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叫到老
回到公寓时已凌晨两点,没有巨巨「亲切」的问候,家里异常安静。唐迎乐两手撑着阳台门,气沉丹田,以堪比殭尸的笔挺站姿甩掉鞋子后,就扶着腰一拐一拐地走进屋里,然后对准沙发直直地扑下去。 莫笙回顶楼取了伤药下来,见他正面朝下地掛在沙发背上,宛如一条垂掛在风中的腊rou,不由失笑,「怎么不回房躺着?」 「远。」一个字道出腰肌损伤者的辛酸泪,唐迎乐头也不抬地用沙发布擼了擼脸,再有气无力地抬起爪子,显然是没电了,需要男朋友的抱抱。 莫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腰伤扶起他后,就顺势将人搂进怀里轻抚柔软的发稍,在头顶落下怜惜的吻。唐迎乐满足地瞇起眼,像是受到安抚般吁了一口气,静静地享受片刻,才重新提起精神,抬头问:「接下来呢?」 望着他眼里尽是对自己信赖的光芒,莫笙轻抿嘴唇,升起一丝愧疚。 敌人太过强大,还不时出阴招,他们功力尚浅,根本就无法应付,也孤立无援,毕竟有真本事的前辈高人多闭关修炼不问世事,仅让一些勉强上得了檯面的弟子应付俗事,少数愿意伸出援手的不是在泰国下落不明就是忙着救援前者,他们两个小年轻更没有那个号召力,请动整个玄学圈围剿魏闻之。 于是他无奈叹气,「只能等师叔的消息,希望雷二爷能平安归来。」 唐迎乐有点囧,「呃,我是问……我们接下来要干嘛。」 莫笙也有点懵,「呃,要干……嘛?」 讨厌,这个停顿点好谜喔! 夜再深,情人之间该有的情趣也依然不能少。 唐迎乐忍不住害羞地低下头,努力无视脑海的黄浪滔滔,「就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回顶楼睡吗?」 「……」 莫笙往他头顶看去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又似反应过来般耳根一红,目光闪烁着几分羞赧,「顶楼好像也有点远。」 从四楼到顶楼有二十格阶梯的距离,比从客厅到卧房还要远,简直就是漫漫长路! 唐迎乐非常地感同身受,两颊微红说:「那就留下来过夜吧。」 因为一个好小受是不可以让老攻的腿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上! 莫笙又看了眼唐迎乐的头顶,然后也红着脸低声说:「好。」 「那换洗衣物?」唐迎乐在心里苍蝇搓手。 莫笙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迅速作答:「先穿你的。」 这个男友真的很上道! 唐迎乐矜持地点了点头,委婉表示可能size不够大,希望对方不要介意,并理所当然地忘记洗衣机里还有莫笙白天丢进去的衣物随时都能烘乾的事实,而莫笙自然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并柔情似水地保证:「我会尽量小心地塞进去。」 这一语又激起了千层浪,唐迎乐在内心小手捂脸,要不是对方说这话时的表情不带任何顏色,否则简直可以成为颅内小剧场的名言佳句了。 唐迎乐喜孜孜地去翻箱倒柜,试图帮男朋友凑一套换洗衣物。莫笙努力憋紧嘴角,一双望着他背影的桃花眼里有装不住的笑意满溢而出。 片刻后,莫笙收起神情,在屋里巡视一圈,终于在冰箱上找到打盹的鸚鵡。也不知是不是小动物的第六感作祟,巨巨像是知道主人受了伤,整隻鸟儿都无精打采的。 莫笙仰头注视着牠,以低不可闻的音量说:「多谢。」 草草冲过澡,又冰敷完后腰,唐迎乐才躺回床上,等正在冲澡的莫笙回房。从劫难中归来的身子早已筋疲力竭,但本应昏沉的脑子却不知为何又活跃了起来,闭着的眼皮不受控制乱跳,感觉眼前尽是凌乱的画面。 一声轻唤忽然穿进意识,打断那片混沌。 「唐唐。」 唐迎乐短促地倒吸口气,强行抽回神智,「嗯?」 床舖的另一侧被压得微微下陷,一隻手伸了过来,将他搂进同样散发沐浴乳香的温热怀抱,低柔的嗓音还有一丝没由来的委屈,「怎么都不叫我老莫了?」 唐迎乐无语,「你还真要我这么叫你啊,不怕我把你叫老了?」 「叫老就叫老。」莫笙笑了笑,「能被你叫到老,才是最好的结局。」 唐迎乐脸一红,「喔,那……老莫。」 莫笙亲了亲他,笑得心满意足,「嗯。」 这一晚,又是浮梦联翩。 梦里的一切总是毫无章法地跳跃,以满天黑雾的线条繚绕,飞乱交错着每一回的生死一瞬,有在湾潭山摔车的惊险,也有被卡车高速撞飞的九死一生,最终画面停留在莫笙受咒失控的那晚。 如事件重演般,他睁着眼注视对方狰狞的面容,意识逐渐昏暗。 依稀间,他听见有人悲痛的哭声,求他别走。 黑暗里,时间似乎过了许久,直到他闻见一丝清雅的花香,才隐约听见窸窣的人声低语,其中一人的声线低醇优雅,宛如集世间之美的动人乐章。 儘管乐章的内容不太讨喜…… 「这届的观业明眼真弱。」 靠! 要不是梦境不随他,他真想跳起来骄傲地大喊:「我就废!」 当了二十年的麻瓜,突然就穿越到阿飘满地跑的小黄文世界,他没崩溃地靠北靠木已经很坚强了好吗?是想他还怎么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啦? 幸好有另一个人替他讲话,儘管话语断断续续的,但听得出那人嗓音温润软嚅,一听就是个好人,还有一点点熟悉的亲切感,「他还小……难免容易受挫……」 没错!他才二十岁,还是个宝宝——穿越界的菜鸟宝宝! 窸窣人语只持续了一会就逐渐飘远,他有预感这段话能揭开穿越的真相,便试图去捕捉一些支言片语,但他费尽心力,也仅能勉强听到五个字。 「人选……找好了……」 人选……穿越的人选吗? 这个猜测方起,梦境又跳跃了。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像要冲破云霄般,在夜空下凝聚成奢靡的色彩,「他」站在酒吧街上,人来人往,重影交叠,皆被五光十色的霓虹蒙上一层模糊的遮罩,或带笑纵情,或买醉浇愁,各有各的去处,唯独「他」迷惘地不知该踏出哪一步。 在经歷过一次「意外」车祸后,长久压抑的性向就在排山倒海的压力与来自暗处的威胁下溃堤而出,再也无法隐藏了。「他」想着,为了追查一个冤案,搞到父子反目、杀机四伏、前途未卜,而自己——居然还是个处男,没谈过恋爱,更没牵过同性的手……爸爸不算,幼稚园小朋友手拉手的那种也不算! 「他」甚至连看帅哥的照片都得偷偷地来,深怕被父母发现自己不正常,特别是妈的身体不好,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又住院,但一想到自己可能至死都无法开一把传说中的车,就觉得非常诛心。 与其在不知何时被幕后真兇暗杀,抱憾而终,还不如把握机会放纵一次,所以在又一次与父亲翻脸后,「他」忍不住衝动,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跑了出来。 儘管如此,内心还是有些挣扎,与自己的道德底限挣扎,也与世俗的枷锁挣扎。 终于,「他」还是迈开脚步,朝一家门面还算清静的酒吧走去。 途中,有人穿着奇异的服装发送东西,「他」没怎么留意,手里就被塞了一把试用品,「他」低头看了下,居然是保险套,就不禁一阵害臊,又不好意思直接扔掉,便迅速塞进口袋里,再故作镇定地继续前行。 进了酒吧,里头虽不比外头吵闹,生意却也还算不错。「他」随意挑了个吧台的位子坐下,为遮掩心中的紧张,索性点了杯烈酒,打算先把自己灌醉。 一杯下去,又一杯。 正当「他」开始有点茫时,身边就坐下一个人。 青年穿着与店里猎艳客格格不入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简单清爽,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又有股说不上来的神秘气质,彷彿这人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满室的芸芸眾生不同道。 「他」疑惑地瞇了下眼,发现自己竟看不见对方的重影,不由起了几分好奇。 「你这样喝会醉的。」青年看着「他」说。 「他」心想,就是要醉啊,不然哪敢找帅哥搭訕? 青年见「他」不回答也不介意,直接自我介绍:「我叫莫笙,你呢?」 店里的音乐不小,「他」没听清楚,脱口就答:「我当然知道你是陌生人啊。」 青年愣了一下,失笑地拿过「他」手上的酒,凑到「他」面前说:「我姓莫名笙,何以簫笙陌的笙。」 「喔。」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他」涨红着不知是被酒精还是被羞耻烫红的脸,舌头打结地回应:「我、我叫钟正,中正的正。」 「……」 惊觉自己好像在讲干话,「他」赶紧换个词语,「立正的正。」 「钟灵毓秀的钟?」 「嗯。」 回应的同时,「他」还迷迷糊糊地用guntang的脑袋思考。 不然还有哪个钟? 然后,「他」就看见青年扬起温柔的微笑,说:「很适合你。」 「他」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夸自己钟灵毓秀,不然一般人都是讲钟馗的钟,哪里还会特别翻出一个成语? 一想到这,「他」的心跳更快了。 救命!谁来告诉「他」下一步是什么? 幸好对方及时提议:「这里太闷了,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啊,传说中的419约词?这个可以! 「他」眼神一亮,涨红着脸点点头。 朦胧的霓虹灯渐渐远离视野,两人离开了那片混浊的喧嚣,默默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耳边只剩下脚步声和如雷心跳。「他」紧张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青年,昏黄路灯将对方的容顏照得深邃又俊美,就不禁生起一丝怀疑。 初次约炮就吊到一个这么优质的对象,也太顺利了吧? 但这份怀疑很快就被酒精与眼前的美色冲散,只见青年微微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牵住「他」的手柔声说:「我送你回家?」 「他」悄悄地深吸口气,试图泰然自若地说:「好。」 「……」 梦醒之际,才发觉身子不知绷了多久,腰部又传来丝丝痠疼。 此时天色未亮,唐迎乐悵然若失地发了会呆,才转向身旁仍在沉睡的人,忽然分不清此刻是梦的延续,抑或眾神cao弄的一段翻转,只知…… 心动的感觉依旧,却也莫名哀伤。 *** 后记: 唐唐:我就废!(比大拇指) 欢迎追踪~>////< 网志: 噗浪: fb: 推特: ig: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3.18.2022/penana首发:03.06.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