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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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不得,薛凌闪身,平意就滑了出来。这婚不是什么喜事,血也一早就见了,死个人在这,她也并不忌讳。 但她一丢手,才扬了剑,薛璃便飞快的挡在那女子身前,哆嗦着喊“不要”,他见薛凌神色狠戾,又压低了嗓子道:“大哥,你不要。” 薛凌盯了他片刻,缓缓将平意收回袖子,看着那女子道:“江闳在哪,他知道我来了,却不告诉你,可见也没拿你当回事。” 桌上红烛炸的“噼啪”一声,这里屋离房门是还搁着好几个桌椅屏风,但那女子和薛璃说话皆是尽可能低声,唯薛凌声如平常,难免让薛璃二人皆担忧的往外看了一眼。薛璃知薛凌与江闳过节,他不知道自己说话能起多大作用,却还是劝道:“不必如此着急……” “我急……”。薛凌泪痕未干,尚余点滴晶莹可见。可惜今日大喜,脸上本就有珠屑荧荧生辉,加之屋子里烛火葳蕤,谁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也好。 她冷冷瞧着薛璃,眼神空洞,重复道:“我急。” 她急着要见江闳,她急着救宋沧,她急着,要杀了霍云昇。她急着从无穷无尽的求而不得里解脱。 她急着,把眼前人脸上那一张无暇白壁撕下来,看看下面是熟悉的昔日旧颜。自己的脸,越来越不真实了,半点也看不出以前的样子。她已不怎么担忧旁人能认出自己来,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她渐渐习惯了宋沧作苏凔,会不会有一天……或者,已经发生了,薛凌其实死在了某处,不为人知。她在不快些,魂魄都要散尽了。 “你不急吗?” 薛凌游移着目光,拼命掩饰语气里一点哽咽。是了,薛璃又有什么好急?住精舍、唤美婢,拥**、着鲜衣,他急什么? 她瞧着薛璃身上光芒万丈,既希望他能分给自己点滴救赎,又觉得这光刺眼。 这些光,她原本有的。 她不嫉恨,她只是有些,有些怀念。 薛璃被她这疏离语气吓的不轻,身体颤抖rou眼可见。但他却张开双臂仍护着那女子,寸步不让。他说不清为什么要护,今日不宜见血?他日日都不宜见。英雄救美?不管是江玉璃还是薛璃,无需别人救就算积德了。他拦一拦即可,何苦这般不要命的挡着? 他没护住那只兔子。 还是,没护住那个大哥? 他其实什么也没护住过。 他总要护住点什么吧。 他嗫嚅着嘴唇,回忆着自己在金銮殿上赐婚的情形,结结巴巴的喊:“大哥……你别……” 袖里平意硌人,薛凌觉得讽刺又有些不忍,打断他说话,看向那女子道:“江闳叫你做什么”?她不信江闳不知自己来了。昨晚细想,守着自己的暗影,大概根本就不是怕什么被人认出来,他们只是怕,自己出门知道了宋沧的事。 而她最终出了门,以江闳的为人,必然是做好了自己要来的准备了,不会什么都不安排,等着这里起乱子。 那女子迟疑稍许,看了两眼薛璃,才对着薛凌道:“你是怜音要替代的正主吧。” “是” “那你随我来。” 江闳确实是没交代过正主会来,但说过一切妥当后,将人带入密室。她还以为是带怜音,如今瞧来……虽她无法分辨薛凌言语真伪,但瞧着是薛璃熟悉的人,也就不疑有它。 新人一切礼节已毕,算算也到了时间。她朝着薛凌微一躬身,拂了一下受伤的那只手,转身朝着内屋里走。薛凌抬脚跟了几步,发现薛璃也在后头跟着。 她一路忍着,直到那女子掀开一副壁画,漏出一扇暗门。又不知在哪里动了机关,出现一条黑漆漆的地道。女子对着薛凌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进去。 薛凌看了两眼,回头看着薛璃道:“你不要进来,哪也不要去,什么事也不要参合。” 说罢滑了半截平意出来,进入暗道里,转手关了门。这种暗道,就是一条直肠子走到黑,她无需那女子带路。而且目前,江闳应该也不会做什么杀人越货勾当,不然,就不会千方百计的阻止自己出门了。 说是暗道,却并不是漆黑一团,隔着几步便有明珠照亮。只说是江府日薄西山,看着这里的光景,分明是春秋鼎盛。薛凌走了半晌,听得前方轻微人语,估摸着是要到头了,便慢了步子,平意整个滑了出来。 她知大概是用不上,却死死的握在手心里,希望自己用的上。她猜的到江闳为什么要趁机让宋沧死,所以她在猜,当年之事,江闳是不是也趁机过。 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怎比得过真的让人心安? 终于走到最后一步,薛凌轻扣门板,然后用力推开。屋子里比暗道中明亮数倍,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等缓了一下神,打量过去,瞧见坐着的人尽数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笑的意味深长。 江闳手上茶碗未放,气定神闲,再无那次月夜失措之举。苏夫人率先打招呼,仍是热络口气喊着:“落儿过来,可就等你一人”,齐清猗也捋了手上帕子,将腰身坐的直些,笑着道:“三meimei安好”。倒是永乐公主出类拔萃,不满之意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还有一俩没见过的,不知是下人,还是来客。薛凌扫了两眼,也绽出个极好看的笑容,道: “怎么?都来贺我的好日子?” ------------ 第291章 跳梁 话音未落,江玉枫合着一身薄薄醉意推门而入。此处本是密室,他这一进来,衣角带风,推动室内熏香卷积着众人鼻息铺天盖地朝着薛凌压过来,让人觉得血气上涌。只觉得手里平意蠢蠢欲动,似乎要自个儿蹦跶出去将什么东西扎个对穿。 由此便能剑如其名,平尽此生意。今儿,该是个好日子的。 她见过盛装,倒不是什么红颜华盖,而是薛弋寒金戈铁马。虽是没遇着什么战事,但面子功夫总是见过几回。由来她还小,连身正式的将服都没有。 她问鲁文安要过月亮,后者说要去造个梯子想办法上天。然她问鲁文安要过甲胄,后者说自个儿又不会针线。那层层叠叠的玩意儿,若一辈子穿不上,倒落得个自在。 想来,针线活儿要比上天揽月难的多。 所以,这一身金丝银线花团锦簇,压得人脊柱都挺不直。比她想象中的层层叠叠重了千万钧。看来天下层叠一般事,都是让人不自在。 江闳并未答话,任由江玉枫找了把椅子坐下。齐清猗垂了头,手里仍是万年不变的绞帕子。永乐公主沉不住气,喊:“薛凌”,苏夫人却打断的飞快,拔高了声调将永乐要说的话压回去,娇嗔道:“怎么就是你一人的好日子,在座的,不都是个好日子么。”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朝着薛凌走来,扶了她右臂衣袖,不动声色的将薛凌手往袖沿里推了推,似乎是要劝她将平意收回去。 这举动毫无意义,屋内烛火亮堂如正午骄阳,藏不住半点恶意,欲盖,反而弥彰。薛凌本没打算藏,干脆用手背推开苏姈如,转而将袖子往上翻开,明晃晃的露出大半截胳膊,将手横至身前,让平意一览无余。 她见过,她见过啊。 她见过高朋满座,她是上宾。 她见过济济一堂,她是娇子。 她什么都见过,只是重逢时,物不是,人也非。她想着平城少有的凝重气氛里,也是几张新旧面孔,英才良将,也是在一间屋子里,皱眉开怀,笑骂说唱。 也是这般瞧着她一人,瞧的悬悬而望。 现在,又是瞧些什么?粉墨登场? 江闳想装个瞎子,奈何白刃趁红妆,实在显眼的很,想忽略也难。他回忆了一遭和薛凌的桩桩件件,从三年前的薛江合谋,到今日密室夜话,长出了一口气。 薛凌这个人,是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唯一一个无法捉摸的人。不是捉摸不透,是完全捉摸不得。可捉摸不得这种情况,是分两种。 其一,是深不可测,那他认栽,都快知天命的老木桩子了,玩不过一个小姑娘,他还能怎么着? 可相处的久了,他渐渐觉得,也许,是哪出了偏差。人都在用自己的认知往旁人身上套,他见薛凌完全不按章法,打的江府措手不及。只说是薛家少爷技高一筹。却忘了多想想,也许,那人本就没什么章法。 不该是这样啊,三朝太傅,定国将军不该养出个随心所欲的人。应是孔融让梨,当学王泰推枣。不取,自当有赐,方为为臣之道,这才是薛凌应该有的样子。 若非太过反常,他那晚怎会被一身绫帛骇到吐血,后又舍了国公气度,躬身说江府替薛凌办事?明明三年前,那十三四岁的少年来府上时,虽巧言善辩,终归还是有礼有节的。 无非是他怕极了薛凌经当年事后,换了副肠肚,要与江府玉石俱焚。他怕的小心翼翼这数月,然头顶悬着的剑迟迟没有掉下来。若换个常人,吓死了也未可知。可这屋里,有有哪个是常人? 至少,江闳绝不是。 既然是没掉,他便试探着抬起头,去看看那把剑究竟是为什么没掉。是本就不会掉,还是绳子系的比较牢靠?或者,他能伸手把那把剑拿下来? “你要取谁的性命,快些动了手,好谈正事。” 江玉枫闻声抬头,看了江闳一眼,又把目光移向薛凌,转而低下头道:“坐吧,都是自己人。” 苏夫人讨了个没趣,面上表情未改分毫,拉了薛凌,半哄半强的将她带至桌前坐下,推过来一翠青碟子来,里头桃花酥开的比当年马车上跌落的那几只还要艳些。 “瞧,落儿喜欢吃的,我都好好的记着呢”。苏姈如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薛凌,哄的语真字诚。 苏远蘅出事也是有日子了,如今在狱里并不好过,薛凌在霍云婉处已经得知了。她倒是不心疼,但见着苏姈如这幅喜眉笑目的样子,还是厌恶的慌。苏家想要捞人出来不是办不到,但要说消息都打听不到,那也对不起苏姈如汲营这些年。 所以,知道自己儿子半死不活,她还在笑些什么? “有什么正事要商量?是谁要杀了宋沧”?薛凌盯着苏姈如目不转睛,却是冲着江闳讲话。 “是我呀”,苏姈如抢着答,将脸凑的尽了些,并不避忌薛凌,反而一脸无畏,语调婉转而轻快,清清冽冽道:“是我啊,是我想杀了宋沧。他不死,死的不就是远蘅么。” “落儿与远蘅情同兄妹,难道要看着远蘅去死?可惜了,宋沧到现在还不死,他不死,远蘅就活的不好。” 薛凌目光游移,看向江闳,又移到齐清猗,最后还是回到苏姈如脸上。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这一迟疑的功夫,苏姈如得寸进尺,伸手拉了薛凌衣袖,将她扯的近些,还是脆生着问: “不如,你去杀了宋沧?” ------------ 第292章 跳梁 “你去杀了宋沧,让远蘅早些归来。” 薛凌手里剑未收尽,然她盯着苏姈如唇边笑意,竟失了划上去的决心。她自是不可能为了苏远蘅那狗东西去杀了宋沧,苏姈如也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去杀了宋沧,偏还要在这装模作样,做出一副她最恶心的嘴脸。 而她,无可奈何。 倒不是还存着什么老弱妇孺须怜的道义,她确实是无可奈何。拓跋铣要的东西,十成里有九成都要依仗着苏家来出。如今苏远蘅身在大狱,要是苏姈如死在这,一切又要从头再来。薛凌是极不喜苏姈如,但是对霍云昇的渴望来的更猛烈些。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实在不想再经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破事。平意被死死压住,薛凌却压不住嘴角抽动。她记性好的很,貌似在宋沧那破宅子,她曾有机会让苏远蘅命丧当场。要是那天她出手再快些,就好了。 再快一些,没准她今天就不会拿苏姈如束手无策。反正当时宋沧宅子里没旁人,只要将苏远蘅和申屠易一同留下,消息就不会传出去。苏家无人,苏姈如总是要求着自己的。 薛凌有些走火入魔,都忘了,如果申屠易死了,她根本无从得知薛弋寒是自尽。虽然这件事知不知道好像也没能改变什么。她注意力全在苏姈如身上,没留神到一旁的齐清猗,那会也是打算开口作答的。 若动作快些,说出来的,亦是一声“是我呀。” 是她,她也想宋沧死。 坐这屋里的,谁不想宋沧死? 可坐这屋里的,谁又不想宋沧活? 苏姈如在宋沧身上花了大把心血,才刚看到点回报,结果连自己儿子都赔了进去。能俩个都捞出来,难道她不想?只是办不到而已,弃车保帅总好过全军覆没。即使到了这会,薛凌已归,苏姈如仍庆幸,宋沧到底还没死。 宋沧没死,薛弋寒的儿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宋沧是苏凔,苏凔被捞出来,苏远蘅自然是安然无恙。说来,她原该像以前一般哄着薛凌的。 苏家总是喜欢捡些阿猫阿狗的来养,喂些残羹剩饭,就能哄的那些玩意儿心花怒放。偶尔也是会捡些奇货,说两句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也能骗的那些自诩蒙尘明珠犬马以报。 她初见薛凌,觉着不是很好养的样子。然生意这种事,越棘手,回报也越高。在商言商,能在朝廷天罗地网之下单枪匹马劫人,这本事,也太值钱了些。何况,万一这个养废了,还有另一个,瞧着就是株不错的苗子。 说来话长,然当日这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转,也不过片刻。苏姈如便以宋沧性命为挟将薛凌强留了下来。后一直未曾放人,直到……直到宋沧赴京赶考。 即便没有永乐公主那一回事,薛凌也在苏府留不长久了,难得有人送个由头。苏姈如自认恩威并施,手段用尽,甚至时时暗示,苏家可以由薛凌与苏远蘅平分秋色,然她仍没能让这只捡回来的野兽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