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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蹲妻手札(美食) 第75节

    不过一旁的芫娘闻言,只是又轻又快地答应一声?,便转头忙活起来。

    刀在芫娘手里早已经是熟能生巧了,她速度很快,却一点也不慌张。

    待到一个下午过完,菜已经摆满了一桌子,中间便是那道工序复杂,却令人叹为观止的八宝葫芦鸭。

    大家挨个品尝,自然也挑不出什么错缝。

    老孙夹了一块分?割好的八宝葫芦鸭,只觉外?焦里嫩,各种食材的香味交相融汇却又并不突兀。

    鸭子脂厚,若是火候不到,便会油腻,但若火候太过,又易焦皮。

    芫娘烧的鸭子恰到好处,油脂悉数融进了鸭腹的食材同鸭rou之?中,一口下去,丰腴圆满。

    老孙赞许地点下头。

    芫娘的前途不可估量,来日?定比他?和师兄杨算还有?本事?些。

    一壶温好的花雕被挨个倾倒进杯中,大家环次列座。

    芫娘给师父和商老板敬了酒,又挨个同荟贤楼的大师傅们?碰了杯,至此便算是正式进了荟贤楼的门。

    大家对芫娘的八宝葫芦鸭无不赞许,即便先前还有?几分?私下里的不服,如?今也全都消停下来。

    日?后这荟贤楼里要有?个女掌灶,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

    芫娘更明白,就算前路再长,只要踏踏实实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就总会有?走到头的那天?。

    她跟大家用完了饭,又跟商老板熟悉了一遍荟贤楼里头的伙房摆设,直等到大师傅们?都下了灶,她才又跟师父一起坐车回荷花市场。

    天?色早就黑了,外?头的已然不见什么人影。

    只是才一进门,芫娘便瞧见陆巡正坐在积香居里。

    他?听得芫娘进门的动静,连忙上前拱了拱手:“姜姑娘,听闻你这几日?在荟贤楼颇劳累,我?本不该打扰的。”

    “只是眼下事?出突然,陆巡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姜姑娘帮帮忙。”

    芫娘轻轻挑眉:“怎么?陆百户是遇到了什么急事??还请细细说一说。”

    陆巡的脸色顿时一沉,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片刻之?后方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姜姑娘借一步说话。”

    第73章

    陆巡和陆怀熠不一样。

    自从芫娘在香海认识陆巡以来, 他便一直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平日里?话不多,脸上也甚少有什?么表情?。

    芫娘还从未曾见过陆巡像现下这般,匆忙中透着些慌张。

    她心下顿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芫娘忙不迭引着陆巡进积香居后头的院子, 方停下脚步:“此处没有旁人, 陆百户还请直言。”

    陆巡连忙拱拱手:“姜姑娘可听闻, 几?日前府城中有人重?击登闻鼓,叫冤多年前的一桩兆奉陈案。”

    芫娘闻言, 顿时也皱了皱眉头。

    一遇登闻鼓伸冤者,须当?今陛下亲自受理, 必得是大案要案, 违者要论以重?罪。

    故而一有人擂鼓,很?快就能成为顺天府城民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芫娘在积香居出入,难保不听上两?耳朵食客们的言语。

    只不过这兆奉陈案的太过久远,跟芫娘也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故而芫娘倒是没有专门关注过。

    陆巡轻叹:“如今京中四下传言纷纷,案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可昨日偏有人在公爷行猎的别院里?抄出来两?只木箱, 里?头盛了满满两?箱子假银票, 还有当?年印了那?篇《兆奉幼祸疏》的雕版。”

    芫娘一哑:“怎么会?”

    “你们手里?正差办着假银票的案子,怎么会突然同英国公府扯上关系?”

    芫娘想想也觉得这事情?离谱得很?。

    那?些人差点烧死她和陆怀熠, 若当?真是英国公所为,难道他还要杀自己的亲儿子么?

    陆巡便又解释道:“姜姑娘有所不知, 我家公爷虽挂着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可却只是恩封, 在朝堂上并无实权。”

    先前英国公与朝中诸臣不睦,如今即便人人都知事出蹊跷, 却也只作壁上观,无一人肯替英国公鸣冤。

    “公爷自昨日起?就被禁闭在府,长公主又因为此事与陛下生了龃龉,也被扣留在宫中。公爷执拗,为表冤忿,如今既不肯说话,又不肯进滴水粒米,已经一日未曾用饭。”

    “如此下去,只怕还没有等到个清白,身子就要吃不消了。”

    芫娘眼中的诧异很?快变成了担忧:“那?怀熠可知道此事?”

    陆巡神情?凝重?地?摇摇头:“世子的伤如今才刚刚好了一些,陆巡不敢擅作主张,更何况世子同公爷的关系……”

    芫娘垂了垂眸:“可……兹事体大,这必然瞒不住他的。”

    陆巡略作思忖:“先前从智妙寺中雕版还未曾查出线索,只要再有些时日,我定能找出线索来。这事情?本就是子虚乌有,到时候公爷定也就能洗掉这陷害载赃的冤名。”

    “如今还得劳烦姜姑娘做些清淡好下口的菜色,只求能让公爷用下饭,便是万万大吉。”

    芫娘未曾再多加犹豫,问清了英国公的喜好和忌口,随即轻轻点下头。

    “怀熠大抵睡了,不要吵醒他。”

    “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芫娘利索走进厨房,和从前一样?系上围裙,挽起?袖子,已然是熟练到不能更熟练了。

    英国公若是一日未曾用饭,东西自然要清淡精致的好。

    她进积香居的厨房里?头搜罗一阵,很?快便准备好几?样?菜的食材。

    先是奶白的上汤娃娃菜,而后是一份清炒豌豆尖。

    素菜清淡,都是好克化?又不重?口味的菜色,算得上中规中矩,英国公这般出身贵胄的人定也不至于厌恶。

    至于荤菜,一碟子是豉油蒸牛rou,另有一碗虾做的菜色,是因着她听陆怀熠隐约提过英国公喜欢,才特地?准备的。

    然而依着如今情?形,要英国公再抓着虾一只一只去剥,定然是有些不合时宜。

    芫娘索性将鲜虾去头剥壳,腌制去腥之后,便将虾仁斩成泥,再摔打上劲,挤成一块一块的虾滑下锅。

    番茄去皮切丁,在锅里?熬煮成翻沙的酸汤,只要简单调味,加上冬天常见的白崧豆腐,再卧了虾滑进去烹煮,滋味便十足了。

    浓郁的酸汤裹着蔬菜和虾滑,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实在没有比这更开?胃的东西了。

    芫娘将菜仔细盛放进食盒,又盛一碗今年秋天新的五常府大米蒸成的米饭,方跟着陆巡一道儿上了去英国公府的马车。

    芫娘在顺天府待了半年多,多少也算对英国公有所耳闻。

    英国公年少便入沙场滚练多载,杀过鞑靼,屠过倭寇,威名赫赫皆是靠贼匪脑袋垫起?来的。

    只是自尚公主后,他便按照祖制留在京中,就着个半吊子吃俸不管事的闲职。

    从前的英国公对芫娘来说是远在天边的人,可如今见着陆怀熠的种种,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严厉漠然,不近人情?的形象来。

    马车很?快停在了英国公府的院子里?。

    上一回来英国公府,走得不是正门,今日才一下车,芫娘便见几?个被砍得不成模样?的木桩立在院外,木桩东倒西歪,形状触目惊心,想来是英国公的手笔。

    芫娘一惊,连忙低了低头,快步跟着陆巡离开?。谁料才走进正院,便又见院子里?头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

    宫里?头宣旨意?的黄门扬长而去,老管家拿着圣旨连连叹气。

    那?些证据都被坐实了,弹劾英国公的折子都堆成了山,如今圣上勃然大怒。

    “陛下下令明日一早便要削爵,押公爷进刑部大狱,这英国公府也要查抄。如今这府中群龙无首,这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陆巡闻言,三步并两?地?上前,一把接过管家手中的圣旨,仔细看完,不禁眸子一缩。

    天家无情?,竟至于斯。

    英国公一门从前戍疆卫国,如今也是忠心耿耿,竟还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何能不叫人齿冷?

    他连忙拿着圣旨,带芫娘进了英国公的屋子,手捧圣旨跪在地?上。

    他的头埋得很?低,手似乎在隐隐发抖:“公爷,是陆巡无能,不能救公爷于危难……”

    陆巡生父早逝,多年来全凭英国公一手教?授提拔,心下早已偷偷将英国公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如今眼看英国公遭陷,他却无能为力,心中只有无限自责。

    “方才宣旨,我都听到了。”英国公陆子叙年逾四旬,依旧身姿挺拔,不怒自威。

    就算他如今被囚在府中,早已不掌一兵一卒,却仍旧气度非凡,比芫娘见过的那?几?位几?位当?权的武将更似武将。

    他终于开?口说了话,又慢吞吞转回身子,垂下眸子望向?陆巡,竟莫名透出几?分?意?料之外的慈爱:“难为你了,是我四下树敌,咎由自取,如今怎么能怪你?”

    正言语间,他便望到了立在一旁的芫娘。

    英国公顿时又皱起?眉头。

    陆巡便解释道:“公爷,我请姜姑娘准备了些吃食。”

    芫娘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提起?食盒走上前:“陆百户忧心公爷,特地?让我准备的都是清淡的菜色。”

    她说着将食盒里?的菜色依次摆放出来,一下便将英国公面前的桌子摆满了。

    “公爷,用一些吧。姜姑娘手艺非凡,就连世子都是赞不绝口。”

    英国公却对面前的饭食俨然并无兴致,只是听陆巡说起?陆怀熠,便兀自冷笑一声:“你还提他?我陆家以武立身,代代良将,出了这样?没心没肺,不思进取的后人,生是将我陆家的清名给?毁了。”

    “这么多天了,这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没死在外面?”

    芫娘闻言,不禁皱住眉头,递上筷子的手也僵在半空。

    她眼前霎时间就闪出那?日闲谈时,陆怀熠努力掩饰却依然露出来的失落眼神。

    芫娘也不知是怎么的,心下忽然被委屈揪成了一团。

    陆怀熠固然有很?多不好,初到香海时,芫娘成日里?为着他恼火。

    可他替她寻了玉环,他敢求圣上替他退婚,他救了她的命,他绝不至于被说成英国公口中那?样?不堪。

    英国公见她僵持着的姿势,不禁又打量向?芫娘:“怎么?”

    芫娘见英国公问她话,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了一阵胆量,只将筷子轻轻搁在筷架上:“公爷,不是这样?的。”

    “他是受了伤,伤得重?,如今多有不便才没回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