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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第36节

    而他也确实成功了,之前萦绕在她心头的不快也渐渐消散得干净,她忽然觉得,父亲自作主张为她定下的婚事,一点也不糟糕。

    没有人不为这样的迁就动容。

    作者有话说:

    书院学子:嗯嗯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哄老婆开心让我们天天吃鱼。

    换了个新封面,你们要是觉得不好看的话我再换回来嘿嘿…先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明天有实验课还要补作业可能更的会有些晚(旋转跳跃飞吻~)

    第49章 决定

    从后山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梁齐因将装鱼的木桶放到厨房,转过身时见季时傿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在看什么?”

    季时傿回过头,奇道:“今天怎么没看到那小孩?”

    梁齐因道:“回去了。”

    “啊?”季时傿一愣, “前天不是还在吗,今天就走了?”

    梁齐因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大概是觉得我讲得不好吧。”

    前天夜里, 他跟小桃说了那些话后,不到天亮她就急急忙忙地带着梁齐瞻下山了, 估计往后四夫人是睡不了一个好觉的, 她得忙着遮掩她那些破事, 哪还有胆子再敢动些什么其他的歪心思。

    季时傿撇了撇嘴道:“那他们可真有眼无珠。”

    梁齐因闷笑一声,“此话怎讲?”

    季时傿思考一番, “我觉得你很聪明, 脾气也好, 虽然我没听过你讲学,但就觉得你肯定讲得很好。”

    “是吗?”梁齐因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眉浅笑道:“那阿傿有空的话要来旁听吗?”

    “那是自然。”季时傿点了点头,“哎我说真的,你是真聪明,上次鹤鸣楼的事京兆尹真的移交刑部审查了。”

    梁齐因道:“这并非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聪明的应该是你。”

    季时傿揩了揩鼻子,对夸奖的话很受用, “那也是你提点的好啊。”

    梁齐因笑而不语。

    季时傿忽然想考他, “齐因, 你知道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吗?”

    “让我想想。”梁齐因抿了抿唇, 如实道:“李寅元被撤职,陛下责令太子于东宫禁足思过,兰香院与鹤鸣楼全部查封,其余涉案官员也只是警告或罚俸几年。”

    季时傿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说得全对,“你……你是不是早听说了?”

    梁齐因摇了摇头,“不是,刚刚想的。”

    季时傿想不通,纳闷道:“我不明白,明明按照国法处置,李寅元应该被流放,甚至绞刑都算轻的了,孙琮既然是端王的人,他主审此案,会乐意这般轻拿轻放吗?”

    “刑部尚书权力再大,也拗不过陛下的意思,再者还有御史台的人从中作梗,我想刘方周是不是和陛下说,如果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太子犯错,于皇家颜面也有损。所以他为陛下献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不以国法处置李寅元,只撤他的职位,并将他传至宫门外申饬一顿,保证不再犯,此事便算了了。”

    季时傿怔然,点了点头,“陛下竟然允了。”

    梁齐因道:“陛下一定会允的。”

    季时傿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陛下需要端王与太子互相牵制,如果这件事情照常处理,对太子来说必然是重重一击,端王势力高涨,于朝局来讲,并不有利。”

    季时傿明白了他的意思,皱了皱眉,半晌才道:“我听说兰香院有许多姑娘是被拐来的,还有地下赌场,真要彻查起来,那些负责监察的官员必然逃不了干系。还有太子,德行有亏,竟只是禁足处置,当真是……”

    “阿傿。”梁齐因出声打断她,“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讲。”

    季时傿顿时神情一僵,她刚刚竟然毫无防备,脱口而出了议论东宫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

    梁齐因见她面色有异,温声道:“同我说没关系,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讲。”

    季时傿抿了抿唇,心情有些复杂,她虽时常口无遮拦,但也不至于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刚刚实在是……好像在梁齐因面前她就格外放松,明明其实也没和他接触多久。

    但就是觉得他永远不会害自己,在他面前说什么都行。

    季时傿垂了垂目光,“是我失言了。”

    梁齐因神情柔和,季时傿一直是个直率的性格,从前在春蒐时便是,大概是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已经沉稳了许多。梁齐因觉得她真像只刺猬,看着好像很扎手,但只要对谁产生了信任,便会毫无保留地朝对方翻出柔软的肚皮,是乖,但也很容易被伤害。

    “无妨。”梁齐因摇了摇头,轻声道:“在我面前你不必顾忌这些,我总向着你。”

    季时傿心头一热,低下头“嗯”了一声。

    “对了,这件事情既然就这么解决了,那端王那边会善罢甘休吗?”

    梁齐因道:“不会,陛下也知道,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安抚端王。”

    季时傿挑了挑眉道:“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

    梁齐因笑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至于到底是怎么安抚的,马上就能知道了。”

    果然,地下赌坊被查出来后没多久,李寅元被革职查办,太子与李贵妃被禁足于各自的宫殿。先前提议让李贵妃做继后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再之后没多久,陛下册封端王的母妃皇贵妃肖氏为皇后,百官颂贺,季时傿也进了一趟宫,总算明白,这颗甜枣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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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泸州。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名满天下的医学世家徐府,最后在大宅子后院的一处角门停下。一个清秀的丫鬟先掀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四周,接着转过身,道:“姑娘,到了。”

    一只玉白的手腕从车厢内探出,紧接着一位清冷温雅的美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白衣飘飘,玉面芙蓉,若姣姣出云之月,在昏暗的夜色中美得不像凡尘之人。

    戚相野勒着缰绳,在树影间停下,却见那传说中的温小姐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缓缓俯首行礼道:“多谢戚二公子一路相送。”

    戚相野一愣,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一直在,他从马上跳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啊……我就是顺路那个我也正好要来泸州……”

    他磕磕绊绊地差点咬了舌头,咋说都怪怪的,最后索性不说了。

    温玉里并不在乎他是为了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要转过身。

    “哎!温小姐你……”戚相野见她要走,下意识脱口而出就喊了一下。

    温玉里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情绪,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戚相野顿时呼吸一滞,想到之前在京城看到温府正在办丧事,他们都说是温小姐病故了,连温大人在旁人的询问下也是这么回答,甚至传说温夫人因为伤心一病不起了,可为什么他却能看到温玉里好端端地活着,甚至跋涉千里从京城跑到泸州。

    温玉里看出他在疑惑什么,淡淡道:“假死一事,还望戚二公子能替我保密。”

    “为什么?”戚相野愣道:“你为什么要假死,明明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而且你一个姑娘家……”他顿了顿,“从京城到泸州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路上不知道有多危险。”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拦路打劫的马匪只是纸老虎的话,又恰巧他和吴飞泉他们正好在那处树林,就凭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一个车夫,要是被人抓走了,她们根本别想活着逃出去。

    温玉里道:“京城虽好,但到底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戚相野怔然,“那你想去哪儿?”

    “哪里需要大夫,我便会去哪儿。”

    戚相野满脸震惊,像温玉里这样的大家闺秀说出要当大夫这句话无异于是离经叛道,脑子出了问题。在京中当个安乐的富贵花不好,居然想到跑出来受苦?

    “你可是……”戚相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不是别人,那可是温玉里,京中无数闺秀中的楷模,无数人争着求娶的温玉里啊,一旦假死,就再也无可挽回,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手边唾手可得的富贵身份,跑到外面风餐露宿的。

    见他困惑,温玉里便解释道:“人活一世不过几十载,我不想永远被缚囚笼,我总要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愿意做的事。”

    她的母亲作为外祖父唯一的女儿,也是外祖父最具有天赋的弟子,却因为嫁给她父亲,为了做好一个治家有方,温婉贤淑的主母,不再抛头露面治病救人。

    母亲不止一次地同她说过,她年少时期的梦想就是游历天下,救济穷人,治疗疑难杂症,能为后世留下医学典籍。但是这个梦想却因为嫁给父亲之后被扼断,她只能被困在后宅里相夫教子,而再也没有能飞出去的机会。

    所以她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温玉里身上,温玉里按照父亲的期望成为了名满盛京的大家闺秀,如今,她想要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浮名声誉于她而言不过肩上薄雪,拂去即可,没什么值得遗憾的。

    温玉里:“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的道,所以我不后悔。”

    戚相野顿时愕然,一瞬间居然为他这些年来的浑浑噩噩,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连像温玉里这样的弱女子都能为了心中所想奋不顾身,他却还在因为跟父亲闹别扭而离家出走,文不成武不就,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活得还不如一个闺阁小姐般通透。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更偏爱大哥,大哥十几岁的时候便在父亲面前立誓要坚守己心,修身治国以平天下,父亲不是气他不如大哥,而是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戚相野心里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温玉里已经进了徐府,他转过身,呼出一口气,在原地伫立长久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想北上参军,不是因为和父亲赌气,而是想真的挣出个名堂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宫前再会

    熹微时分, 天光乍现,弧月隐隐欲现,与初升的朝阳遥相对应。

    梁齐因站在屋檐下, 从木桶里舀了半瓢水,缓缓地浇在玉兰花的根部四周。春日将尽,花期也到了末尾,地上有许多落花, 陷进雨后的湿泥里,连空气与尘土都带着馥郁的香气。

    陶叁急匆匆地跑上山, 累得在住舍门口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 梁齐因眼皮微掀, 淡声道:“怎么了?”

    “青河那边的暗桩传了信,说是最近有一批人正在调查崔氏。”

    “谁?”

    “我们查了, 是镇北侯府的人。”

    梁齐因握着木瓢的手一顿, 神色微凝, “查什么?”

    陶叁道:“查崔氏如今的住址,以及她的亲属。不过青河当年遭受重创,死了太多人,他们就没查到,而且崔氏也被我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暂时没让他们发现什么。”

    说罢又有些犹豫道:“公子,你说……季将军怎么突然想到要调查崔氏, 过去的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嘛,还是说她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了?”

    梁齐因神情凝重, 没有答话。

    其实成元二十年那场举国震惊的通敌案与侵地案并不算完全了结, 崔氏口中与季瑞合谋陷害镇北侯的人也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 最后只按在了蒋搏山头上便草草结案。

    以及天牢森严, 季瑞死得也很凑巧,偏偏就是四境受侵,蒋搏山叛逃,季时傿不得不挂帅出征以解困局的时候,季瑞的死其实就是背后之人的最后一颗棋子,坐死了镇北侯侵地的罪名,只是没想到意外被崔氏的出现全都搅黄了。

    后脖颈下有类似于鸟一般尖嘴的图案,单听这么笼统又模糊的描述其实是联想不到什么。梁齐因后来派人去查过好几次,但都一无所获,他直觉这件事情是危险的、不可控的,所以权衡之下,当年送崔氏进京诉状,便让她将这个细节隐瞒了下来。

    为什么时隔多年,阿傿会突然想到要去查崔氏,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也在怀疑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吗?

    陶叁道:“公子,那现在怎么办?”

    梁齐因沉默片刻,叹了叹气,轻声道:“让她查吧,再给青河的暗桩回个信,让他们多帮衬着些。”

    陶叁一愣,“啊?要是季将军查到崔氏当时隐瞒的那件事怎么办?要是真有什么,季将军会不会……”

    梁齐因将木瓢放进水桶里,道:“无妨。”他顿了顿,“我是她的后路,真有什么,我替她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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