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梁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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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月考,闻昭错过了。他请了一周的假,料理母亲的后事。 林萍其实早已病入膏肓,医生不久前便建议闻旸和闻昭把林萍带回家,度过最后的时光。但闻昭不同意,说什么都要治病。 在经历过手术、复发、癌细胞扩散的反复折磨后,母亲终于没能挺过去。生命最后的几十个小时,林萍陷入了神智不清的昏迷,医生说是肝功能衰竭引起了脑昏迷,闻旸坐在病床边,攥着mama的手,止不住地掉眼泪。 不过现在好了,现在不用治病了,也不用受苦了,一切都结束了。 闻昭坐在殡仪馆外的长椅上,久久地发呆。 他们没有钱买墓地,连殡仪馆的费用都是裴行璋帮了忙才凑齐的,最终只买了一个存放位,把骨灰盒存进去。林萍虽然瘦弱,但也有几十公斤的体重,然而火化之后,不过变成小盒子里的一抔土。 闻旸坐在闻昭旁边,姐弟俩像依偎取暖的小动物,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裴行璋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裴先生,”闻旸站了起来,“谢谢你啊,帮我们这么多忙。” “没关系,”裴行璋说,“闻昭救过我meimei,这是应该的。” 闻旸勉强笑了笑:“欠你的钱,回头我让闻昭还你。” “不急,”裴行璋温和地说,“什么时候还都行。” 闻旸回头看了看仍然呆坐在长椅上的弟弟,拍拍闻昭的头:“小昭,我回去上班了,你下午也去上学吧,月考都错过了,不能再误课。” 闻昭说:“知道了。” 那天从潭河回到医院后,闻昭便恢复了一贯平静又漠然的模样,只是比从前话更少,更加沉默。火化那天,闻旸哭了,闻昭却无动于衷。他站在jiejie身旁,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穿着黑衣黑裤,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小声安慰着闻旸。 裴行璋看着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的身影,总觉得鼻酸。 闻旸离开后,闻昭坐在殡仪馆外的长椅上,终于有了点寂寥的模样。裴行璋在他身边坐下,故意说一些轻松的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天太热了,没胃口。”闻昭说。 “天热也要吃饭,”裴行璋说,“走吧,吃点东西,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两人坐上车,裴行璋又说:“上周的篮球赛决赛,振海科技队赢了,你知道吗?” 闻昭笑了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裴行璋偷偷打量他的神色,闻昭面色如常,平静地说:“哥,你老看我干什么?” “没……”裴行璋语塞。 “我没事,别担心我。”闻昭看向车窗外,街道两旁的树木在视线中不断后退。他又说:“不过确实有点不开心,我喜欢的球队居然输了。” 裴行璋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并不觉得放心,他把车开到二环上的商业街,带闻昭去那家音乐餐厅吃饭。 裴行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里是闻昭打过工的地方,闻昭比较熟悉,应该会自在一些。等到在大堂里找位置坐下,裴行璋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闻昭的地方,这个位置,也正巧是那次和裴行瑶来时坐的位置。 座位斜侧方就是表演区域,那里摆着一架钢琴,是闻昭弹过的钢琴。 弹钢琴,是mama教闻昭的。 裴行璋脱口而出:“要不换一家餐厅吧,不在这里了。” 闻昭已经坐下了:“就在这里,没关系。”少年的目光越过裴行璋,看向远处的钢琴。 裴行璋只得跟着坐下,两人点了餐,等餐的间隙,闻昭始终看着那架钢琴。 裴行璋说:“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坐在那里弹钢琴。” “是吗?”闻昭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忘记了。” “你忘了,我却一直忘不掉。”裴行璋说,“我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闻昭垂头笑了一下:“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行璋认真地看着他,“就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谢谢你,真的。”闻昭垂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说:“我妈以前,可好看了。别人都说我长得随我妈,所以好看。” “嗯,她肯定特别好看。”裴行璋说。 闻昭仍然看着不远处的钢琴,轻声说:“我有时候会想……”他声音哑涩,“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妈没有被人骗,没有做小三,没有生我姐,没有嫁给我爸,也没有生我……她应该会开开心心弹一辈子的琴,到老了,耳聋眼花,两只手却稳得很。哪怕第二天要死,前一天晚上,她也要在家里弹琴,弹。” 闻昭的眼睛很黑,清澈而湿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向裴行璋。“哥,我妈最喜欢的曲子是,老掉牙的爱情故事。爱人,被人爱,有什么好的?她爱的人,毁了她一辈子。” 说着,闻昭站起来,大步走到钢琴边,在琴凳上坐下。 裴行璋听过很多次,在欧洲上学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去音乐厅听演奏会。交响乐的、小提琴协奏的、女声独唱的,他都听过。但从没有一次,像这次听闻昭的一样,让他感到如此悲伤。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爱情居然是这样悲伤的东西吗?仿佛给予你所有快乐,又在给予的同时告诉你,总有一天,快乐会消逝,离开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闻昭十指翻飞,餐厅大厅里的客人们纷纷侧目,裴行璋极力忍耐,也只来得及在闻昭回到座位之前,匆忙擦干自己的眼泪。 闻昭坐下,拿起刀叉开始吃饭。他用不惯刀叉,牛排切得七扭八歪,吃了两口,又放下叉子,对裴行璋说:“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弹钢琴,以后再也不碰了。” 裴行璋抹了把脸,把自己的牛排切成整齐的小块,推到闻昭面前,又把闻昭那份歪歪扭扭的牛排换到自己面前:“你吃我这份,吃完哥送你去上学。” 不过一周的时间,再次回到附中,闻昭竟觉得这里是如此陌生。他从裴行璋的车上下来,从校门口走到教学楼,又从一楼爬到三班所在的五楼,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不是学校变了,是他自己变了,林萍死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也跟着死了。 闻昭回到教室,班里的同学们似乎都在看他,和平时女生们带着倾慕的眼神不一样。闻昭能感觉到那些眼神里的怜悯、犹疑、好奇,善意的或者恶意的,让人如芒在背。 他忍耐着,在座位上坐下,还没来得及拿出课本,徐乐康便从前排走过来,站在他课桌前面,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闻昭问。 “闻哥,”徐乐康皱着眉头,“你跟我出来一下。” “不要安慰我。”闻昭说。 徐乐康压低一点声音:“不是……是另外的事。” 闻昭不明所以,但还是站起来,穿过两排课桌,跟着徐乐康走出教室。教室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他,让闻昭感到十分不自在。 他和徐乐康走到东侧楼梯拐角处,他们班在顶层,再加上学生们一般都从东楼梯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闻昭觉得今天的徐乐康怪怪的:“大徐,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到这个了吗?”徐乐康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举到闻昭面前。 闻昭一愣,瞬间浑身发凉。手机屏幕里,赫然是那天在裴家别墅,他和裴行璋接吻的画面。照片的角度很刁钻,只拍到裴行璋的后脑勺,看不出是谁,闻昭却被拍到了大半张正脸,一眼就能认出来,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徐乐康一看闻昭的脸色,就看出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哪来的?照片。”闻昭问。 “学校论坛里。”徐乐康回答。 “不止吧?”闻昭说。 徐乐康知道瞒不住他:“都传遍了,群里发得到处都是,你没看见?” “我这几天一直在料理我妈的事,哪有时间看群。”闻昭的手指搓了搓,一阵烦躁,“有烟吗?” “阿姨的事,你也别太伤心……节哀吧。”徐乐康一边说,一边掏出烟,给闻昭点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 “说了不要安慰我。”烟草让闻昭暂时镇定了下来,他垂着眼睛:“说吧,是谁拍的。” 徐乐康惊讶地看着闻昭:“闻哥,我可没说我知道是谁拍的。” “你肯定知道,”闻昭笑了一下,“你要是不知道,就不会叫我出来。” 徐乐康看他没那么紧张,也跟着笑了一下:“不愧是我闻哥,这么懂我。” “这叫知子莫若父,”闻昭眯着眼睛,“来,叫声爸爸听听。” “滚滚滚!”徐乐康看闻昭还有心思开玩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吐出一口烟,瞄一眼闻昭:“是杨皓拍的。” 闻昭又是一愣,脸色rou眼可见的阴沉起来。徐乐康接着说:“他刚换的手机,这个像素,还有这个拍照模式,新出的,只有他那款新手机有。” “那天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的同款手机?”闻昭皱着眉。 “那天只有他是这款手机,”徐乐康说,“我最近也想换手机,所以见着人就要看看他手机的型号和功能,那天,只有杨皓,是这一款。” 闻昭不说话了,他想不出,杨皓是他最好的哥们儿,只有杨皓和徐乐康两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但是杨皓偷拍他做什么?徐乐康还在说:“你和裴行瑶他哥从影音室出去以后,只有杨皓去过一趟厕所,拍照的人,只能是他。” “知道了。”闻昭把烟头按灭,四周没有垃圾桶,只好捏在手里。 “闻哥,你什么打算?”徐乐康试探着问。 “没什么打算,”闻昭低着头,“被人知道就被人知道吧,我不在乎这个。” 徐乐康没说话,他相信,闻昭的确不在乎别人议论他的性取向。但他也心知肚明,被杨皓这么铁的朋友出卖,这件事,闻昭一定在乎,一定非常在乎。而且性取向这回事,闻昭可以不在乎,别人却可能很在乎。比如在一片哗然中,最在乎、最震惊的,莫过于裴行瑶。 其他人认不出裴行璋,裴行瑶却化成灰都认得,当那张照片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裴行瑶差点没一个跟头栽倒。 这是她哥?这是闻昭?这是这是这是?他大哥和他大嫂的艳照?她哥是什么时候把小帅哥搞到手的?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照片怎么会被人拍到?还到处传得人手一份? 裴行瑶是个哪怕肚里只有十个字,说出来都能变成一百个的人,根本沉不住气,下课后便站在三班门口喊闻昭:“闻昭!闻哥!你快出来!找你有事!有大事!” 裴行瑶急死了,拽着闻昭跑到没人的地方,急吼吼地问:“怎么回事啊?你、你和我哥?谁在背后搞的你?”她一时情急,前言不搭后语的。 站在她面前的当事人却冷静得很,默不作声地看着裴行瑶着急。 “哎呀,你说句话呀!”裴行瑶说,“现在人人都在说你是同性恋,你知道吗?” “知道,”闻昭说,“他们说得没错。” 裴行瑶被他弄懵了,抓着闻昭的胳膊一顿摇:“这不是重点!是我哥!我哥怎么会和你、和你……” “因为你哥也是同性恋,”闻昭说,“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件事不应该我来告诉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裴行瑶哭丧着脸:“但是你俩怎么会……怎么会……还被人拍到?”她半天也没说出“亲嘴”两个字。 “没事,没人认得出那是你哥,他不会有事的。”闻昭淡淡地说。 他居然在安慰裴行瑶,女孩顿时觉得,闻昭越来越像自己理想中的温柔大嫂了。裴行瑶拽着闻昭的胳膊,不安地问:“那你呢?你怎么办啊?到底是谁拍的照片啊,太缺德了!” “你别担心,”闻昭安抚着她,“不会影响到你哥,也不会影响到你。” 他又叮嘱裴行瑶:“别告诉你哥,这事和他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