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愿

    成唯宴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小殿下，从头到脚都收拾的格外奢蘼。

    相比这些，他注意到这位小殿下那双鎏金色眸子要比寻常时刻显得暗沉些许，好似沉淀下来般。

    夜间的风不似白日那样温和，变得泠冽有着席卷之势，刮的脸颊发痛。

    成唯宴被抱起，紧接着大手就将他的头按向颈窝里，呼啸而过的风在耳畔喧嚣着，整个人却被小殿下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畔喧嚣着的声响逐渐弱了下来，刚想要抬头又被按了下去。

    “别动。”古伽覆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富有磁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毛绒绒的卷发蹭着成唯宴的耳廓，有些痒。

    渐渐地越发安静，就连风声、走路的声响都消失了，万籁俱寂。

    古伽覆的脸颊蹭了蹭成唯宴，成唯宴安静地抬起头后再被换了姿势。

    入目便是，盘根错节的深绿色藤蔓，层层叠叠堆簇起来的莹白色花朵环绕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四周树木葱郁，泛着温和的光点。

    一只紫色的蝴蝶落在湖面之上，引起一片涟漪，霎时间湖面被轻薄的烟雾缭绕，深绿色的藤蔓焕发了生机，悄然移动着。

    藤蔓越长越高，高于树木后开始分叉互相缠绕，直到半覆盖湖面。

    通体雪白，脖颈飘扬着透纱的白鹿从树林深处跳跃而出，白鹿的鹿角极长，呈透明状。

    它轻盈飘逸，四足浮于湖面之上，所到之处，步步生莲。

    最终它跳跃到藤蔓尽头，一阵透亮的鹿鸣响彻云霄。

    透明状的长长鹿角由尾端往上浮现那古老的纹路，下一刻，深绿色的藤蔓生长出了花苞，再全部绽放开紫色的花朵。

    垂至湖面的紫藤花引来了数不尽的蝴蝶在周往翩跹。

    古伽覆脖颈处的古老纹路也逐渐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芒，打了个响指后，湖面原本缭绕的烟雾化做万千萤火点亮这方天地。

    犹如白日。

    白鹿一跃而下，凑到古伽覆身侧，古伽覆单手抱着成唯宴蹲下身来。

    它亲昵地贴贴古伽覆的脸颊，飘逸的透纱尾端也晕开一片紫金参杂的纹路，清澈明亮的鹿眸凝视着古伽覆，纤长的银色睫随着眸的眨动也跟着扇动。

    令成唯宴惊诧不已的事发生了，白鹿的舌舔了下古伽覆的眼尾，瞬间幻化成全身赤裸的“成唯宴”。

    不同的是，他拥有一头银白色的发。

    它的额贴着古伽覆的额，紧接着赤脚踩着绽放着的莹白色花朵，步履轻盈缓慢，直至迈进湖中。

    成唯宴看着它弯下腰，手触碰着脚踝，再站起、再双臂展开，带着不属于他的笑，仰面落入湖中。

    它像是轻飘飘的烟雾，没有溅起一丝涟漪、一滴水花。

    成唯宴愕然地看向古伽覆，抿着唇不知是否该询问出口。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一切的痛楚都消失殆尽。

    古伽覆的眸色越发暗淡，甚至染上了丝缕的黑，他放下成唯宴，朝湖面走去。

    不明所以的成唯宴下一秒就站了起来，跑到古伽覆身侧，跟着他的速度行走，一步又一步紧跟着。

    就在古伽覆要迈进湖里的时刻，成唯宴从身侧用力撞了过去，古伽覆被这一下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古伽覆拧着眉，不耐地顶腮。

    湖中的它伸出了脑袋，银色的长发浮在湖面上，紧紧盯着古伽覆，看没有任何动作后转头望向成唯宴。

    明明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看向猎物的眼神。

    它朝成唯宴勾了勾手指，脑袋晃动着，像个小孩子。

    万州也有神明祭祀，听闻神明会选择承者，再幻化身旁亲密之人陪伴承者完成功绩。

    如承者神智清明，可拒绝神明幻化成身侧之人；如不清明，普通的凡人毫无抵御之力。

    但这仅是万州的传闻，千域如何……皆为未知。

    成唯宴从未接触过神明祭祀之事，万州更是再未诞生出承者，随着朝代更迭频繁，早已成了传闻。

    不然也不会被千域之人按着头侵蚀，能够上战场得战功者各个都是高官厚禄。

    有个别者更是功高盖主，夺位者更是不在少数。

    “去把它颈上系着的东西扯下来。”古伽覆坐在地上，那鎏金色的眸子相比刚刚清了不少。

    “别怕，我在。”

    成唯宴听到话语后，转过头看着古伽覆。

    两人视线交织，成唯宴最先移开了视线：“殿下今夜，欠我一愿。”

    耳侧是古伽覆低低的笑声：“允。”

    比想象中的时间要短的恢复了，一时不知是福是祸，既然小殿下说了，就信一次好了。

    一愿，愿此次能够回归故土，看一眼爹娘。