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衷情
3 衷情 回到毓臻宫,白茸拉着玄青到处转,指着院中新移栽的一棵老槐树,说:“我把以前的柿子树挪走了,映嫔今早上还跟我掰扯呢,说话可难听了。” 玄青道:“丹阳盛产柿子,那里家家户户都种,应氏作为名门虽不靠这为生,但家中肯定也种植观赏,您挪了他的树,在他看来就跟挪了他的根儿一样。” “我不爱吃柿子,喜欢槐树,一到春天,槐花可香了,还能拿来吃呢。”白茸道,“早就想种一棵,可惜没地方,这下倒好了,映嫔自己挖了树坑,我沾光。” “您要喜欢,就是把院子里全种上树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当然,您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一宫之主,毓臻宫里大大小小事您说了算,皇上是不会过问的,其他人更管不着。” “过问什么?”宫门外,御辇落下,瑶帝大步走来,脸上洋溢着笑。 “陛下!”白茸刚想行礼,就被瑶帝一把拥在怀里:“昨日事多,没见到你,今日心痒死了。” 白茸环住瑶帝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身上撒娇:“我们正说要重新布置呢,又怕自作主张了您会不高兴。” “怎么会?”他们一起进入毓臻宫正殿,瑶帝被一团团粉帘子弄得晕头转向,回头问银朱:“以前就有这么多帘子吗?” 银朱回答:“以前有家具摆设,现在都搬走了,帘子就显得多了。” “简直就是个迷宫。”瑶帝嫌弃地挑开其中一道帘子,用手又摸又闻,鼻子一皱,“全扯掉,呛人。”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布置,这几日都住在偏殿。说起来还是雪常在人好,搬走时还不忘把屋里打扫干净,哪像映嫔跟个逃兵似的,不要的东西乱丢,我的人仅收拾垃圾就干了整一天。”白茸不等银朱喊人来,自己就把帘帐撕下,丢出去。瑶帝见他动手,也来了心气,跟他一起把帘子摘掉,渐渐往大殿深处走,银朱朝玄青打了手势,一起悄悄退出去。 “阿茸,阿茸。” 白茸此时裹在一堆粉嫩帐子中笑靥如花,好似捉迷藏,瑶帝能看见却摸不着,急得连声呼唤,好容易把东西从白茸身上掀开,马上凑上去搂住,嘴对嘴亲起来,边亲边说:“小淘气,看你还敢躲。”他几下就除去白茸的衣物剥个精光,按在地上反复爱抚亲吻,从头到脚全都覆盖吻泽,白茸被他撩拨得咯咯直乐。 他自感火候差不多了,手伸到白茸身后,那柔嫩的软rou在手指的探寻下接连收缩,激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yuhuo,两人很快滚做一团。两具胴体分不出谁上谁下,就这么躺在层叠的嫩粉和绚丽丝绸之间起起伏伏,好像欲海中的两尾鱼。 许久之后,白茸披上衣服倒在瑶帝怀里,撒娇:“我的东西不知被映嫔扔到哪里,再也找不到了。” 瑶帝记起来,毓臻宫被封后并没有把原有东西入库,后来昙嫔提出重新分配宫室,他应允后就没具体过问。“许是他收起来,一起搬走了。朕让他还给你。” 白茸本想说算了,可又觉得那些东西本就是自己的,映嫔没道理占便宜,补充道:“那些都是陛下送的,我最喜欢。”说罢仰头亲了一口,又道,“陛下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布置,我想弄得跟银汉宫小阁楼一样舒服。” 瑶帝身上舒坦了,心情极好,玩弄白茸一缕长发,脚趾磨蹭他的小腿,颇有兴致道:“那敢情好。你先想想都要摆什么?” “以前有的都要有,但这回床要大些,原来那个窄了,和陛下一起睡时挤得慌。” “好,依你。” “还要添上壁灯,我现在睡觉不喜太黑。” “可以,就用镂空的黄玉灯罩,那东西有两层,里面镂空外面能转,可以调节亮度。” 白茸想起瑶帝那里的壁灯用的也是这样的灯罩,心里高兴,继续道:“还要加上竹帘,可以往上卷起来的那种。” “竹子多无趣,朕有金刚石穿成的珠帘,透明的,中间是金线,太阳一照五光十色,别提多好看了。” 一颗无色的金刚石很难得,而一道珠帘至少需要成百上千颗无色金刚石穿成,可谓价值连城,白茸不确定问:“这么值钱的东西陛下舍得送我?” 瑶帝抚摸他的脸庞,柔声道:“再贵重也比不得你贵重,你在朕心中是倾国倾城的无价之宝。” 白茸心想这话也不知跟多少人说过,并不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罢了。他微微一笑,略自嘲道:“我这样的都能被说是倾国倾城,那像皇贵妃那种模样的岂不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瑶帝脑中闪过端庄俊秀的面庞,说道:“他有他的美,你有你的。” 白茸故意逗他:“那您说说他哪点好看,我哪点好看?” “他的美在脸上,你的美……”瑶帝握住白茸的手紧贴在心口,“在心里。” 所谓一眼入魂,大抵就是如此,瑶帝想。 白茸反复思量,觉得这话甚是中听,翻身骑跨在瑶帝身上,扶住肩膀,主动吻上去,两人又颠簸着温存一阵。事后,他对瑶帝道:“有件事我想让陛下知道。” “什么?” “我在冷宫里日日夜夜想您,可您却不来,我就在心里打您骂您。我还诅咒您得口疮吃不下饭,得痔疮下不来床,我还……”白茸说着,忽然鼻子发酸,声音哽咽,“可我每次在心里骂的时候,同时也在想咱们在一起的时光,想您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与我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他们让我忘了您,可我发现,无论怎么怨恨,到最后想的都是您。” 瑶帝初听到被诅咒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听到后来只有心碎,他抱住白茸,拍着肩背,低声说:“对不起。” 白茸哭了,那么多天的苦难、折磨和委屈只换来一句对不起,这让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他用力捶了瑶帝一下,紧接着又发泄似的捶打很多下。瑶帝没有躲,任由那拳头砸下。 最后,白茸打累了,靠在瑶帝怀里,喃喃道:“我看您的御辇行过来,又转回去,您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 “那日……” “您不用解释,是昙嫔叫您回去的,对吧,我心里明白。”白茸说完攀住瑶帝脖子,在靠近锁骨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几乎能感觉到血味。 瑶帝啊了一声,看着他:“这是干嘛?” 白茸抹掉眼泪,用一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陛下忘了我,这是我罚陛下的。没人敢咬您,我咬了,您就能记我一辈子,以后都忘不掉。这是我的印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瑶帝摸着牙印,心中五味杂陈,哀伤道:“我不会忘了,梁瑶再也不会忘记白茸,再也不会辜负白茸,再也不会离开白茸。” 白茸破涕为笑,再度拥上去:“您要是再离开我,我就真的没法活了。” 瑶帝穿好衣服,又破天荒第一次帮白茸穿戴好,掏出帕子将哭花了的脸擦干净,说:“从今以后我们都好好的,无灾无难。”说罢,将腰间挂着的无事牌和白茸的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敲击白茸的心扉,拨开缭绕心中已久的阴霾。 这一次,他是真的开心地笑了。 他们从毓臻宫走出,瑶帝问:“吃饭了吗?” 白茸说没有。 瑶帝带他登上自己的御辇,说:“回银汉宫吃好吃的去,这几天你也甭住偏殿,就跟朕住,等你这儿都布置好了再回。”说罢又吩咐银朱去皎月宫传旨,让映嫔把从毓臻宫整理出来的东西送回来。 他们浩浩荡荡往银汉宫方向走,期间碰见余贵人,后者自觉地让路到一旁,眼中惶恐又羡慕。 银汉宫内,提早得到消息的宫人们掐着时间把御膳摆好,保证瑶帝享用时,佳肴不冷不热刚刚好。 瑶帝就坐,白茸被拉到他身旁,两人就这么紧挨着一起吃。瑶帝刚开始时还能正经吃些东西,可吃到差不多了手就不老实了,玩弄起白茸的腰rou,弄得白茸全身发痒,好几次差点被汤水呛到。 “那个叫阿千的怎么也进宫了?”白茸被弄得烦了,没话找话说,“我记得陛下曾说过不再找他的,怎么又趁我不在封了贵人?” 瑶帝愣住:“什么阿千?谁啊?” 白茸拿眼睛翻他:“那个余阿千啊,陛下忘了吗,玉泉行宫擦池子的。” 瑶帝这才想起来原来说的是余贵人,随口道:“是皇贵妃找来的,按照祖制,也该被召进来。” 白茸哼了一声,放下筷子,心中骂了一句色鬼。 瑶帝吃饱了,说道:“你继续吃,多吃些。” “吃不下了,吃多东西反而难受。” 瑶帝觉得这是长时间挨饿,导致胃变小的缘故,心疼道:“每天多吃一口,气色就会渐渐好起来。”边说边舀了个黄金鱼丸喂到白茸嘴边。 那鱼丸外面裹着金黄的鱼籽,口感既富于弹性又顺滑,白茸吃了一个之后觉得味道不错,又撒娇似的张嘴,等着投喂。 瑶帝咬住鱼丸,嘴对嘴喂进去,舌头趁机伸进去。不一会儿,他们就双双滑到地上……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后,瑶帝搂着白茸上床睡午觉。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就这么抱着做小动作,勾勾手指动动脚趾,你碰我一下我挠你一下,互相逗来逗去,像小孩子过家家。 不久,白茸觉得困了,打了几个哈欠,枕在瑶帝臂弯睡去。 等他醒来时,身边没人。 “陛下!陛下!”他没来由一阵恐慌,顾不得穿鞋就往外跑,深邃的大殿没有任何人。“陛下,阿瑶?你在哪儿?”他在空旷的殿中大喊,可回应的只有不断在四壁间弹跳的回音。 他继续在殿内游荡,终于在靠近大门处看见一人背对着他。“阿瑶?” 那人回过头,从窗户缝中射进的光照在对方身上,棕金色的长发无风自荡:“阿瑶?你管谁叫阿瑶?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这卑贱之人能说的?!你微弱的灵魂只配跪在地上仰视我和皇上!” “你……” 那人慢慢朝他走来,广袖翩翩,优雅的身姿如同飞舞的蝴蝶,而伸出的双手则如同两根烧焦的枯树枝,对他洒下充满腐烂味道的黑色粉末。 “啊啊啊啊啊……”那粉末碰到他身上,引起剧烈的灼痛,发肤骨骼都在融化,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身体、双腿逐渐化为黑色的齑粉。“救命啊,救救我……啊啊……” 忽然之间,有双手抱住他,眼前恐怖的一切消失了,取而代之是金色高冠下俊美的脸庞。 瑶帝抓着他的手,关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龙床上,不远处侍立着银朱和木槿,外间偶尔能听到宫人们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我……梦见陛下走了,不知去了哪儿,还梦见有人害我。” “谁害你?” “看不清脸,但……” “什么?” “我……忘了。”他想起清晨旼妃的恳求,犹豫许久终是没再说什么,如果昙嫔真的就这样被无限期软禁下去,那么他愿意退一步,当做是对旼妃的报答。 “梦都是反的,朕不会再离开你,也没人能害你。”瑶帝安慰他,将一枚紫宝石戒指戴在他手上。 他喝口水,看看自己完好的双手以及熟悉的戒指安心了,问道:“您出去了?” “刚才庄逸宫派人来说事。” 他注意到瑶帝语气中的烦闷,追问:“什么事让陛下这么忧心?” 瑶帝坐到床边,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太皇太后邀请朕明天下午参加百花宴。” “赏花吃宴席?” “差不多吧,也不知具体要干嘛。他只说邀请了一些后宫嫔妃参加,一起热闹热闹。” “都请了谁?” “朕没细问。但想来肯定没有你,所以朕才不想去。” “那就别去。” “可事情麻烦处就在于朕得去,而且面子一定要给足。” “为什么?” “无常宫的事现在人尽皆知,对于他来说,懿旨发出却没有执行,这就跟扇他耳光无异,他得气死。要不是他前两天真病了,说不定又要下旨意祸害你们。朕没法时时刻刻顾着内宫,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是他脚下的蚂蚁,说踩死就踩死。因此,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他,把他捧高兴了,让他不会给你们找麻烦。” 白茸听到利害关系,焦虑道:“我也是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他再下旨杀我。”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太皇太后这个人虚伪得很,从来不会毫无理由地去处死某人,必定得找到合理借口,彰显他的公正无私。” “怎么不会?”白茸道,“他杀我就毫无理由。” “那是他们没有把旨意读全,后来陆言之给朕看了懿旨,上面写的理由是你谋杀林宝蝉。” “怪不得颜梦华没有给我宣读,恐怕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蹩脚的借口有多荒谬可笑。” “由此可见,你只要行事低调,不被抓住把柄,太皇太后找不到借口,就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 “可我要永远都这样吗,活在他的阴影下?” “不会的,朕也在想办法,最好让他远离宫廷。” 白茸一看瑶帝那愁眉苦脸的样就知道肯定是还没想出好方法,懒得继续问下去,小声道:“那您明天就开开心心地去赴宴吧,不管怎么说,边赏花边吃饭也挺好的。” 瑶帝点上白茸的鼻尖,逗他:“明天就要跟老家伙虚与委蛇去了,今天可要好好快活。” 白茸一连做了三次,身后早就疼上了,见他还不知满足,撅起嘴:“不要。” 瑶帝哄他,说了很多讨喜的话,还承诺送一面金箔扇子。白茸正算计着能值多少钱,就听银朱过来回禀,映嫔报称以前毓臻宫的东西找不到了。 瑶帝听后半信半疑:“怎么会找不到?当时是他的人进去收拾整理,丢掉了还是收库里都该有记录。他要是找不到,就让他照价赔。” 白茸叫住正要领命而去的银朱,对瑶帝道:“找不到就算了,他和太皇太后关系好,别因为这个事再到太皇太后跟前告我一状。” 瑶帝像是要补偿他似的,拉起他的手说:“朕带你去内库,你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保准比之前的还好。” 白茸笑道:“陛下的意思是之前送的都不好?” 瑶帝的回答是绵长一吻,随即两人又倒在床上,徒留银朱一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旋即捂住眼睛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