零碎钱,只能凑够一千,还有两千两的银子没有着落! 喻成邺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求助母亲林氏。 他心?里也清楚,即便林氏对他的读书事严苛了些,却是最紧张自己的。 给庶弟下药之事,虽不能让喻潘知晓,却可以让母亲知道。 毕竟他才是母亲的亲儿子。 犯了错顶多骂他两句,还是能替他擦干净。 ...... 三月下旬,在大周疆土的西北地,吉鲁已经不屑于小打小闹的扰边。 即便大周五十万的兵马已在西征路上,吉鲁又挑衅般连出两回兵,攻下襄城。 “说要和谈、和谈,先?动手又算哪门子和谈?简直不将?我们放在眼里!那群狄戎到?底粗鄙野蛮,话?也不能作数!” 朝廷上有人在骂。 黎庶急,群臣急,皇帝也急。 皇帝五十三,上了年纪,身?子骨本?就不太硬朗,这些时?日的朝事让琰王代理了一半。 今日听到?这等?消息,硬是半口气没喘上来,圣旨八百米加急飞往西北道,要大军连夜赶路。 这几日战事堪忧,皇帝免去了宫中一切宴席。 正好三月下旬又碰上罗德妃四十七的生辰,宫里也别无他法,只能简单cao办。置些精致点心?,再请宫妃、命妇们来吃茶。 罗德妃是深宫妇人,哪想得了那么多?还在为自己的生辰草草办了而发怨。 她是最年长的宫妃,正月皇后?被禁足,她代掌宫闱事好长一段时?日。 本?以为杜氏是宠妃,死了圣上必要发怒,皇后?的禁足起码也得一年半载的。谁知短短一个月皇后?就给放了? 罗德妃还没得意多久,又给打回原形。 罗德妃家世并不显赫,相貌也平平,因此不得圣宠——她这回生辰请的命妇,便有几个推脱了没来,鄯王妃崔含雪便是其中之一。 要说崔含雪活得任性?,倒也真任性?。平日里她爱与谁交好,又刻意疏远谁,都是极明显的。 因着罗德妃是肃王生母,秦汀兰便更要仔细对待。 圣上虽说不得大办,汀兰却使了一千两的银子,在城外普宁庙放数万盏孔明,为罗德妃庆生祈福。 罗氏总算高兴了些,大夸自己儿妇有孝心?。 眼下接近晌午,喻姝刚从罗德妃处吃茶出来。 汀兰挽着她走,轻轻叹道:“这几日可真够我忙活的。侍奉完圣人,还得赶来侍奉德妃娘娘。又逢上这几日娘娘生辰,总是闷闷不乐,我可不得多想俏皮话?讨趣?” 喻姝笑道:“所以娘娘也与你亲近,多番夸赞你呢。” 这几个妯娌,都有夫君的生母要服侍,只喻姝是例外的。 汀兰先?前还叹喻姝可怜,盛王殿下没个有身?份的生母,奈何圣人也不待见,就算侍奉还侍奉不了。 现在却羡慕她清闲。 两人顺着宫道,走到?一从迎春花下。 迎春花沿着朱红宫墙种,往前数十步,满目嫩黄花叶,馨香萦绕。 汀兰驻足,望了望花叶:“我可比不得崔家的二品大官。鄯王的生母吕昭容,崔含雪自从嫁来,可没去瞧过几眼,她眼里只有圣人这位嫡母。得亏她家世好,能活得这般随意。” 汀兰厌恶崔氏,每每都要抱怨两句。 喻姝也听着,笑两句便道:“二嫂嫂不是一向喜欢看?杂剧吗?明日也正巧是我嫡母生辰,可是官家又颁了令,家中便想请戏班子来唱曲儿热闹一通。那戏班是西京有名?的汉家苑,有《琵琶记》、《四孤夜宴》,许多名?角儿都在,我记得嫂嫂爱听,可要来吗?” 这些时?日喻姝费尽心?思,终于设计一出戏。 若只在喻家内宅里演,喻潘便是再恼火,也会看?重名?声,免不了大事化小。 倘若有别人在,那便不一样了。 竟是请了西京的汉家苑。 秦汀兰一直在忙活,也是好久不看?戏,听喻姝说得骨头痒痒,忙应下:“家父与喻司业交好,正好明日清闲,你嫡母寿辰我也是得去添个喜儿的!” 喻姝回了王府,先?去库房挑了件礼。 想做的事一步步近了,这一晚她彻夜难眠。 左翻右翻,翻了好几个身?,一直没睡着。 三更天的时?候,魏召南终于按住她。 “夫人在想什么呢?” 喻姝两条胳膊尚搭在被褥外。 他撑着半边臂俯视,明明一直sao动的,此刻人儿却乖巧平躺好,眼眸清明:“是妾不好,扰到?殿下了,妾再也不动了。” 魏召南大约知晓她最近在忙活什么。 她自个儿家中的事,他也由着她做。至少?目前他觉得夫人还算聪明,不至于给自己埋坑。 喻姝看?他摸她的脸,温热的唇从上下来,落在她的眉眼间。 * 翌日喻府家宅内,一大清早,唱杂剧的伶人便来到?府上。 林如蔲请来的女眷,除了世家里交好的,多为自家亲戚。 不仅族里几个姑婶,还有娘家林氏来的表姐妹。 林如蔲本?就是喻潘的表妹,是喻潘亲娘堂姐的女儿,因此两家总是沾亲带故些。 不过林父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家境还是不如喻氏。 戏台上在咿咿呀呀的唱,水袖舞动,歌喉婉转。 台下广庭设了桌椅茶点,各色花卉供人赏玩。 汀兰坐椅上,听得起劲,正同喻姝说这出琵琶记唱得好,忽然?有一人急冲冲赶来,大力甩开劝拦他的小厮。 “父亲!各位姑姑婶婶,你们可要为我评评理!” 只见庶子喻梁长臂一展,扑通跪地。 他高瘦的腰杆直杵,竭力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