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胜负(床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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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挣脱开:“别他妈动我。”他要跑,龙哥就拉着他,闻昭烦不胜烦,挥拳打过去,被龙哥用手臂格挡开。 “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啊!”龙哥说着,扭住闻昭的一条胳膊。他是常年混街的街溜子,不好对付,闻昭正要还手,那三个男人在这时追了过来。 龙哥回头:“我说呢……原来是惹事了啊。” 那三人跑过来,见闻昭正和龙哥缠在一起,停下来,为首的男人一头雾水:“龙哥?你怎么在这儿?”他们显然认识龙哥,而且大概把龙哥当作小头目,一时都不敢冲上来。 龙哥也问:“我还想问呢,你们在这儿干嘛?” 瘦高个儿就说:“我们找这个闻昭……” 龙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闻昭:“找他?你们找他干嘛?他债都还完了。” “龙哥,不是追债,我们是收钱办事,只管抓人。”另一个人说。 龙哥沉默了一下,突然揽住闻昭的肩膀,闻昭不动声色,没有挣扎。龙哥死死箍着闻昭,吊儿郎当地对三个男人说:“我找这位小弟弟还有事呢,你们的事,改天吧。” 瘦高个儿面露难色:“这……龙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行了,我说改天就改天,有什么问题,你让人直接来找我,我负责。”龙哥不耐烦地摆摆手,搭着闻昭的肩膀就走。 那三人不敢拦他,就这样任由他大摇大摆把闻昭带走了。 跟着龙哥拐过两个弯,闻昭才开口说:“谢谢龙哥。” 龙哥挑挑眉:“不用……不过你小子怎么老惹事啊?你姐也不管管你。” “别让我姐知道。”闻昭立刻说。 “哟!还挺孝顺。”龙哥笑了笑。 闻昭在街边找到自己散架的书包。书包拉链坏了,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那把被裴行璋手帕包着的三棱刺刀躺在地上,闻昭捡起来,刚要塞回包里,就被龙哥看见了。 龙哥问:“这是你爸杀人用的刀?” 闻昭顿了一下:“他没杀人,是过失。” “得了吧,你跟我装什么,”龙哥不屑地笑了笑,“咱们这片儿的,谁不知道闻耀国是故意杀的人?”他蹲下来,从闻昭手里夺过那把刀,扔掉手帕,看了看刃口。“不愧是杀过人的刀,见过血,就是不一样。” 闻昭夺回来,重新包上手绢。“杀人的刀早就没收了,这是另一把。” 龙哥打量闻昭:“你带着这玩意儿干嘛?我劝你一句,别老想七想八的。你要真想和你姐过好日子,趁早扔了这些东西。” “别多管闲事。”闻昭冷着脸。 “谁爱管你似的……”龙哥嘟囔了一句,拍拍闻昭的肩膀:“行了,你走吧。”闻昭要走,他又叫住少年:“有事喊我,这帮人还会再找你的。” 闻昭愣了一下:“你……为什么帮我。” “这有什么……我跟你又没仇,你债都还完了,咱俩也算两清。”龙哥满不在意。 “跟你没仇的你都帮?你帮得过来吗?”闻昭没信。 龙哥清清嗓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我不早就让你跟我混吗?说了,你小子骨头挺硬,对我胃口。” 闻昭盯着他,盯得龙哥不自在起来。最后,闻昭冷笑了一下:“丁小龙,我信你一回。不过我警告你,别打我姐的主意。” 丁小龙的面色变得阴沉:“闻老二,你这张嘴里有一句好话吗?” 闻昭没理他,径自回家去了。 回到家,闻旸做了红烧rou,还在火上炖着。见弟弟回来,闻旸从厨房探出头:“考完啦?怎么样呀?” “还成。”闻昭随口说。 闻旸给闻昭系围裙:“菜我都洗好切好了,你快做饭吧,我怕我再把厨房烧了。”闻昭走进厨房,就见案板上的黄瓜丁一个大一个小,土豆丝切成了土豆条,水池子里脏兮兮的,也不知闻旸怎么搞成这样的。 “姐,我求你了,你千万别进厨房了。” “我这不是做个红烧rou,庆祝你考试顺利嘛……”闻旸心虚。 闻昭打了两个鸡蛋,等锅热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闻旸。“姐,你化妆了。”闻昭说。 闻旸愣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闻旸从不化妆,以前在声色场所上班时,会化大浓妆,但像这样私底下化淡妆,闻昭还是第一次见。闻昭单刀直入地说:“怎么回事?谈恋爱了?” 闻旸的眼神飘忽起来:“没……我哪有心思谈恋爱啊。”话虽这么说,她却心虚地找了个借口,逃到客厅去了。“我去给你削个苹果!” 闻昭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把蛋液打散了下锅,一边说:“别削了,我不吃。” 这次月考,闻昭自觉发挥得不错,成绩下来,果然进步了很多,尤其是英语。他和裴行璋一边玩一边补习英语,没想到居然卓有成效。闻旸看了成绩单,挺满意,强烈要求闻昭把裴行璋请到家里,一是为了道谢,二也是为了看看弟弟的男朋友。 闻昭哭笑不得:“姐,你想什么呢,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闻旸问。闻昭又答不上来,被闻旸揪着耳朵一顿盘问。 闻昭确实无法回答。他早就知道,他无法做一个好的恋人,他什么都给不了裴行璋,而裴行璋什么都有。他本以为他可以退而求其次,做一个好主人,可是在裴行璋面前,他却连好主人都做不到。裴行璋会让他失控,会让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脱离他能够支配的范畴,他会忍不住向裴行璋索取,忍不住对裴行璋施加更多的暴力,以求在男人身上看到更多的反应。这些难以启齿的阴暗面,始终被他压抑着,成了闻昭说不出口的心结,他想对裴行璋好一点,再好一点,可每当裴行璋有所回应,他又会开始退缩。 闻昭无法面对裴行璋。月考过后,他好久都没有去找裴行璋,而奇怪的是,裴行璋也没有来找他。 十月份的天气迅速转凉,裴行璋从车上下来,在秋风里裹紧了大衣。他走进一家咖啡店,环视一周,在角落里找到了路和。 路和向他招手:“好久不见。” 裴行璋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路和已经帮他点好了咖啡,是他惯常喝的焦糖拿铁,裴行璋嗜甜如命,每次都把糖和奶加到最满。路和看着他坐下来,发现他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很好,眉目疏朗,是平和又安然的模样。路和有点酸:“气色不错,看来他把你照顾得很好。” 裴行璋笑笑,冰凉的手搓了搓脸颊,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摆在桌上:“说正事吧。” 他这副模样,让路和想起多年以前,他们在英国上学的时候。快要期末了,他和裴行璋一起在咖啡馆学习,裴行璋带一副平光眼镜,盯着电脑屏幕打字,他就坐在一旁,看一本大部头的专业书。裴行璋也会像现在这样,把A4纸推到他的面前,让他看某一个有趣的句子。 然而现在,裴行璋给他看的是闻昭的档案。准确地说,不是闻昭的档案,是闻昭父亲的。 路和一边翻看,一边问:“你是托谁查到的?这是几年前的案底了吧。” “这不能告诉你,”裴行璋说,“本来就不合规矩,人家还要吃公家饭呢。” “连我也瞒着?”路和问,“你不是还托我查他们家的病历吗?就不怕我打翻了自己的饭碗?” “谁敢打翻你路大少的饭碗呀?”裴行璋随口打趣,他把文件翻到一页,问路和:“你看这个尸检结果,有问题吗?” “左额部皮下出血……后枕部头皮淤青,均为钝性损伤,应该是反复碰撞墙壁或者地面造成的。”路和又看向下面:“下腹部尖锐器物刺伤,损伤广泛密集……这是刀伤。”路和抬头看了看裴行璋:“这里说得挺清楚的,最后判的是外伤性颅脑损伤,出血而死。” 裴行璋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路和试探着说:“比起尸检,我倒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什么?” “这里,闻耀国的精神鉴定,中度双相情感性障碍。” “这是什么病?有什么症状?” “我也说不好,我又不是精神科医生,”路和说,“似乎就是躁郁症吧。” 裴行璋点点头:“这个会不会影响了他的量刑?” “也许吧……”路和耸耸肩,“这不是我的专长,我帮你问问学法律的朋友。” 裴行璋又问:“这个……病,会遗传吗?” 路和摸摸下巴:“我虽然不太了解,不过据我所知,遗传性确实是常见的患病因素。” 裴行璋若有所思地看着文件,喝了口咖啡。他和路和又研究了一会儿,在咖啡厅吃了个简餐,到了下午一点多,裴行璋就要走。路和疑惑:“今天周六,你要加班吗?” 裴行璋笑得有点羞涩:“不是……我去看闻昭的篮球比赛。”路和又吃了一嘴酸溜溜的狗粮,郁闷地目送裴行璋离开。 月考后不久就要打比赛,附中的实力,最多也就进个八强,四分之一决赛遇上强队,必然会很吃力。闻昭嘴上说没什么胜负心,训练起来却认真得很,几个高一高二的都嘀咕,闻哥不是高三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精力准备比赛?闻昭一连几天忙着训练,再见到裴行璋,就是在角逐四强的篮球赛上。 裴行璋坐在第一排,看着场边穿球衣的少年。闻昭和队员们严肃地说着什么,男孩们围成一个圈,互相加油鼓气,然后解散,自由活动,做赛前最后的热身。闻昭朝裴行璋走来,站在场边抬头看他:“你来了。” 裴行璋积压的闷气,瞬间xiele一半,生不起气来。他伸手和闻昭击掌:“加油!” 这次是和强队六中打,又是六中的主场,附中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半,开场就让人家进了仨球。六中校队主力有三个体育生,人高马大,技术又好。除了闻昭借着灵活,能和徐乐康配合着上篮之外,就只能靠杨皓靠身体素质和对面硬刚。半场打下来,五个人都累得够呛,比分差了对面七分。 中场休息,几个人被教练聚在一起,一顿教训,闻昭低头叉着腰,看着自己的鞋尖。坐在前排的女生往场内递水:“闻哥,喝水!”闻昭拒绝了,走到裴行璋座位前,隔着栏杆说:“水。” 裴行璋手里的水已经被自己喝了半瓶,他递给闻昭,闻昭接过来一口气喝光,把瓶子还给裴行璋,然后一句话也没说,低着气压走回场内去了。下半场,裴行璋坐在场边,明显感到了闻昭的变化。连对篮球一窍不通、只能看个热闹的裴行瑶都看出来了。她坐在哥哥旁边,问道:“闻哥这也太凶了吧?” 确实好凶,闻昭几次突破双人围攻,强行上篮,每次上篮必中,连追了四分。对面防他的人被逼急了,再防守时没了轻重,犯规判了罚球,闻昭两罚两中,快把比分追平了。场边的欢呼声都快沸腾了,六中的人一片倒彩,来看比赛的一帮附中人就更大声地加油,盖过倒彩。裴行瑶嗓子都叫哑了,比赛激烈到连坐在一旁的裴行璋都想喊。 就在对面以为闻昭打疯了,孤军奋战,不顾配合的时候,闻昭又开始故意吸引对面的注意力,然后趁机传球给徐乐康,让障碍变少的队友得分。徐乐康、杨皓和闻昭太熟了,不需要眼神就可以猜到对方想做什么,十几分钟下来,居然真的追平了比分。 球赛就是这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即便是弱队,一旦士气打了出来,便有了摧枯拉朽之势。六中叫完暂停,硬拼着超了几分,又很快被附中的进攻打烂。到离结束还有四十秒时,六中只领先两分了。 闻昭给杨皓打配合,掩护杨皓上到篮下,球顺利出手,被六中那个身高将近两米的体育生盖了帽。只剩二十三秒了!附中高一的队员抢了篮板,传给徐乐康,徐乐康自顾不暇,堪堪把球传给杨皓。杨皓上前几步,突然心念一转,回手把球远远抛给远处的闻昭。 他们似乎心有灵犀,闻昭接到球,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战术,直接在离三分线还有一步远的地方起跳。 球出手,哨声响起,球进了! 干净漂亮的三分! 裴行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在一片欢呼中跟着喊起来。 “闻昭!” 附中以一分之差,赢了有夺冠实力的六中。 跟来看比赛的附中学生,一股脑涌向场中,包围住几个队员。闻昭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像众星捧出的一轮明月,云淡风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群高中生七嘴八舌地讨论要怎么庆祝,闻昭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裴行璋站在远处的看台上,呆呆看向笑得灿烂的少年。 闻昭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在鼎沸的人声中远远看了裴行璋一眼。他的眼神没有在裴行璋身上停留,淡淡地一瞥,转瞬即逝。在嘈杂的人群中,闻昭拎起自己的书包,随着人流走了。 裴行瑶急急忙忙跑过来,背起自己的背包,跟裴行璋道别:“哥,我们去庆功聚餐了,晚上不用接我,我自己回去!” 裴行璋脱口而出:“我能去吗?” “啊?”裴行瑶拒绝,“有大人在,我们玩得多不痛快呀。” 裴行璋被留在了原地。他失落地坐回看台,突然手机响了一声。裴行璋掏出来查看信息,是闻昭发来的,只有四个字。 “床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