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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 无可救赎(含彩蛋)

    成唯宴原本的身份是不足以代表火域的,既然古伽覆起了令,应了万州远嫁皆有回故这一传统,将人护的严严实实送回了紫都。

    路途遥远,成唯宴掀开帘子往外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漠,许久未见娘亲和长姐了,也不知族人如何,是否安好。

    难以控制雀跃又紧张的心情让成唯宴一路都十分精神,大概是真应了那位小殿下……不,那位新王的运,这一路无惊无险,十分顺利,还意外提前几日到达了紫都。

    一行人被以最高礼仪请进了城,由于成唯宴始终是新王的妃子,不可让人见容颜。

    随行的几位侍从为他戴上了面纱,上面还垂着细细的珠链。

    成唯宴现在并不排斥这些装扮,更不排斥这个身份,便乖乖地穿上了属于火域妃子的服饰。

    本就俊美的他穿上着层叠奢靡的服饰更衬着这幅皮囊,墨色的发披散着,上面零零落落戴着的皆是价值连城的发饰,单单额前坠着的蓝宝石足以占据紫都的半个国库。

    回了故,成唯宴自然是要想见族人,但紫都一直未有人传达,只好一直等着。

    正值盛宴,成唯宴想着能见长姐一面也好。

    紫都一直有给火域供奉,如今成唯宴这排场明显是要高于皇帝心中所想,私底下也有不少臣子谈论成唯宴身为男子嫁了爹又嫁了儿子,有违人伦。

    这些话私底下谈也不敢往外传,成唯宴本就战功显赫,更何况这左三层又三层的护卫,各个都健硕不已,感觉一拳就能将人活活打死。

    盛宴之上,区乐靡靡、舞女皆窈,成唯宴抬眸看向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早已失去了当年的模样,变得油腻不堪。

    宠妃坐在身侧,不见皇后身影。

    王相察觉到了成唯宴的视线,抿了一口酒,开口询问:“盛宴,为何不见皇后娘娘?”

    皇帝略显忧伤:“梓童近来身体不适。”

    成唯宴余光扫到周围大臣的神色,自觉事情绝无那么简单,便让随身的侍从去查。

    像是会猜到一般,内里固若金汤,单看将领皆无成家男儿,曾与成家交好之人也不见踪迹。

    难不成被贬?当时接的那圣旨,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不会动族人一分一毫,金口玉言怎能改变。

    成唯宴坐在楼阁里,望着人来人往,相比较之前晚间出来的人少了过半,像是在惧怕着些什么。

    思来想去,仍是悬着心,换了身简洁的衣物去寻家。

    紫都二十四条道,达官显贵皆在一道,曾经的成府便在此。

    成唯宴轻功还算不错,轻轻松松到了一道,远远望去曾经的府邸已然荒芜,旁的府邸也不见踪迹,整个一道后半段彻底空了。

    牌匾半悬,晃晃悠悠又遍布蛛丝,府邸内一片狼藉,杂草丛生,刚迈进去,成唯宴只觉心口苦涩,一步犹如千斤重。

    刀架散落在草丛中,接着月光仔细看,还能看到地砖上斑斑血迹。

    紫衣的女侍从轻飘飘落在墙檐上,静静看着成唯宴往里走,王烧了那封信未告知叶公子,未必是好事。

    夜间的风有些凉,杂草随着风声晃动着,发出一阵呼啦啦响声。

    成唯宴往府邸后方走去,宗伺的匾额早已丢落在一侧,香灰和干了许久的果子混杂,灵位东倒西歪,上方的飘带也已扯的撕碎。

    他站在宗伺前久久未动,思绪混乱,不知道该如何。

    “我说,你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皇上的命令,你敢不来!”

    “这都被灭了九族,怨气冲天,你自己来也就罢了,还拉……!!”小太监话还未说完,只感觉到一阵风刮过,衣领就被提了起来。

    旁的宫灯一照,只见成唯宴脸色阴沉,墨色的眸子晕开一大片,看不见底,狠戾不已:“你说什么?!”

    “小…小…小将军!”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旁的小太监吓得宫灯都甩了出去,咕噜噜就滚到了河道里,只听噗一声。

    “我问你刚刚说什么!”成唯宴死攥着小太监的衣领,就连喘息声都屏住了,眉峰紧拧。

    旁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深深低着不敢抬起,声音颤抖:“小……小将军嫁……不,走后…圣上下旨称成氏一族意图谋反,念小将军战功卓着……留皇后一命…永生不得出翎坤宫。”

    “剩余九族皆……斩首。”

    “后……后丢与乱葬岗。”

    成唯宴整个人僵住,攥着衣领的手无力的垂落,耳侧是嗡嗡不绝的响声,体内流动着的鲜血都在一瞬间凝固了一般。

    许久成唯宴才不知觉开口:“长姐…长姐呢?”

    小太监看到他这样哪敢不说,整个人瘫在地上,起了一大片灰尘:“皇后……皇后娘娘,余一月前……因使巫蛊之术、残害皇嗣,德行有失……赐白绫。”

    “不得入……皇陵,无……无封号。”

    成唯宴只觉喉口腥甜、压不下去,霎时间口吐鲜血,跪倒在地砖上,仿佛耳畔还能听到爹娘和长姐的呼喊声。

    紫衣女侍从起了怜爱之心,瞬到了成唯宴身后,袖中白光一闪,两位小太监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只见手起落下,紫衣女侍从打晕了那位提宫灯的小太监,单手拎了起来,开口道:“你可知…”

    瘫坐在地上的小太监忙点头回应:“今夜什么都未发生!奴才什么都不知!”

    提宫灯这位小太监应该知的更多些,紫衣女侍从便留了这一位,另一位下了药后便让滚回去。

    成唯宴单手驻着地砖想要站起来,摇晃几下后步履蹒跚走向宗伺,一路往下滴着血珠。

    气急攻心、一夜华发。

    成唯宴在宗伺跪了整整一夜,紧紧盯着灵位上的名字,紫衣女侍从秀眉微皱,提前传了信送往火域。

    这个样子难免觉得,他会死在这里。

    谁知第二日,成唯宴就这样随着紫衣女侍从回了楼阁,神色淡然,不知道想着什么。

    镜中的他,白发散落、眼尾泛红,脸色苍白丝毫不见血色。

    成唯宴手背狠狠擦过嘴边的血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直至黄昏幕下。

    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爹常说,成氏辅佐历代帝王,皆为良将,世代忠臣,代代皆是如此传递给子子孙孙。

    帝脉与成氏可谓一脉,也是代代不可拔起的顶梁,帝王知、成氏也知。

    更何况成氏到“唯”字辈,才出了一位皇后,向来他们不惧朝中风雨、一片赤诚的满门忠烈。

    成唯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了掌心流淌着的暗红色血液,战场上不惧生死只为国、为民造福的将士们。

    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嚎哭仍回响在脑海里。

    成唯宴自觉短短半生,不负国、不负民,负的只有成氏满门。

    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

    他们可以战死沙场,但不可无辜死在世代信奉的帝王手之下。

    成唯宴抬眸,声音嘶哑如破旧的风箱:“丢在何处?”

    紫衣女侍从将那个小太监丢了进来,小太监颤颤巍巍:“…城…城西乱葬岗。”

    “哈哈哈哈哈……!城西……好啊…!”成唯宴大笑不止,眼泪都流了出来。

    城西是何处,最初帝王将重臣、奴籍分为两处,其中奴籍之人死后便丢与乱葬岗。

    城东则是重臣犯下滔天罪行,也会因代代功绩传承,随无仪式仍安葬岗内,与灵位、不可入宗伺。

    “好一个城西!”成唯宴眸色沉寂的可怕,如一潭死水,他将垂下的发丝随意拢在耳后,转过身轻笑:“长姐不入皇陵,葬在何处?”

    小太监哆哆嗦嗦,抬眸对上成唯宴那双眼后立马低下了头,上唇下唇打架:“皇…娘…皇后…皇后娘娘被……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未剩…”

    砰!的一声脆响,只见成唯宴的手深陷木桌内,硬生生砸出一个坑出来,另一半的木桌摇摇欲坠,木屑和颗粒四处飞溅,落了一地。

    成唯宴杀的人不少,戾气因种种一直压着,如今一股脑全都xiele出来,压的人喘不上气。

    他像一只已背弓的野兽,隐藏着的锋利爪牙尽出,即使气昏了头,成唯宴也知道不能肆意动手,他现在可是古伽覆的妃子。

    此时万州正值雨季,街道上的人很少,伶仃有着小商贩卖着包子和茶。

    那日雨下的很大,雨滴砸在身上都会感到痛楚,倒是应了景。

    成唯宴那头被雨水淋湿的湿华发被泥土沾的更脏,乱葬岗内尸首遍地,甚至已成了骨骸。

    他跪在里面,双目无神,徒手扒着一具又一句尸体,寻找着曾经的族人。

    紫衣的女侍从站在身后,艳丽的容颜也起了波澜,雨水浸在血腥混浊的泥土中,脏了她的裙摆。

    最终她也蹲了下来,拖走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和残碎的尸骸。

    听不见声音、感受不到痛楚,如一具空壳靠着本能寻找着,成唯宴这一举动持续了三天三夜,直到……古伽覆的到来。

    没有长姐、没有爹娘、没有族人,血脉尽失。

    他还,有谁。

    古伽覆看到信件后担心人直接死在紫都,也算是日夜兼程的到了楼阁,入目便是华发披散、双手遍布伤痕,失神的成唯宴。

    古伽覆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走到呆坐的成唯宴身前,手触碰对方的脸颊。

    相比于神殿之时还要冷上三分,要不是看人还在喘气,寻常人就会以为这是一具静坐的尸体。

    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成唯宴才堪堪回了神,在乱葬岗待了三天三夜再加上紫衣女侍从的帮助才堪堪拖出十几位能认出来的人。

    到了最后一夜才寻到自己的娘亲,那时的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紧紧抱着那具已见白骨的的尸身。

    他想,血债血偿。

    成唯宴抬眼就看到了古伽覆那双担忧的眼,一时迷惘不已,他现在只想抱抱什么。

    他遵循本能扑进了对方的怀里,嗅到了熟悉的幽香和感受到了那偏热的温度。

    耳畔有热气扑了过来,他只感觉热的发慌:“孤在,别怕。”

    他还有谁……

    成唯宴忽然抬眸凝视着身前的人。

    还有一位,火域的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