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错认后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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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盛宴,泾州豪贵几乎汇集于此,谢家更是包下了城中最大的聚福楼供宾客玩乐。 项之耀不在,对外应酬的担子就落在了项池身上。秦玥身份特殊,不想跟在他身旁,就独自到楼外的水榭中休息。 她坐下不过几炷香的功夫,许久不见的谢季容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阿玥,别来无恙?”他还是那副散漫不羁样子,丝毫没有主人家的忙碌。 “三公子怎么还得空?” “有我父亲和二哥在,这些事轮不到我。”谢季容走到她对面坐下,“小表弟怎么没一起来?我还特意嘱咐阿池了。” 今日一早秦玥便直接出门了,没有知会戚少麟,免得他又要缠着来。 “阿野身子不舒服,在家养着。”秦玥觉得在外面走了一遭,她也变了不少。从前她奉承以诚待人,现如今这样的谎话信手拈来,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是该不舒服。”谢季容意味不明地笑道:“毕竟挨了那么一顿打,若是寻常人早没了半条命。也多亏表弟皮厚,耐打。” 秦玥听他话中有意,问道:“三公子知道阿野受伤?” 谢季容却是不肯再多说,只道:“阿玥,看在你这次帮了我一个大忙的份上,我还有一句忠告。” 他用之前劝她提防项池的语气对她道:“今日你若是遇上麻烦,便到城西的万安茶肆,那是我的地方,或许能帮得上你。” 他说得云里雾里,但无半分玩笑。秦玥忍不住追问:“我如何帮你了?” 她成日都在项府,鲜有出门,与谢季容的交集仅在上次共同回泾州。算下来是他帮了自己才对。 谢季容欣赏了一番她茫然疑惑的样子,压身靠近,低着嗓音道:“你帮我除掉了大哥这个对手,可不是帮了我天大的忙?” 他越说越绕,秦玥不解其意,只听他吐了一句“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后,又恢复平日的纨绔模样,对着边上的泾河直抒胸臆,吟了一首豪情壮阔的诗。 秦玥也远眺流逝平缓的河水,心中不停揣度他方才的话。她明白谢季容虽然看起来闲散游惰,但私下里为人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以庶子的身份走到现在的位置。他是知道了什么,而且那件事还与自己有关。 河风袭来,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她的思绪也如缠绕的青丝一般,繁复交杂,理不出一点头绪。从回泾州开始,她就仿佛置身于薄雾中,周围的一切虚虚实实看不清楚。 当局者迷,但好像除了她,其余人都是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她迷失在这错综复杂的棋盘之中。 “阿姐。” 她凝神苦思之时,身后响起一声轻唤。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幻听,回过头时,竟真的看到戚少麟长身立于廊下。他额上的伤还很显眼,原本俊逸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一眼望去十分突兀。 “你怎么来了?”秦玥记得出门时项池又多派了一倍的人手看住他,怎么还是让他跑了出来。 “为什么不带着我?”戚少麟语气平静,不是撒娇,更不是埋怨。 秦玥心底生出一丝说不出的古怪,当着谢季容的面,她语气如常道:“阿野,你伤还没好,我让人送你回去。” “表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阿玥何苦赶人家回去呢。”戚少麟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一旁的谢季容开口打圆场。 戚少麟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对秦玥道:“我不回去。” 秦玥心里犯难,暗暗给了秋岚一个颜色,示意她去找项池。秋岚默契地一点头,默默走出水榭。 三人鼎峙了一阵,最后还是谢季容充当好人,指着河边的一艘游船对两人道:“干坐无趣,不如去河上散散心。” 来水榭中小坐的人越来越多,秦玥不想戚少麟暴露在众人眼下,便颔首答应,提步往渡头走去。 谢季容起身正要跟上,前方的戚少麟忽的顿住脚步,侧过头睨他:“谢三公子就不必去了。” 谢季容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那祝世子与阿玥玩得尽兴。” 戚少麟挑眉,颇有些意外道:“你倒是聪明。” “哪里,比不得世子万分之一。” 戚少麟不再理会他,大跨步朝秦玥走去。 游船小巧,只能容得下几人。船夫在一头撑船,秦玥与戚少麟对坐在船尾。 水波粼粼,映照着河边的景色,岸上人影绰绰,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游出一段距离后,秦玥让船夫往回划。秋岚去通知项池,走远了待会她找不到自己。 她目光一直放在岸上,没有留意到对面戚少麟的脸色越发幽暗。适才在水榭中与谢季容相处时她还言笑晏晏,现在与他独处便一字不发,连装都不愿装了。 昨夜说的那番话想必也是她心中所想,想来也是,秦常锋本就是个手段厉害的,他的女儿又会好到哪里去? “阿野,”秦玥突然开口,“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戚少麟停下脑中的臆想,问她:“什么事?” “不论之后发生什么,我都想···” 秦玥刚起了一个头,岸边便一阵糟乱。她停下声望去,远远看到人群中项池骑在马上,对她大喊:“阿玥!” 他后面还接了什么,只是隔得太远,她没听清。项池勒着缰绳,面色焦急地又喊了几声。声音被风断断续续吹到秦玥耳边,只字片语中,她明白听懂了他的话: “阿玥!快走!” 秦玥猛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回头看向戚少麟,发现他也才收回目光,正含笑看着自己。 水波泛起的光影打在他脸上,衬得他清绝出尘。明明五官依旧,可在他锋锐如隼的眼神中,秦玥顿时醒悟。 他恢复了,不再是阿野,是戚少麟。 戚少麟玩赏着她脸色的变化,俯身贴近她,声音如勾魂的鬼魅:“阿姐,你都想什么?”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秦玥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戚少麟这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加上项池的慌乱,这附近一定有他的人手。她握住船沿,强作镇定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她伪作的沉着在戚少麟眼里犹如船下的河面,看似缜密,实则船桨轻轻一碰即碎。他正坐起身,笑道:“如果我说是在前晚就想起来,你信吗?” 秦玥想起前晚发生的一切,那夜戚少麟对她说过的话诚挚坦率,绝不会是眼前人。 戚少麟见她不回话,自顾自道:“你们明日不是要带我去京城么,那便一起回去吧。” 他身子微微往前,秦玥本能地紧绷全身,牢牢地抓紧船身稳住自己。游船在两人的动作间不经意晃动一下,船底漾起一圈涟漪。 秦玥看着河水,脑中忽然闪过一件事:戚少麟怕水。 她深吸一口气,敏捷地端坐起身,在戚少麟诧异的目光中,一脚踹到了他胸前。 船身剧烈晃动,船夫回过身,见船尾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戚少麟:报不报仇的都无所谓,你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省略内心戏500 ) 秦玥:花自在开 戚少麟怎么老是被踢(笑哭) 第24章 深秋的河水凛冽透骨,秦玥冒出水面,双手洑动,维持身子不沉入水底。 离她不远处,戚少麟也面前冒出头在水中撑持着,全然没了船上时的倨傲。虽然比上次落水时好上许多,但仍能看出他不识水性。 秦玥看着他一点点没入水底,最后两人四目相对时,她恍然看到了他熟悉的目光。是哀怨,是委屈,俨如从前阿野受屈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她脑中猝然回响起他说过的话: “你每次不要我、讨厌我的时候,我就像它那样,独自在水中挣扎,盼着有人能来救我。” 在她意志临到动摇的时刻,岸边忽的传来一声惊呼:“世子!” 秦玥蘧然清醒,她循声望去,岸上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是戚少麟的随从庄远。他一边大步奔来,一边解开身上的佩剑,一副即刻便要跃入水里的姿态。 秦玥深吸一口气,奋力拨动水面,顺着水流往下游浮去。 身后的景象离她越来越远,到了城西的河边堤岸,她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了岸。来不及顾忌周围人惊奇的目光,她提着湿重的裙摆往项家方向走去。 依刚才的情形,项池已经知道了戚少麟恢复的事,不知道现在府上情形如何。她一人势单力薄,须得尽快找到他。 才穿过一条街,秦玥便看到几个衙门的人从主街往这边来。她心中一紧,正要转身躲避时,一辆马车驶至身前停下。 靛青锦帘被撩起一角,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探出,手心向她,“上车。” 来不及多想,秦玥握住他的手,借力踏进车厢。 “多谢三公子。”她身上湿透,道谢时话音颤抖。 谢季容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她身上。宽大的衣袍遮住了她单薄的身影,几缕湿发贴在她苍白的颊边,看上去狼狈又无助。明明该是最落魄的时候,她脸上却从来看不出颓废萎靡,就如同上次在路边捡她时那样。 “去茶肆。”谢季容开口对前面的车夫吩咐道。 车身抖动,继续向前驶去。 抽离险境,秦玥回味起在水榭时谢季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现下看来,他早就知道戚少麟的恢复的事。她攥紧了身上的衣裳,开口道:“你早知道了。” 谢季容不做隐瞒,坦然道:“也不算早,昨日猜到的。” 他看了眼秦玥兀然的神情,继续道:“我在知州府上有几位熟人,他们说泾州城上月来了些京城里的官家,虽没对外明说到此作何,但暗地里看得出是在找人。我听说永安侯世子近来失踪,便猜到一二。” “昨日你那位表弟在东街刺青铺上打了人,被送去官府后再没半点风声,到了晚上才又安然无恙地出来,普通人哪有这个面子。”他说完饶有兴趣地问秦玥:“只是阿玥,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和侯府世子扯上关系的?” 秦玥淡然道:“三公子人脉广博,又心思缜密,难道猜不出?” 谢季容笑道:“听阿玥这话,是在怪我没有提醒你?”他坐直了身,含笑解释道:“我的确是昨晚才知道,而且,若是告诉你,你定要知会项池的,那可不妙。” 秦玥不愿同他在这兜兜转转,直截了当道:“三公子,你如果愿意说,便直接告诉我。阿玥愚笨,实在跟不上你的九曲心肠。” 谢季容哈哈一笑,“眼下人多,我先送你去茶肆换身衣裳,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茶肆就在不远处,马车直接驶进后院。下了车,两个丫鬟就领着秦玥去屋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随后将她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谢季容倚斜靠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神色漠然。秦玥暗想,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而并非平日里那个纨绔。 他见秦玥进屋,收手关紧窗户,走到桌边坐下,“你知道这家铺子是谁的么?” 城西人少,这间茶肆所处地势也算不得好,生意冷清,不像是谢家看得上眼的商铺。 秦玥也坐到桌边,摇了摇头。 “是我娘的陪嫁,自她死后便到了我手里,算作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谢季容说到这自觉有些无趣,替她斟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清冽的茶香弥散开,秦玥握住茶杯,感觉身上的寒意驱散不少。她问道:“你说我帮了你一个忙,是什么忙?” 谢季容不回,而是反问道:“你知道项家父子做的什么生意吗?” “左右不过是些倒卖散货。”她只隐约听项池提过几句。 “哼,我还真当项池真心待你,看来不过是如此。”谢季容面带不屑道:“项之耀身后有大靠山,做的可不是一般的生意。只不过他需要帮手,所以找了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