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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222节

    风吹动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纸,窸窸窣窣,这都是青年昨夜睡不着时默写下来的,而远处,青年已越走越远。

    第358章 裴有卿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

    刘安与元丰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在屋中说话,看到裴有卿回来,两人立刻起身迎了出去:“世子。”

    裴有卿与他们点了点头,他也没想着再留下歇息,只想着早些离开,遂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走吧。”

    两人答:“都好了。”

    刘安进去拿东西,元丰感觉出裴有卿说话有些沙哑,遂也转身进去倒了一盏凉茶给他,等裴有卿喝茶的间隙,元丰开口:“世子,还有一件事……”

    裴有卿循声朝他看去。

    元丰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世子。”

    裴有卿往外看,见是追月。

    比起裴有卿刚带她回来时,如今的追月是越发瘦了,原本还有些圆润的小脸如今都瘦出了尖下巴,两颊凹陷,衬得一双眼睛倒是更大了,然她天生一张圆脸,过往时候瞧着喜庆,如今这样瘦反而不怎么好看。

    她仍旧站在外面,没有裴有卿的吩咐,并不敢进来,只一双眼睛依旧眼巴巴看着裴有卿,见他看过来便问道:“您要走了吗?”

    裴有卿看到追月方才想起她的存在。

    他这阵子实在太忙了,回自己的院子都少,即便回来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有时候都只是在这睡一觉便又出去了,又岂会注意到她?此刻瞧见方才想起还未安排好她。

    裴有卿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出去。

    他站在追月面前与她说话:“是,我要走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追月哑口无言,她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袖子,沉默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抬起头:“我……”看着面前温润的青年,她想说能不能跟他一起离开,可看着青年比从前明显要沉默要陌生的脸庞,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吐露。

    那一刹那鼓起的勇气又全部xiele个干净。

    她两片嘴唇轻轻嗫嚅一番之后遂又重新埋下头,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

    裴有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

    当初问她家人可还在?若是还在,他便喊人送她回去。

    可听她说,她是因为家里兄弟姐妹太多被爹娘用一两银子卖了,十几年过去,他们长什么样,她都不记得了,这样回去,恐怕还是逃不了来日被卖的命运。

    终是因为他的缘故,裴有卿也于心不忍,沉默半息后他便发了话:“那就留在这吧,我这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元丰也在,你就在这待着,有什么需要就与他说。”

    “若是哪一天不想待了,你就问元丰要盘缠,他会送你离开的。”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好。”

    追月点头应了。

    裴有卿见她同意,便也未再多言,正好刘安拿着包袱出来与他说“世子,好了”,他点点头,便大步往外出去了。

    追月看着他被人簇拥着离开的身影,追了两步,她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留在了原地,注视着他越走越远。

    心里空荡荡的,要说难过却也不至于。

    ……

    骑着马离开裴家的时候,裴有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邸。

    烈日当空,那座古老庞大的府邸依旧伫立在那,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也仍旧威风凛凛,一切都好像是最初的模样,可又好似哪哪都不同了,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府邸,如今已无法让他再生出一丝亲近和安心。

    他沉默凝视。

    几瞬呼吸之后便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了,他一路未停,直到到东街的时候,忽然扫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远处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正策马而来,他们伴随着朝阳,骑着烈马,风扬起他们的衣袍和墨发,而他们结伴说笑着。

    刘安也看到了他们。

    在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时,他忍不住呐呐道:“二公子……”

    他被人簇拥在其中,一边是诚国公府的小少爷,一边则是义勇伯府家的二少爷,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正策马往书院的方向赶,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十分热闹。

    二公子自然是不会与人打闹的,但那张从前孤僻阴郁的脸上竟也挂着些许笑容,迎着朝阳,眉眼看着竟十分明朗。

    还未见过二公子这样,刘安看得不由愣住了。

    直到三个少年骑马走远,他都迟迟未能回过神,而是追随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看过去,还是裴有卿率先回过神,他亦看着裴郁离去的身影,却未上前打扰。

    眼见少年越走越远,他便收回视线:“走吧。”

    他说完之后继续策马离开,快至守经街的时候方才再一次驻步,看着那熟悉的街道,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温润的青年曾经无数次骑着马去往那,他知道那是他,可如今他却只能留在原地,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让他无法过去。

    时间把过往和如今劈成了两半,他再也无法去靠近他心爱的姑娘。

    裴有卿在这沉默地不知道驻足了多久,久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也没有离开,最后还是刘安小心翼翼喊他:“世子……”

    浓睫微颤。

    裴有卿的思绪终于收了回来。

    眼睛似乎都花了,他眨了眨眼,垂眸,烈日照得他额头发汗,他哑声说:“走吧。”

    之后不等刘安再说,他便驱马离开了。

    烈日拉长裴有卿的身影,他从最繁华的街道驶向城外,身后的身影从多变少,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和刘安的。

    第35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云葭知道裴有卿离开已是几天后的事了。

    过了芒种,天气一下子就变得多变起来,一会儿下雨一会儿晴天的,有时候一刻钟前还艳阳高照呢,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是一番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过一会却又雨过天霁,真是估测都估测不到。

    那是一个阵雨过后的日子。

    她正坐在屋中的湘妃榻上看书听雨。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声稀稀拉拉暂停,云葭手里一本关于游记的书也正好看到结尾,正想起身去书架换一本,惊云便拿着帕子扫着身上的湿润进来了。

    她未被雨淋到,然今日有风,那雨水随风斜入打进伞下,她也就被沾了一身水汽,进来看见云葭,她便说道:“裴家三夫人来了。”

    冷不丁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云葭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过后她方才说:“好端端的,她怎么来了?”

    她与这位裴三夫人的关系不算远却也不算近。

    裴三爷与裴三夫人在裴家向来是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之后一次外放,一家三口更是彻底远离了燕京的喧嚣,即便是前世,她嫁到裴家之后,与这位裴三夫人的关系都称不上多亲近,更不必说如今了。

    但既无恩也无怨,平时见到面也能说几句话,虽然不清楚她为何而来,但既然来了也没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在哪?”

    她问惊云。

    惊云答:“让人在花厅坐着呢。”

    云葭点点头,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便过去了,雨后的天,即便是夏日也透着一股子舒爽,她一路从漆红色的九曲长廊穿行而出,绿衣薄衫,随风拂动,自添一丝凉快之意。

    至花厅,果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妇人坐在客座上,手里握着一盏茶,也在看窗外的风景,被身边丫鬟提醒,她循声看了过来,瞧见云葭便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了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

    纵使王氏年纪比云葭大,但论身份,她是该与云葭请安的,只一句“明成县主”才出口,膝盖还没彻底弯下,胳膊就已经被人扶住了。

    “夫人不必多礼。”

    云葭温声细语,似与从前并无不同,也让王氏忐忑了一路的心终于得以落下。

    之前听家里人说她对陈氏的做法还让她心有戚戚,生怕这位县主娘娘如今把他们所有姓裴的都给恨上了,可如今看着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被丫鬟扶着重新入座,见云葭于上位而坐。

    丫鬟上了茶,云葭未喝先问:“夫人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王氏也没隐瞒自己的来意,她语气温和地与云葭说道:“原是想来看看阿郁过得如何,只先前听下人说他如今和小少爷还在书院上学,得傍晚才能回来。”

    “是。”

    云葭点头:“他十日方才休一日,夫人今日来的不巧。”

    其实她大可把人留下来,左右离裴郁和阿琅下学也就一个多时辰了,然想到之前常山找过来,裴郁都不肯见,更不用说这位他估计早就忘记了的三婶母了。

    与其把人留下来让他看着心烦,她还不如不开这个口。

    王氏显然也看出云葭的态度了,她倒是也不介意,顺着云葭的话说:“来得巧不巧的,其实真的见到了,我也不知道能与他说什么。”她倒也不避讳,说完又叹了口气:“县主也知道,我跟我家那口子在那边一样没什么地位,平日谨小慎微的,也都是看人脸色过日子。”

    云葭自然清楚,见王氏神色坦然,也未说那些什么虚伪的忏悔愧疚的话,看待她的神情也就变得温和了一些:“那夫人今日来……”

    她自问跟这位裴三夫人没什么交情,想来也不是为她而来。

    王氏请云葭稍等,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女,未过多久,她身后的侍女便拿着一沓纸走过去呈给云葭。

    惊云上前接过,云葭看向王氏。

    “这是……”

    她还未看清上面的内容。

    王氏说:“受人所托,我来替子玉把这个交给阿郁。”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云葭明显怔了一下,再一看惊云递过来的纸张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也有阵子未听到他的消息了,云葭接过,看了一会后方才开口说道:“世子如今如何?”

    王氏听到这话多看了云葭一眼,方才说道:“前几日已经回临安了。”

    云葭并不知情,但知晓这个消息,她也未有多余的反应,只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该回去了。”

    如今裴府这么乱。

    与其继续留在这还不如回临安好好准备秋闱去。

    王氏来之前其实还想过这位明成县主与子玉是不是真的没有可能了,还想着若是可以的话替子玉说几句好话,但见此刻她这般反应便知晓这二人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心里又长叹了一声,但王氏也没再去说那讨人嫌的话,“既然东西送到了,我也就不留了。”

    她说完便站了起来,与云葭点头离开。

    云葭也未留她,点了点头,让惊云送她出去。

    等惊云回来的时候,云葭正拿着那沓子纸张站在窗边望着南边的方向。

    外面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湿着,树上也挂着雨珠,晶莹剔透的雨珠被头顶的烈日照着,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过往曾经仿佛也化作其中闪现在云葭的面前。

    爱过。

    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