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系列：16

    “尹董，咱们商学院那边，校长先生有事请求您。”蓝秘书翻着手中刚刚打印下来的邮件，总结了一下。“就是，马上也要迎来商学院一年一次的校大考了。校长先生希望您能去学校那边参加一个讲座，发表一下讲话，给学生们一些经验和建议。也算是…怎么说呢，动员大会？日期是后天下午的两点钟。”

    尹朗的眉头皱了皱。商学院本就是尹氏的，校长的想法也是挺好，毕竟MR商学院的学生成绩越好，那么学校的名号就会越来越响，没任何不利的后果。但问题在于，尹朗最不愿出席这些工作以外的活动，更别说尹朗在公司开会都话少，大多听员工们汇报，对着一群学生们他又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蓝秘书问道：“尹董，您决定如何？我一会儿会回复邮件给校长先生。”

    “嗯。”尹朗想了想。“这个想法很不错，予以肯定。但是讲座我就不去参加了。你通知下姜总，让他代我去吧。”

    上次姜郁文生日聚会不叫他，他越想越不开心，他不好受了，那他也不能让这姜郁文那么好受。不然当他尹朗是什么？好欺负的小绵羊吗？

    “姜总？”

    尹朗语气淡淡的回应：“嗯。你们姜总的口才，说是谷安的第二名，怕是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名的。不派他去不是很浪费吗？”

    蓝秘书努力的憋笑——尹董说得对，他们的姜总确实优秀，在扯皮扯淡方面也是。

    “但时间有点紧，也不知道姜总还够不够时间准备讲稿，毕竟姜总每天的工作也很多。”

    尹朗依旧非常淡定的回答道：“没关系，你们姜总多才多艺，不需要讲稿这种东西。”

    “好的尹董，我这就去通知小舒！”蓝秘书溜得很快，因为怕再迟一秒就要毫无形象的在老板面前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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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姜郁文一脸疑惑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隔着一堆文件看舒静。“我说舒静，你要是又耍我，你可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削你！”

    “姜总，千真万确好吗？是蓝秘书通知我的！”

    不是，这MR学院虽然也算是姜郁文的母校，可是它是尹氏的，明显尹朗才更合适去发表发言啊。“你跟小蓝说，这事应该通知尹董，尹董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总，你傻了吧？你不会以为小蓝有什么事不是第一时间让尹董知道而是让你知道吧？而且你觉得小蓝有权限命令你吗？很明显是尹董指定了让你去的好吧？！”

    “啊？！尹董？！”

    “咳咳，根据小蓝的转达呢…”舒静清了清嗓子。“尹董原话是：这个想法很不错，予以肯定。但是讲座我就不去参加了。你通知下姜总，让他代我去吧。”

    “什么？为什么啊？！”

    “嗯，尹董的原话是：你们姜总的口才，说是谷安的第二名，怕是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名的。不派他去不是很浪费吗？”舒静再次负责的转达。

    姜郁文试图再挣扎：“可是我工作太多了啊，也来不及准备讲稿啊？”

    舒静拍桌子，忍不住惊骂：“卧槽！姜总，尹董可真是绝了，他居然完全猜到了你要说什么耶！不得不说你和尹董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你在说什么？”

    “关于你说的这点，尹董原话是：没关系，你们姜总多才多艺，不需要讲稿这种东西。”

    姜郁文笑着落泪。“是吗，尹董那么看得起我？”

    舒静不忘提醒道：“我说姜总，你到时候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别误人子弟！”

    “那给你去？”

    “姜总我有点事要忙，先出去了。”

    门“啪”一声关上了。女人的嘴永远守不住秘密，没多久凌曲水也来幸灾乐祸。

    姜郁文没理会凌曲水的嘲笑，问道：“我想起来我后天下午是真的有一个商谈，我把这事告诉尹董，尹董应该就会换个人去演讲了吧？”

    “你不知道吗，姜总？”凌曲水道。“后天的商谈，尹董已经让张宇阳代替你去了。”

    “……”

    “我说你那么抗拒干嘛？还有你这张嘴说不出的话？你会怕区区一个演讲？整天在办公室里满嘴跑战斗机的人不是你姜郁文？”

    “我他妈。”姜郁文哭笑不得。“我对着那帮学生能说什么呀？我一个三十岁的人。而且我上学那会只有小学初中格外认真，从在商学院开始我就根本不需要怎么学，成绩也没掉过榜一的位置，玩倒是玩的不少，你让我给他们传授什么建议？”

    “我怀疑你在炫耀？”

    “不用怀疑啊，我就是。”

    “……”

    蓝秘书对尹朗说姜郁文要见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讶，让蓝秘书给姜郁文进来。姜郁文进来办公室，搓手对尹朗讨好的笑：“嘿嘿，尹董啊——亲爱的敬爱的尹董啊，能跟您商量个事吗？”

    “你说。”尹朗低着头，拿着钢笔唰唰写字。

    “就是后天的那个，在学院里的演讲…”

    “嗯，好好表现。”尹朗都不让他说完。

    “……”姜郁文咬到舌头。“不是的，尹董，后天下午我有个商谈，那个项目您也知道，一直是由我亲自跟的，张总不熟悉，我亲自去会好点。”

    “如果一定要一直跟着一个项目才能和对方谈判，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谷安要这种废物做什么？”尹朗抬起头。“还是说，你在怀疑张总的能力？”

    “没有没有！我哪里有？！”

    “嗯，当然，你不会这样的，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尹朗对他露出职业性假笑。“后天下午期待你的表现，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姜总？”

    “尹董，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你生日不叫我，你心里没点哈数？

    “怎么了，你现在又觉得我是那种因为你做什么生气了所以让你做不乐意做的工作的上司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别让我失望，姜总。”尹朗继续职业性假笑。“更何况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你的工作能力一直很优秀，我想挑错也很难。”

    “哈哈。”姜郁文笑了。

    “哈哈。”姜郁文又笑了一声。

    姜郁文不知道尹朗有没有看见在他强颜欢笑时，眼角的闪闪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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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结束了演讲，姜郁文松了口气。但他的紧张其实没什么必要，因为大多数学生都在垂涎他的美貌，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姜郁文离开会场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接着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正是季节，那颗大树上开满了花朵。

    姜郁文微微仰头看着树上大片大片的花——这就是当时尹朗最喜欢待的地方。他最喜欢坐在这棵树下，学习，睡觉，发呆，思考。对学校并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姜郁文只是格外的想看看这棵树怎样了。幸好，它还在茁壮成长。

    也忍不住感叹，一眨眼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是三十的人了，尹朗也不再是那个少年。

    忙完了工作，尹朗开车来到学校，想看看姜郁文的情况怎样了。他没想到能在那棵熟悉的大树下遇见姜郁文，但眼前的情景——姜郁文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面前那个年轻的女学生满脸向往的看着他。“姜哥哥，我能加您的社交平台好友吗？”

    “哥哥…？我觉得你都可以叫我叔叔了。”姜郁文无奈，她在想什么？她不会真想他这老牛还能吃嫩草吧？就是她乐意，他也不是这种人啊！

    尹朗莫名不悦。这个姜郁文真的总在沾花惹草！他烂桃花就那么多？姜郁文正想正式拒绝，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讽刺道：“姜总，当叔叔的年纪给人叫哥哥感觉很不错吧？”

    “尹董？”

    女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帅男人是谁，她本来还在犹豫她要这个帅哥的账号呢还是姜师兄的账号呢？但是刚出现的帅哥冷冰冰的，看起来还是姜师兄好相处。这是姜师兄的老板，那年纪应该比姜郁文大吧？不过看着还真是显年轻。为了在姜师兄面前加分，她礼貌的看着尹朗，甜甜的道：“叔叔好。”

    尹朗身子一僵，姜郁文也显然愣住了。诡异的沉默了会儿，姜郁文非常艰难的摆摆手：“抱歉，下次再加吧，我老板找我有急事。”

    当女生走了之后，姜郁文僵硬的像机器人一样的扭过头去跟尹朗对视。尹朗见姜郁文面无表情的脸扭曲了——姜郁文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他是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除了现在。他的脸扭曲之后，姜郁文发出疯狂的笑声，笑的两眼是泪，甚至笑到蹲下身来抱住自己的肚子。

    对不起，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她居然叫三十岁的姜郁文哥哥，叫二十六七的尹朗叔叔。姜郁文已经没形象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笑。尹朗的脸越来越黑，要不是家教良好，他已经在骂娘了。他咬了咬唇。“笑够了吗？”

    姜郁文还在笑。尹朗气的扭头就走：“这周日下周日你回公司加班。”

    这话一说，姜郁文立马立刻瞬间就笑不出来了，他起身追上尹朗，着急的道：“尹董！我…”

    “你想预定明年讲座演讲人的位置吗？”尹朗冷声。“不想就闭嘴。”

    “……”

    姜郁文半个身子进去车子的驾驶座后，发现尹朗开门进了副驾驶座。“尹董，您没开车来吗？”

    “开了。”

    “那您…不开车回去吗？”

    “你送我回公司。”尹朗把自己的车钥匙扔到姜郁文那边。“然后你打车过来，把我的车开回去。”

    “………………”我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姜郁文沉默了一下。“尹董，您喜欢我这车的话，要不，您开我的车回去，我开您的…”

    “你下下周日也…”

    姜郁文光速整个人上车坐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整个动作非常流畅，一气呵成。

    “啊哈，能送尹董回去真是我的荣幸，别人想送尹董回去还没有这个福气呢。嘻嘻，我就喜欢当尹董的司机，巴不得睡着了在梦里也要给尹董开车…”

    “没必要在这里说无益的话。要是你觉得我的出现打断了你和那位女学生的好事，你可以先找回那个女生加上社交账号，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尹朗说了很长一句话，但每一个字好像都在咬牙切齿。

    “尹董哪里话？她算个什么玩意，跟尹董比起来，她简直微不足道，我话就放这里了，今天就是地球爆炸，就是世界末日，也没人能阻止我送尹…”

    “闭嘴。专心开车。”

    “好的！”

    姜郁文开着车闭了会儿嘴，又忍不住道：“尹董，真、真的要加班吗？不会吧，尹董您这么大的肚量，肚子里都可以撑船了，肯定不会是那种因为生气就让下属加班的老板，您说是不是？”

    尹朗冷笑。“我说我生气了吗？我只是正常让我的员工加班而已。”

    姜郁文想反问，你这叫没生气吗？谷安周日的假期正常情况下雷打不动不是你说的吗？当然咯，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今天之内把我昨天交给你那三份详细的报告修改好放我办公桌上，不然别下班。”

    “……尹、尹董…”

    “四份。”

    姜郁文死也不敢说话了。

    尹朗坐在座位上，脸色很难看。他在生闷气。可他现在生的是自己的气。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会因为没能去参加生日会这种芝麻大事而斤斤计较的？他怎么会因为姜郁文说的那些明明是实话的话而生气？……以及像是刚才那个女生跟姜郁文要社交账号，姜郁文的人气他很清楚，这算什么奇怪的事呢？

    但心里好难受。

    尹朗很迷茫，很难过，很难受，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小气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真的好难受。

    尹朗很难受，姜郁文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努力的克制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加两周休息日的班？那岂不是要连轴转个十四天吗？

    他懂了，原来这就叫，极乐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