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门关前走一遭01
我活过来了。 不,正确地说,我根本没死。 当我喝完所谓的「孟婆汤」之后,恍恍惚惚地过了「奈何桥」,然后等我回神,自己就躺在医院的床上。 当下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高兴的是我还活着,生气的是那死瞎子竟然骗我。 拜黑无常坚固的名车所赐,我只受了点轻伤,就是脑袋还昏昏沉沉不太清楚。我完全没心情关心自己的伤势,劈头就问护士说胡子越怎么样了。她道他现在住加护病房,还在昏迷,状况不太稳定。我心头一紧,怎么反而是他比我严重呢。 醒过来的隔天老俩口就来看我了,他们非但没有生气,还准备了各种补品怕我身体太虚弱。 听老妈说撞到我们的那个人也陷入了昏迷,所以看要和解也好打官司也好,都得先等他醒来。 又过了几天我能出院了,胡子越也转到普通病房,第一件事我当然先去看他,可惜了他仍没醒来,任凭我怎么叫怎么骂,胡子越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突然发现胡子越脖子上的千阳锁不见了,心中一惊,莫非是没了千阳锁,他才醒不过来?可是从出事到现在都过了那么久,回事发现场还找得到吗?算了,不找白不找。 被老妈绑在家里修养了好几天之后,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还有点跛,但已经没时间等待,我还是偷偷溜出了门,却什么也没找到。想着打电话给黑无常问问,一摸口袋猛然发现自己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说起手机,对了,我的手机呢?从我醒来到现在都没看到,我怎么会完全忘了它的存在?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手机在我被撞到的那剎那一命呜呼。 sim卡还在,手机没了,我叹了口气,想着除了游戏要全部重来之外损失不大,自己上网订了一支新的。 盼到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黑无常,打了几十通他都没接,气得我差点把刚拿到的手机摔在地上。 我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就是看看胡子越的近况。其实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是千阳锁找不到了,胡子越大概也不会醒了。 但最近我有了新发现,我跟胡子越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会抽动,像是有了反应。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反射动作,但我寧可相信,他真的听见了。 昨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发现段长青来了。 我见到他就有气,二话不说衝上去就要揍他一拳,没想到我的拳头竟硬生生被他挡在半空中。 「这里是公共场合,别动粗。」 他笑着说,挡住我的手却依然没有松懈,直到我用尽力气,他才终于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深呼吸几口气,才能好好地把话说清楚。 「骗你什么呀?」 段长青坐在胡子越的床边,微笑。我最受不了这傢伙每次都只会笑,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别人的话,还能从眼睛看出什么讯息,偏偏他又是个瞎子。 「你还装蒜!把我带到阴间,骗我说我死了,让我喝汤又推我过桥,你是什么居心!枉费我还下了那么大的决心把汤喝了,现在再来说我还活着,这不是整我是什么!」 说实话我活着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也不想想我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喝下那碗噁心的汤,还在心里有模有样的乱想一通自己的遗言,说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别错怪好人呀,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你死了吗?」 「……」 这一听,好像还真的没有。 「我这是在帮你,你的魂被撞出了身体外,要不是我餵你喝了返阳汤,带你过復生桥,你的魂魄现在还在那儿徘徊呢。真是的,怎么一个个见我就骂。」 段长青不太服气,我才恍然原来自己真的差点死掉,是段长青救了我一命。可是骂都骂了,碍于面子我也不跟他道歉,板起脸转移话题: 「復生桥是啥?」 「有往来生的桥,当然也有回阳世的桥,復生桥就是后者。基本上那座桥用处不大,并不是真的能让死人復活,而是生灵回到阳间的指标。」 所以我是变成生灵,然后又回来了?有没有这么玄乎。 正想着好像还有什么问题没问,房门被敲了敲,走进一个男人。 「您是,刘先生?」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长相很朴实,可眼神看似十分精明干练。见我没说话,他从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靦腆地笑笑: 「对不起,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做江靖嵐。」 他朝我鞠了个躬: 「我是撞到你们的人,上星期刚出院,对不起。」 「就是你?」 我说了这话才发现有些失礼,江靖嵐没什么反应,淡淡地重复一遍:「对,就是我。」 江靖嵐为人非常有礼貌,他要了我家电话,说会找时间商量赔偿事宜。他说虽然自己的车也全毁了,但逆向的是他,所以他不会跟我们讨赔偿。我心想怎么会有个这么讲理的人哪,就看他拿出一张褐色的名片,说有事的话就打这支电话找他。 名片上大大写着「顺天古董舖」五个字,我看看名片,又看看他,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卖古董的人。 我注意到了江靖嵐跟我说话的时候,视线都不在我身上,反而是在看我身后的段长青。 段长青被他盯着瞧也没半点反应,八成是没注意到吧。 谈话结束后我跟段长青一起离开了医院,我问他黑白无常怎么样了,为什么打电话都不接?他说鬼门马上要开了,那两人没空理我。 虽然不用见到他们我也落得轻松,但少了那对活宝总觉得哪儿不对。 我告诉段长青千阳锁不见的事,没想到他竟然笑着说,不用找千阳锁,胡子越也会醒。 「真的吗?」 我一听激动得大吼,这真的有可能? 「当然是真的,你信我,他会醒的。」 段长青拍拍我的肩膀,老实说被他耍过那么一次,要我再相信他实在有点困难,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不是为了安慰我。 然而即使这是假话,我也被骗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