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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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燃一时哽塞，他仿佛一只渴慕天空的鱼，哪怕清楚自己会死，也要拼命的靠近，只能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呼吸，企图在垂死之际多望天空一眼。 ? “好久不见。”四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差点咬到舌根。 ? 清晨的郊外安宁平静，偶有风声掠过，吹散江绫额前的碎发，他浅浅一笑，终是释然。 ? 那笑容包裹住常燃的心脏，一半熨帖，一半煎熬，思念突然就那样铺天盖地的汹涌袭来，他知道对于自己而言，“好久不见”本该是“我好想你”。 ? 小祖宗，我好想你。 ? “我们要在这里说话吗？”江绫打破沉默。 ? 常燃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他像是赶考的学子，生怕错过了时间，急急忙忙的回答： ? “我，我车子停在那边，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坐坐。” ? 江绫却摇了摇头： ? “今天家里人都在，我们去车里说会话就好了。” ? “嗯，好。”他仿佛生怕江绫后悔：“这边走。” ? 江绫看了他一眼，也不觉得匆忙，说了声“稍等”，发了消息给家里人，才跟他一起离开。 ? 常燃走在他身侧挡住袭来的风，江绫一米八的个子也只勉强到了他肩膀往上一些，这个曾经一起长大的男人，穿着年少时最喜欢的装扮，白球鞋配牛仔外套，站在身边，遮风挡雨，牢不可摧。 ? 他是最桀骜的大男孩，却也是江绫少时最可靠的大哥哥。 ? 一切都恍若昨日，却一晃四年。 ? 太遥远了，那些记忆，江绫敛下眼帘，想到了秦弘景，心情渐渐平复，他甚至有些期待，这场与常燃暌违已久的重聚。 ? “不冷吗？”他问。 ? 常燃愣住，他有些欣喜，江绫还愿意关心自己： ? “不冷，我还和从前一样，身体好，一点都不怕冷。”只是没了给你暖手的资格。 ? 他面上那一刻的表情太过复杂，竟显得有些脆弱。 ? 江绫抿了抿嘴，不再看他： ? “嗯，我还是怕冷，但已经学会要好好保暖注意身体了。” ? 他好像在说：我不再需要你了。 ? 常燃也扭过头，不敢再看江绫一眼，不自觉红了眼圈。 ? 他们不再相看彼此。 ? 咫尺之间却天涯相隔。 ? 到了停车处，江绫看着眼前的阿斯顿马丁one77，心里踏实不少，那年常家败落，常燃只留下一句抱歉，就带着父母远走他乡。 ? 这些年偶尔想起他，摒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江绫还会有些纯粹的担心，不论怎样，他希望这个人好，与留下遗憾的结局无关。 ? “车很好看。” ? “你喜欢？”常燃眼睛闪亮：“那我送给你好不好。” ? 连赠送，他都小心翼翼。 ? 江绫婉拒，自己拉门坐上了副驾。 ? 男人眼中的明光暗淡下来，他苦笑一声，全怪自己自作自受，深吸口气绕过去坐在了驾驶座上。 ? “你……”他们一同出声。 ? “你先说。” ? “你先说。” ? 又重叠在一起，就连这种常见的默契都让常燃感到幸福。 ? “这些年家里问题解决了吗，叔叔阿姨还好吗？”江绫先开了口。 ? “我们去了意大利重新开始，现在好多了，爸妈他们一切都好，就是经常会想你，我……” ? 我也是。常燃在心里说。 ? “那就好，叔叔阿姨平安健康就是最好的事了，看你们能够在国外重新开始，我也安心不少。” ? “你能担心我——我们，我很感激，也，对不起。”他是再果敢不过，洒脱至极的人，此刻却犹犹豫豫，连话都说不连贯。 ? “这句话，当初你已经说过了。”江绫注视着车前空旷的地面，无喜无悲。 ? 常燃呐呐无言，终是化作一句： ? “我是混账，应该连见你面的资格都没有，却还是想……”苦涩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却勉力挤出一个微笑：“你，你过得怎么样。” ? “一开始不好，但慢慢就好了。”他句句实言，砸在常燃胸膛的漏洞上，见缝扎针，痛不欲生：“现在我已经全好了，我想能看出来的，不是吗？” ? “是。”常燃喉咙喑哑：“你更好看了，身体看起来也比当初健康了，也会照顾自己懂得多穿衣服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 江绫侧过身任由他目光流连，常燃似乎难以承受，他突然介绍起自己的近况，表示自己过得不错，事业有成，话尾却问： ? “那你看来，我有变化吗？” ? 江绫细细端详眼前这个曾经的大哥哥，良久，他说： ? “常燃，你好像没有以前开朗了。” ? 一瞬间，常燃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